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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简能否,何谓铨衡(资治通鉴卷一四九之一)

 德昌馆 2020-09-27

  北魏征西将军张彝的儿子张仲瑀上书,建议修订选用官吏的规定,要限制武将的升迁,不让武将占据朝中清品士大夫的位置。张仲瑀的上书引起了大量的抗议。这些人在大街上张榜,约定集合时间共同支屠灭张家。张彝父子却平静自如,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梁武帝天监十八年二月庚午(二十日),北魏的羽林、虎贲等近一千人一起来到尚书省叫骂,寻找张仲瑀的哥哥左民郎中张始均,没有找到张始均,于是就用瓦片和石块砸尚书省的大门。尚书省的官吏们受到围攻后都很害怕,没有人敢去阻挡他们。这些武士们又手执火把引燃了路上的蒿草,用石头、木棍作为兵器,一直打到张氏家中,将张彝拖到堂下捶打污辱,并烧毁了他的房子。张始均先是跳墙逃跑了,后来见自己的父亲被殴打后又赶回来向这些人求饶,请求他们饶他父亲不死,这些武士见他回来就开始殴打他,并把他扔到火里活活烧死。这次事件中张仲瑀受伤逃脱了,张彝被打得只剩一口气,过了两晚就死掉了。京都附近都因这件事而受到震惊。最后胡太后只让抓了闹事的羽林、虎贲中的八个首恶,把这八个人处死,其他的人都没有再追究。乙亥(二十五日),朝廷又颁布大赦令来安抚这些人,并承诺武官可以按资格入选。北魏朝中的有识之士都感到动乱将要发生了。
  当时官员空额很少,而具备资格的人却很多。吏部尚书李韶决定停止官员选录工作,结果也遭到很多埋怨;于是朝廷便另派殿中尚书崔亮为吏部尚书,负责组织人事工作。崔亮上任后,奏请朝廷批准了新的录用标准。新标准规定:不评估应选者的能力高低,只考虑这些人待选的时间长短,时间长者优选录用。新标准实施后,那些长时间待选的人都称赞崔这有能力。
  崔亮的外甥司空谘议刘景安对崔亮的做法很不认可,他给崔亮写信说:“商周时期的人才是通过乡间学校选拔,两汉时期则是由州郡推荐孝廉,魏晋两代因循汉代旧例,又在各州郡设置了中正的职位主管这件事,虽然没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但是所选的人才十之六七也是应当入选的。然而现在朝廷选拔人才,只要求他们文采好,而不考察他们的能力如何,考察孝廉只根据他们的章句学问如何,而不看他们有无治理国家的方法。设立中正官职只区分他们的姓氏家族,而不考察应选者的才能、品行,选取士人的路途不广,淘汰的办法不严密。舅舅您被委任为主管铨选的官员,本应淘汰那些不妥的章程,为什么反而以年资长短作为任用的唯一标准呢。这样一来,天下的士人谁还会再注意修励自己的名节和品行呢!(殷、周以乡塾贡士,两汉由州郡荐才,魏、晋因循,又置中正,虽未尽美,应什收六七。而朝廷贡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察孝廉唯论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才行,空辩氏姓,取士之途不博,沙汰之理未精。舅属当铨衡,宜改张易调,如何反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谁复修厉名行哉!)”。
  崔亮回信道:“你所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是我前不久采取的这种办法也有它的道理。古今形势不同,所采取的措施也会有所变化。从前子产铸青铜刑书来挽救时弊,但是叔向以不合先王之法来讥刺他,这和你用古代礼法来责难权宜之变化有什么不同!(汝所言乃有深致。吾昨为此格,有由而然。古今不同,时宜须异。昔子产铸刑书以救弊,叔向讥之以正法,何异汝以古礼难权宜哉!)”。洛阳令代京人薛琡上书道:“百姓的性命掌握在各级官吏的手中,如果选拔官吏只按他们的资历,而不问能力大小,就象排队飞行的大雁一样按顺序来,或象穿在一起的鱼一样由先而后地拿着名册叫名字,那么吏部只需一名官吏就足够了,按顺序用人,又怎能称得上是铨选人才呢!(黎元之命,系于长吏,若以选曹唯取年劳,不简能否,义均行雁,次若贯鱼,执簿呼名,一吏足矣,数人而用,何谓铨衡!)”薛琡的上书递上去后也没有得到答复。后来薛琡又专门为此请求面见皇上,并次上奏道:“请求陛下下令让王公大臣推荐贤才来补任郡县长官的职务。(乞令王公贵臣荐贤以补郡县。)”孝明帝于是下令让大臣们一起商议,但事情过去很久也没有下文。后来,甄琛等人接替崔亮作了吏部尚书,因论资排辈这种办法对自己有便利,于是就继续奉行。北魏的官员选拔不当,就是从崔亮开始的。
  当初,燕国的燕郡太守高湖逃奔到魏国,他的儿子高谧作了侍御史。因为犯了法被流放到怀朔镇,几代人居住在北部边疆,于是就养成了鲜卑人的风俗习惯。高谧的孙子高欢,深沉而有大志,他家境贫困,在平城服役,当地富家娄氏的女儿看到他,认为他不同一般,便嫁给了他。傍上了富家,高欢这才有了马匹,得以充当镇上的信使。高欢到了洛阳时,恰好见到张彝被打死一事,他回到家之后,就倾尽财物来结识各路宾客。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做,高欢说:“皇宫中的卫兵们结伙起来焚烧了大臣的住宅,朝廷畏惧他们叛乱而不敢过问,国家政治到了这种地步,其情形可想而知了,岂可死守着这些财物而过一辈子呢?(宿卫相帅焚大臣之第,朝廷惧其乱而不问,为政如此,事可知矣,财物岂可常守邪!)”于是高欢和当地的名流结交,名声逐渐大了起来。
  国家大事,莫大于选人用人。北魏本属南北朝时期最强盛的政权,也占据着中原地区,文化上汉化程度也很高,本有一统天下的实力。然而,由于选人用人的问题没有处理好,造成了人才的空档,最终也加剧了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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