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时候,我想起那一年的冬天。 天很冷,雪一场一场下个没完,上一场雪还没化完,下一场紧接着又来了。那时候穷,没有好衣服穿,身上的棉衣都是母亲亲手做的,一层厚棉布,夹上一层棉花,那布料穿在身上一点也不柔软,硬梆梆的,惹得每天早晨的我们都不想起床,恨不能做个缩头乌龟,永远蜷在被窝里不用起来。 我记得,那样的早晨,父亲却早已经起床,他打扫完院子里的积雪,再把门外扫出一条蜿蜒曲折的人行小道。之后,父亲还要生火做饭,然后一件一件把我们的衣服放在火炉上烤。也就在那一时,我们忘掉了对寒冷的畏惧,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灵敏地在床上欢闹折腾,而他,总是笑着与我们玩闹嬉戏,直到母亲的催促声传来,我们才像是打了败仗的公鸡,灰溜溜地乖乖坐到桌前喝水吃饭,然后去上学。 我还记得,春日里的每个清晨,父亲早早地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走到院子里那棵亭亭如盖的柿子树下烧水泡茶,当一缕缕茶香钻进我们的鼻孔时,既是酣甜的梦也一下子就醒了。父亲悠然自得地哼着小曲,当看见我们睡眼惺忪地从屋子里出来,他会用那宽厚的大手轻抚我们的头,笑着说: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然后,他给我们洗脸、梳头、掏耳朵…… 艳阳高照,被那棵硕大的柿子树的枝叶筛选成斑斑驳驳的光影。温暖的早晨,柿子树下的那一翻景象,一直留存于我的记忆中……直到有一天,他老了,曾经明亮的双眸变得浑浊,硬朗的身子变得佝偻,再也不能伺候他的孩子们了,我们才知道,在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会像他一样,不计回报不求报酬地真心对待我们了。 前些年,母亲走了,家中只剩下父亲一个人。孩子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能分给父亲的时间太少太少。看着日渐衰老的父亲,我心里很伤感,他悉心呵护着孩子们长大,可羽翼丰满的鸟儿总要飞向蓝天,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巢和孤单单的老父……我想,我会克制自己对蓝天的眷恋,常常“飞”回去看看。因为,那里有最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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