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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情僧仓央嘉措说过：“这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收集整理了这组文章，起名为“切肤之痛”。父母兄弟姐妹，血脉相连；师长朋友知己，情同手足。一朝割舍，“刀刀入心”，切肤之痛，刻骨铭心。特此以“珍惜生命”开篇，诚惶诚恐。 【会子会聊】“切肤之痛”之八： 父亲走了，你就是我的亲爹啊！ ——怀念叔叔 叔叔你好！恕侄子的不恭，把你归入了“冤大头”这类人群，因为你的侄子和你一样桀骜不驯，不愿意说谎话。在我的心目中，你的确很冤，因为你有很多愿望没能实现，你有很多未竟的事业。到你2008年9月27日病逝，你一直没有甘心过。 打我记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村里的书记，整天阴沉着个脸，不苟言笑。你走路很急很快，办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你一直独断专行，说一不二，很多人都怕你，我更怕你。因为，我从小就知道，你和你的哥哥——我的父亲从来就不和，你俩的脾气都很倔，谁也不服谁，没见你们吵过架，但从来也没有见你们和颜悦色地说过话。 文革时期，你俩人都挨过斗，戴着高高的纸糊的帽子，记不得那上面写的啥了。只记得：你们在前面走，手里拿着铜锣，一边走，一边敲，嘴里喊着什么；后面跟着长长的、嘈杂的队伍，手里都有棍棒和红缨枪之类的东西。你们老哥俩都有一个相同的爱好，吃饭从来不和家人在小地桌上吃，都端坐在一张大椅子上，一人一个很大很大的碗，像现在饭店里的汤盆。你们老哥俩还有一点相同，就是，家里盖房子的砖全都是自己烧制的，家里的大土炕全都是自己盘的。父亲在我们家首先试验成功了沼气池，你不言不语地转了一圈，一个礼拜后，你家更大的沼气池诞生了！ 81年，高考上了初选线，我的父母光顾着高兴了，就没有通知你一声，你也不过问；等我因志愿报错，未能录取，你也不闻不问；等我想不开吞药自杀，我的父母慌了阵脚，你过来了，对我父亲说了句：让会子跟我干吧！于是，我就到了你新开的贸易公司当会计。 我知道，你一直在和我父亲较劲。78年，我父亲开了个综合加工厂，一直红红火火；你不服气，就招了一帮子能人，开了这家贸易公司。78年，你给父亲两万元，让他自己盖的厂房，设备都是土造的。我当了会计才知道，贸易公司是租赁旅馆的房间做了办公室，你往这里投入了16万元，可能搞商业需要的流动资金多的缘故吧。 说实话，我真的很感激你给了我这次机会。没有你，我认识不了冯师傅，学不会财务管理；没有你，我认识不了那么多的业务员，他们走南闯北，让我知道了很多的新鲜事；没有你，我认识不了张律师，不会懂得很多的法律知识；没有你，我不会认识检察院和法院的人。因为贸易公司被很多骗子骗苦了，亏了个一塌糊涂，那些骗子为此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而你，也因为工作失误，被上级领导撤销了职务，我去了父亲的厂子，你也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路。 你不愿意服输，就和别人合伙开了塑料颗粒加工厂。生意刚开始不错，可后来还是因为你的实诚被别人算计了，落了个血本无归。你没有钱了，就召集你的四个儿子开会，说了目前的情况和你的打算，让他们每人贡献两万，不得推诿。你的命令谁敢不听啊！有了钱，你就又开始了搞鞋材加工，这次适销对路，让你挣了一笔，连本带息，清偿了所有债务，还有了一定的积蓄。老了，干不动别的了，你又不甘寂寞，又瞄上了老年人的健身益智器材“九连环”。先是一招一式地学，后来觉得不过瘾，就开始了自己制作，越做越精美，最后又加了包装，开始销售，挣回了本钱，剩下的，你到了哪里送到哪里，不收分文。 等你和我父亲都正式退了休，你们老哥俩的话渐渐地多了起来，我见到了你们两个倔老头的笑容。父亲病重的时候，你断不了过来看看，你还给找了很多偏方，让我到北京、到太原去给父亲抓药。父亲走的时候，你哭得很痛，你的眼圈红了好几天。我永远记得，你的“哥啊”——苍凉悲伤！情真意切，旁观者莫不落泪！ 你老了，不得不服老了。记不得从哪一年的初三开始的，每年亲戚朋友来了，都要聚到你那里热闹热闹，而你，有意识地培养我当主持，当主管。要知道，我家一个哥哥，你家四个儿子，都比我大，大姑家四个儿子，小姑家三个儿子，也都比我大啊，整个家族，男男女女，数我最小，很多人不服。是你一个劲儿地给我撑腰，给我打气，使我的勇气越来越足，经验越来越丰富，回回让大家吃得好，喝得好，感到了幸福和温暖。从此，我的威信在家族里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受人认可和尊敬。这一点上，我真的很感激你，我亲爱的叔叔！ 你过七十大寿的时候，我利用我的优势，我发动了大姑小姑家的几个哥哥，每人带了两瓶五粮液，我买了一箱茅台，买了海鲜，给你过了个实实在在的大寿。你一直不愿意俯首称臣，那天，你喝多了，拉着我的手说：“会子，你信吗？你给我20万，我准能给你挣一笔钱回来……”你知道吗？叔叔，就在那次，我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就是忽略了你的四个儿子——我的四个哥哥的感受。虽然他们也吃了，也喝了，但他们不舒服，因为，他们觉得我在给他们示威！给他们难看！他们觉得屈辱，因为我们当侄子、当外甥的对你太好了，超过了他们，他们不服气。当你喝多休息后，哥四个形成统一战线，向我们发难，局面差点失控，多亏我及时向他们道了谦，并说明是真心实意的，这才作罢。 2005年7月，同学聚会，我喝酒过量，得了脑梗。你很着急，亲自到医院看望了我，并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我出院后，你经常让婶子和我的哥哥嫂子们来家里看我，你为了给我降血压、降血脂，给我找来了好大一袋子银杏树叶，给我用小口袋装了不少的花生、红果、山楂片……哪里有偏方，你就会让我哥哥们给我送到家里。 叔啊，我父亲走了，你就是我的亲爹啊！我发誓要好好孝敬你老人家 老天爷保佑，在你的关照下，我的病恢复得很快，没有落下一点后遗症，我又能工作了，还学会了开车！ 2008年春节，我到家里给你拜年，跪下叩头后，发现你瘦了很多，但你的精神头很好，问了我的身体和我的工作。从我的哥哥们那里我知道，你得了直肠癌，一直瞒着你。你要留下我吃饭，我找借口溜走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哭了你会难受。再说了，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也不吉利啊。 从那以后，隔三差五，我会开着车买些好吃的东西给你带过去。我给你一次买了15种北龙饺子，给你买了正定的郝家排骨、赵县的驴肉和薛家烧饼，给你买了很多滋补品……每次，你见了就会哭，我也会哭；每次，我不敢多呆，十分八分的，见你一激动我就赶紧地跑，怕你太动感情，影响你的身体…… 叔啊，你不知道吧，看你一回，我哭一回；不敢当着你的面哭，回回都是下楼坐在车里，哭够了，情绪稳定了再走…… 叔啊，看着你瘦得皮包骨不成样子，看着你吃不下东西，看着你一天天地走向死亡，我当侄子的难受啊！ 刚开始的时候，你并不知道你的病情，你一直很配合治疗，吃的喝的也很正常。等哥四个为轮流伺候你、为费用发生争执的时候，四嫂太激动了，喊出了你是“被省四院断定癌扩散已经没救了”！你知道了自己的病情，知道了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你开始不吃不喝，开始绝食绝药，再也不做任何配合了！很快地，你的精神就垮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像一只将要燃尽的油灯……从这个角度上说，我恨我的四嫂！ 我和我的姑姑多次地劝过你，吃点药吧，吃点东西吧，你说不用了，给他们省省吧！ 2008年9月25日，你忽然觉得你有了些劲，有了点精神，就让哥哥把姑姑接了过来，开了个家庭会议，说了你的想法和打算，协调了哥四个的家庭矛盾，为我的婶子安排了养老送终的事。两天后，你就离开了我们……在你的枕头下，发现了你留下的14万元的存折和密码。 我来后，给你叩了三个响头，放声大哭！等我哭够了，才让别人拉我起来！ 叔啊，你的后事我当的大总管，亲戚朋友来了很多，场面很大。家里摆不下了，在楼下的过道里搭了个大帐篷。我守了你三天两夜，熬坏了，也冻坏了，我得了急性肠痉挛，住进了260医院。为了最后送你一程，当天夜里我就从医院里跑了出来，捂住肚子开车陪着你去了火化场，去了灵堂。生前，你没有坐过侄子的车，在回来的路上，你来到了我的车上，看着你的遗像，看着你慈祥的面容，我的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叔啊，一路走好！ 愿你在天国里一切都好！侄子想你！ 2009年2月12日。 作者：会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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