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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一庭阳春白雪 冬至一到，天立时冷冽了许多，在外边站一会儿，尽管是厚毛裤，小风还是刀子一样钻进来。很少喊冷的小妍，这两天进门来也开始吁呵，她说：“过几天似乎有雪呀。” 是啊，雪季到了，年年，至少有一场飞扬的大雪落下来，白白的厚厚的，覆盖原野万里，是大自然画给冬季最美的一笔。 我一下想起幼儿园，那一庭白白软软的雪。 时隔还不到一年，那一天正月十一，正是年假，轮到我去幼儿园值班。 雪簌簌下了一夜，在我暖梦的窗外，早晨起来雪停了，大地早已银装素裹，天空拭了一样晶莹蔚蓝。路不远，这种情况，我必定步行。 出家门，踩着雪上路，伴着让人舒服的咯吱，脚下留一串雪窝。村北往西的小公路，一边原野，一边村庄，和路边低矮的小树一样，房屋都披着软软的银白。身后的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橘色的光辉染了一片天空，也映了下面的白雪，真个是诗意世界。 记得我是一件大红的长款羽绒服，蓝天雪野独自一路走过去，也一定有点画儿的韵味。 幼儿园大门紧锁，我有钥匙，打开后果然没人，映入眼帘的景色却让我一下了惊呆了：大美今日，唯我独享！ 因为有雪，这里无例外满目银素；因为无人，这里除了看门师傅扫出的通向办公室的一条细细长路，全是雪后初始模样，没一点干扰痕迹，实实的纤尘不染；同样是因为无人，昔日稚童欢笑的幼儿园，出奇地宁静，俨然世外境地。几面围墙，天蓝的背景和我的绘画显得格外新鲜；滑梯，蹦床，梯子，栏杆，蘑菇顶，披着雪毯，戴着雪做的帽子，恰是书里的童话世界。而这一切，今天基本上为我一人所有，供我细心享受。 太阳渐高，气温渐升，吸一口空气，柔柔的。已是2月15日，立春已过十来天，春的脚步从遥远的南天步步而近。这脚步，是爱它的人用心来听的，料峭挡不住，飞雪也挡不住。春的气息从橘粉的阳光里透出来，从雪下的泥土里透出来。于是，一庭白雪，在柔和的爱抚里妩媚着，沉醉着，软脂凝素宛若九天圣女的肌肤，教人不敢贸然碰触。这份孤清而饱含慰藉的洁白柔软，让一颗落满凡尘的心感受到滤净，感受到超脱。有鸟声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不紧不慢，极尽婉转，想必也有某种美好感应，点缀了我的心境。 这时候，西边亭子渐渐有了音乐的流动，那是向阳面亭顶的白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从檐边滴落的声音。 亭子很高很大，四方的，红色中式瓦顶蓝色柱子，建造的目的一为美观，二为实用。上挂大红灯笼，下置双面的长条背倚，可以够两个班玩耍和搞活动。此时，一整面的雪在由黄变亮的阳光下更软更薄，另几面却白厚如故。融成的水变成点，连成珠，挂成帘，音符由叮咚到滴滴答答，节奏由零散到密集，音色由单调到和弦，不是春雨恰似春雨，感情饱满不事张扬，谱成一首蕴满快乐、扣动心灵的初春校园的小乐章。很有幸，它演奏给了最用心倾听的我。 踱进教室，我的班里有钢琴。阳光从窗子洒了一地，一点也不冷，弹一会儿，也是雪景中的一份和谐。 一庭阳春雪，陪我一天时光，也在愈融愈薄。想到明天归为无形，想到明年我已离开，我用一小截树枝，在雪地上留一点纪念，是我喜欢的宋代诗人张孝祥的《西江月》：“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寒光亭下水如天，飞起沙鸥一片。” 美景到处有，有时却又是可遇不可求。执教三十余载，在岗最后一年，我独守过一庭阳春白雪，真的很感动，这庭雪也有待我在退休的日子里温馨回忆。其实，幸福也是无处不在，且无所谓大小，只要随时发现它拥抱它，它就能给你一个美好的人生。 作者：一蓑烟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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