|
鲁台“阴阳集”探幽 黄志榜 鲁台老街是和古蔡河平行的一条古老街道，集市的东端是鲁台街繁华落尽的末梢之地。白天赶集的人很少来此地逗留，只有到了晚上，这里才成为“吃货”们情有独钟频频光顾的热闹场所。这个地方就是远近闻名的有着神秘色彩的鲁台“阴阳集”。 “阴阳集”的起始时间没有人能具体地说得上来，消失时间大概在九十年代末后期，它和我们记忆中的石磙、石磨一样完成了历史使命黯然淡出了历史舞台。所谓“阴阳集”，顾名思义就是在晚上和夜里才起的集市，也有一说是为了避免食客看到所吃食物中的蛆虫而在夜晚进行的夜市，其中也有大白天去那种场合吃死猪娃子肉、怕被熟人看到才晚间进行的成因。 鲁台是历史悠久的古镇，蔡河从鲁台镇子中间穿镇而过蜿蜒东去，一座石桥把镇子分成桥南和街上两部分，这条老街东西走向，街面临蔡河而建，曾是方圆百里著名的集贸市场和有着悠久历史的花炮之乡，镇上尚存有高台遗迹，传说为秋胡思念山东老家筑高台瞭望家乡时所留，曰“望鲁台，”属陈州“七台八景”之一，鲁台镇也由此得名。白天的鲁台大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而这个地方却冷冷清清鲜有人来，只是到了晚上，不长的一段街道便影影绰绰的亮起几盞马灯，摆上几张木桌和几把凳子，随着几家卤肉锅子升腾出来的热气，整条巷子便弥漫着扑鼻诱人的卤肉香味儿，这味儿闻着让人垂涎欲滴，馋相毕露。伴随着独特香味儿招揽生意的吆喝声也十分别具一格:“五香瘟猪卤肉出锅了喔”“才杀的死羊肉熬好了吆”嗓门儿颇像古时候买卖人的吆喝声，好似从开封上河园里或紫石街上飘过来似的。这独特的香味儿和独特的吆喝声，是属于老街“阴阳集”独有的景象，以至于“阴阳集”消失数年后人们走在这里时仍然怀古这种久违的叫卖吆喝声。那时候人们生活十分困苦，一年难得尝上几次荤腥，但却对热天吃的东西十分忌讳，五伏六月天气狗肉、羊肉都常被冠以“死猫六狗”之类，视作污秽不洁之物，坚守祖训认为的“五马六羊“戒律，唯恐贸然食之中毒生病，故避而远之，夏季来客或办事招待时只食现宰现杀的鸡、猪牛等几样牲畜，待到农历七月十五日牛羊开锅后，方食牛马狗羊，夏季家禽家畜病死，只有忍痛丢弃从不敢食用，这些弃之可惜的病死动物常从四面八方被送到“阴阳集”，以换取少量的收入，这些病死溺水而死甚至是被毒死的动物，是否有毒老板一眼便能鉴别出来，有毒的贵贱不要，身上没有青紫斑块确认3食用无毒的便被以很便宜的价钱留下并迅速做些他们独到的秘方处理，这些夏季病死的牲畜动物便是“阴阳集”主要的食材来源。 经营老板对所收病死动物的做法很有讲究，热水脱毛后扒去的内脏一概不用，只留精华部分食用下锅，其他杂碎物什通通深埋处理。熬制卤肉的药材也很考究，有二十味之多，据说他们也加有俗称“大烟”的罂粟，用他们的说法叫以毒攻毒且吃了上瘾。食用方法大都是配以大蒜热食或凉拌，所食大蒜不是我们通常的“嗑蒜瓣”或用石臼捣成“蒜泥”的吃法，而是用菜刀拍碎，拍成蒜瓣至松散不被分离的毗连状态，蘸醋，松散的蒜瓣蘸满老醋后就着出锅被熬成蜷曲状带有绒毛的嫩猪肉或凉拌的羊肉，刀背拍后的大蒜带有梗条和糁粒的辛辣韧感，使得入口的美味爽口不腻，满口留香。 吃肉总是离不了喝酒，在这里喝酒也是颇有讲究的，所售的酒均为自家所酿的散酒，用瓦罐装盛，烈性十足，饮之有种老烧酒的浓烈劲道，曲味儿也大，但从不外卖，只限在此地就地饮用，酒是用竹筒自制的“治子”卖的，一块钱一“治子”，传说他们这种自酿的白酒有杀菌消毒的功效，客人喝剩下还可以寄存在这里，下次再来时还喝。吃几口满嘴流油的肥肉，龇牙咧嘴地喝口含着酒糟气息的烧酒，感觉算是酣畅淋漓，其中味道自是妙不可言。这里的肉当然便宜，从以前的几毛钱一斤到一块钱一斤，最贵也没超过五块钱一斤，邀三五好友来这里聚会，光着膀子吹着牛逼，山吃海喝一通二三十元钱便能搞定，既便宜又实惠，所以，若干年来经久不衰，颇有人气，自然也成了远近闻名大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一处风景。 来这里吃饭的食客大都是些生活在底层的农民，他们中有粮店里扛包的搬运工，有干了一天庄稼活的乡民，也有给炮厂装车结束后来过嘴瘾的装卸工人，时而也有镇里下乡搞计划生育加班的政府小吏，来到这里的人都没有了平日里的道貌岸然，大家来这里都撕去伪装赤裸着膀子吆五喝六，划拳行令，把生活的压抑尽情的释放挥发出来，酒足饭饱后便哭着骂着唱着嚎叫着回到家里便倒头呼呼大睡。毕竟，醉死梦生在这里只是暂时的虚幻现象，一觉醒来，海棠依旧，日子照过。我想“阴阳集”当时所具备的功能应该和时下的“西部酒城”和迪厅酒吧差不了多少，都是兼具发泄不满和释放情绪的去处，只是，在这里吃的大都是“嘎糊东西”。 我去“阴阳集”吃饭大概是1990年夏天一个雨后的晚上，催交公粮结束后几个村干部一起说要去那里打打牙祭，颇有几分好奇的感觉，去时已是八点左右，“阴阳集”南边的小石桥下蒲苇茂盛，蛙鸣声声不绝于耳，几家经营的“臭石灯”幽暗着隐弱的光，为了驱除蚊虫，街道上点燃了含有“六六粉”农药的麦糠火堆，袅袅烟雾中“阴阳集”更显得阴幽而神秘，来吃喝的人仿佛别却了现实中的喧嚣，恍如置身于尘世之外的阴阳两界之间变得夜郎自大，忘乎所以。我很顾虑在这里吃饭的安全性，老板说这么多年从沒发现有人在这里吃肉食物中毒，好多光鲜的“有头有脸”的人都曾来这里吃饭，他说前天镇里的师镇长还来吃过哩，他说的师镇长叫师金才是镇里抓政法的副镇长，行伍出身，曾任坦克营长参加过对越作战，剽悍无比，脾气豪爽，那时候主管政法的干部佩带手枪，有人请他吃饭时就喜欢偶尔去那种场所，按他的说法是过去图个实惠便宜、在这样的氛围里喝酒能找到感觉，他坐下首先脱去外衣只穿件背心，手枪赫然放在一旁就直接点三个“两斤”即两斤猪肉、两斤羊肉、两斤散酒，他喝酒从不用酒杯直接用黑碗豪饮，听说鲁台的支部书记张德华也曾时而光顾“阴阳集”并得集上师傅真传熬得一手上好的狗肉，我想好多人好不避讳地说曾经到“阴阳集”品尝所谓的“美味”要么是心存猎奇心理，要么是显示自己的大俗大雅仰或也有彰显自己勇气的心态考量。那年山东来的客户在席间听说了关于“阴阳集”的人文轶事后，禁不住好奇心起，非要我带他去身临其境的体验一下，饱食之后啧啧称赞说怪接地气也很原生态很有氛围，数年后电话聊天时他还不忘回忆那年我带他去“阴阳集”吃夜市的情景，听说“阴阳集”已经“死胡了”的消息后他很是惋惜，他说那个地方的乡土气息淳朴浑厚，令人难忘，很有情调也很有味儿。 我知道，他说的“很有味儿”指的并不单单是那里的饭味儿！ --——2017.04.20日 黄志榜，男，汉族，中共党员，生于1963年8月，初中毕业，现任鲁台镇东屯村支部书记。政协淮阳县第一届、十二届、十三届政协委员。鲁台镇人大代表，鲁台镇民调委员会主任。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