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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恋那片田地

 简心素文 2020-09-27

编者按:

看得人也想去站站那地头,也想掉几滴眼泪。农民苦,哪个农民喊过?他们知道自己命苦,他们认了。

留恋那片田地

提起农活,我敢说,没有一样是轻闲的。

或许有人会说,如今浇地有了机井,除草有了灭草剂——喷喷药就行了,种麦子收麦子都机械化了,哪里还有费力的农活呢?

咱甭抬杠,就说除玉米地里的草吧,三伏天,你背上装满药水、总共有四十多斤重的药桶,走进比自己还高的玉米地里,试试!那么热的天,你也不敢光着膀子,一是怕玉米叶子划得身子疼,更主要的是怕中毒。在地里,刺鼻难闻的药味儿,加上闷热的天气,使得你几乎喘不上气来。喷一桶,管保你浑身上下就得湿透,两个肩膀还得勒出两道醒目的红印子……

再说收麦子吧,白居易老先生有言,“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或许您会说,那是古代,现在不是机械化了么?是的,现在的确比古时候好多了,但是,收麦时节,你得紧盯着收割机,那么热的天,被太阳毒毒地晒着,你没处躲没处藏。麦子收到家,还得弄到房上,进行晾晒。早晨用筢子把麦子摊开,傍晚还得用刮板弄到一起,防备下雨啊——俗话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呢……

这是家里,还有地里哩。为什么管收麦子的时节叫“三夏”呢,就是因为这个季节有着太多的农活——夏收,收获小麦;夏种,种植玉米;夏管,管理棉花之类的农作物。哪一项也不能耽误——老话说得好,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啊。所以,除了照顾房上的麦子,还得到地里播种下茬玉米。虽说现在都时兴用播种机播种了,省了些事。但播种机在播种玉米的同时,也把好好的畦埂都给豁开了啊。玉米播种到地里,得抓紧时间浇,要不,那么毒的太阳,玉米是出不来的。人们在浇地前,得先把豁开的畦埂修整好,这也是一项费力的活——刚收割的小麦,麦茬还长在地上,如同动物的筋络连着肌肉一样,铁锹挖土时,每一锹都得用力才行。然后,就是没日没夜地浇地——机井是不能歇着的,轮到你白天你就白天浇,轮到你晚上你就晚上浇……

以上,说的都是最近这些年的三夏。在我上高中那些年,也就是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吧,割麦子还都是靠镰刀哩。

下面,就说一件发生在那个年代收麦子的事。

那时,我还上高中,麦子熟了,我请了几天假,帮着家里收麦子。当时,刚散队不久,村民们三五家合伙买一台小型的小麦脱粒机,找一处空闲的地方,扫净轧实,当作麦场。收割后的麦子捆成个儿,用拖拉机或者牛车马车运到麦场,进行脱粒。

我家、大叔叔家和二哥家合伙弄了一个麦场,二哥家种的地比较多,他家也有一台旧的拖拉机,临近麦收,他又买了一台小型脱粒机,之所以跟我和大叔叔家在一起,很有些照顾我们的意思。

我们三家一起,谁家的麦子先熟,就先割谁家的,然后,一起把麦子装上拖拉机,拉到场里,晚上进行脱粒,再用拖拉机把脱了粒的麦子拉到家里。

我还是个学生,干农活也慢,大叔叔上了些岁数,二哥就成了主要劳动力。

我们白天割麦,晚上打场,每天只能休息四五个小时,很累。如此几天过后,大家已是筋疲力尽了。

那天,白天割的二哥家的麦子,傍晚时拉到了场里,回家匆匆吃了几口饭,便互相吆喝着打场去了,一直干到了次日凌晨一点,总算把白天割的麦子都打完了,大家的累是可想而知的。稍微休息一会儿,把打下的麦子装了满满一拖拉机后,大叔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告诉二哥说:“开车吧,注意点儿,千万别误(就是陷进沟里)了车。这条道的右边是新垫的,你靠左边走——要是误了车,咱们这几个人还得把这些麦子卸下来,那今黑家咱们就谁也别想睡觉了。”

二哥摇着了拖拉机,小心翼翼地开着,我和大叔叔在车上坐着。大叔叔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我知道,这是他一天劳累后最舒心的时候。我也深深地打了一个呵欠,便躺在了装麦子的编织袋上。朦胧中觉得拖拉机的右侧向下一沉,险些把我摔下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拖拉机抛锚了。

二哥不停地扭动着方向盘,猛踩着拖拉机的油门,拖拉机怒吼了几次,都没有冲上去。大叔叔开始“怒吼”了,埋怨二哥开车不认真。二哥也是一脸的委屈,还在继续加着油门,试图出现什么奇迹,结果,却是事与愿违,拖拉机的右轱辘越陷越深。我和大叔叔从车上下来,看了看。拖拉机的右轮陷下去将近半尺了,再怎么加油门也不行。我们又用铁锹挖了半天,拖拉机加着油门,我们也在后面用力推着,还是不行。大叔叔一屁股坐在地上,冲我们嚷道:“卸车吧。”二哥也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看着那满车的麦子,想着卸下来还得装上去,浑身是一点劲儿也没有了,便有些不甘心。认真看了看:车陷的是不浅,可我们已经挖出了一个斜坡,按理说,那么大的油门,再加上我们人的力量,应该能弄上去呀。再认真观察,我看到,由于刚才几次加大油门,使得车头和车斗已经不在一条直线上了,车头面向东北,而车斗却冲着西北,这样,车头再有多大的力量也不行。于是,我提议说,先别卸麦子,把车斗先卸下来,把车头开出去,然后调整车头和车斗的方向,使之在一条直线上,再加油门,我和大叔叔再用力推,或许差不多。二哥和大叔叔看了看,都同意了。我们先把车头卸下来,然后,二哥调整好车头的方向,我们又把车斗安好,拖拉机加大油门,我和大叔叔在后面用力推,终于,把车斗弄出来了。至此,我们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了。

2010年,我们村的土地被征用了,村庄也被拆了,只是还没回迁。大家从农民变成了居民,也不用再到地里干农活了。然而,我却经常回想起我们在一起干农活时的情景,想起那时的酸甜苦辣。

于是,在双休日的时候,我常常步行到我家的那块地里,在地头默默地站上一会儿,有时,竟也落下几滴眼泪。

写于2017年12月6日。

作者:荣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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