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昕墓 ——江苏六位学术泰斗墓之四 作者:程远斋主 一、前言 南京博物院在新馆的常规展览中,列出了江苏历史上的六位学术泰斗,即(按生年排列):王艮、顾炎武、赵翼、钱大昕、段玉裁、王念孙。 此前,笔者寻访过的与之相关的遗迹有:金坛段玉裁墓、段玉裁纪念馆;昆山顾炎武纪念馆、顾炎武墓;泰州王艮崇儒祠;无锡赵翼墓。 此外还有高邮王氏纪念馆、六合王念孙墓;安丰王氏宗祠、王艮墓;嘉定钱大昕故居、钱大昕墓、钱氏宗祠等,留待寻访。 其中,钱大昕墓位于嘉定,1958年已从江苏划归上海,且从地理位置上看,是六位学术泰斗墓中位于最东方的。 遗憾的是,作为全国三大博物馆之一的南博,也不可避免地趟入了近年来席卷全国的“博物馆大跃进”这滩污泥浊水之中,从急功近利、粗制滥造、错误连篇的布展文字就能窥一斑而知全豹,分明是在往学术泰斗脸上抹黑。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错在所难免,关键要看认错态度。 如果连最基础的说明文字都做不好,还能指望在更高层次的研究上能够取得多么扎实的学术成果呢? 好在客观存在的错误是无论如何抵赖不掉的,最终必须改正。 前段时间再去看,虽然将“煦园”写成“熙园”的错误依旧存在,好在这处“泰洲”(见上图,纳闷使用的是哪种输入法能造成这种错误)已然更正为“泰州”了,心斋先生在天之灵会有些许欣慰吗? 2014年7月17日晚,满座高朋在大中华酒店把酒言欢,席间@三诸葛寻天下,透露下周要送车到上海,邀搭顺风车同游,余与@王大力的奇遇,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平时去上海,都是在市区内活动,不可能专门往嘉定跑,就算近年来新建了F1赛道。 如此一来,虽然到上海市区不便,但正好可以顺路拜谒钱大昕墓,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因钱大昕故居现已不在望新原址,而是异地搬迁到了嘉定市区,实乃钱大昕从未居住过的假故居景点而已,此行并未寻访;本文主要介绍嘉定钱氏宗祠、钱大昕墓。 二、钱氏宗祠 2014年7月27日,我们此行的第一站,首先来到了钱氏宗祠,今位于上海市嘉定区外冈镇杏花社区西街53号。 门口有一桶嘉定区文物管理委员会立的嘉定区文保碑,上面刻着公布时间为“二〇〇〇年十月公布”。 但是,根据上海市文广影视局官网上公布的时间,则为“2000年11月1日”(《嘉定区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名单://wgj.sh.gov.cn/wgj/node1257/node1264/u1a75611.html); 另外,公布的地址是“外冈西街62号”,但现场所见祠堂的门牌为“外冈镇西街53号”,未明孰是。 ·据《嘉定县简志·钱氏宗祠》记载:“位于外冈镇西街62号。始建于清乾隆二十六年(1761),毁于咸丰十年(1860).同治元年(1862)钱氏族人重修,至光绪七年竣工。其时共前后两进,中为天井。首进3楹为门,中门两旁各置石狮,门上彩绘守护神。后进3楹为祭堂,中楹有17级砖砌万年台,供奉祖宗长生碑(牌)位。堂前场上有东西对峙旗杆石,并植有银杏两株,迄今枝繁叶茂。银杏前为照壁。昔时望仙桥、钱门塘、城厢、外冈、方泰、安亭等地的钱氏宗族每年春秋在此祭祖。解放后,祠堂先后为外冈卫生院、粮管所占用,部分改作居民(民居)。现存建筑220平方米,首进3楹为清代建筑,其间有光绪七年(1883)九月钱氏十二世孙钱怀椿撰写的《重建钱氏祠堂记》。” ·据《嘉定文史资料·第八辑》收录钱云清撰《回忆钱大昕故居及墓葬风貌》(以下简称《钱文》)介绍: “1981年,我由华东电力设计院退休后的第二天,专程搭北嘉线到嘉定,再转车外岗,寻踪两棵大银杏树。沧桑岁月,他俩已成了扶杖的瘫痪老人,而祠堂已不复存在。” 那么,这现在的这座祠堂究竟是光绪时期的古建,还是新建的呢? 寻访当日,一进入祠堂所在的巷子,老远就瞧见路的尽头有个月亮门洞,透过院墙,里面枝繁叶茂的银杏树早已一览无余。 来到祠堂前,却见铁将军把门,我们起先以为是来得太早了,后经询问过往居民,才得知这里并不对外开放。 怪不得网上只见同好拍摄的祠堂外部照片,却不见其内部照片,原来如此。 遗憾无缘入内,隔着栅栏瞧了瞧,现在的祠堂,整体坐北朝南,面朝前方不远处流淌的练祈河,面阔三间。 除了柱础明显是旧物,其余均粉刷一新,无从分辨。 门口的西壁上,嵌着一通碑(见上图下右),大概就是上文提到的光绪七年《重建钱氏祠堂记》,也是只能隔着栅栏远远地用相机拉了一张,上面罩着的玻璃还反光,无法识读碑文,亦未找到该碑文记载,暂不能辑录。 无奈之余,转过身来,端详一番门口的两棵高大的古银杏树吧。 这座祠堂,只有一块文保碑,虽然是2000年公布的区保,但从文保碑的新旧程度上看,显然是近年新立。 但祠堂前的这两棵银杏树的待遇就不同了,四周挂满了近30年来的各种名牌。 每棵树前各立一块“上海市古树名木保护碑”,此前见到这种碑比较集中的地方,还是在松江醉白池。 这大树的树干,需得三名成人方能合抱,保护情况良好,早年的铭牌还往树上钉,现在不了,而是用水泥嵌在地上(现在宋六陵那些清末栽种的不死不活的马尾松的名牌亦如是)。 ·《钱文》中对祠堂的描述,也多是跟这两棵银杏有关,摘录如下: “童年时,每逢清明节,由族中长老钱鲁山公公召集钱氏子孙到外岗钱家祠堂进行祭祖活动,犹如大家庭相聚一般。凡是钱门塘、望仙桥、外岗、嘉定等各地钱氏子孙,都派代表来参加集体祭祖活动。祭祖后有简便午餐,饭后各自交流工作、生活、健康及各家孩子们的读书成长情况,以及摊派活动费用等。祭祖大都由男主人代表参加,个别也带小孩,我童年时也被父亲携往参加活动多次。那时候大人祭祖,我们小孩也跟在后面跪拜,总觉得清明节在外岗钱家祠堂里热闹非凡,非常有趣,见到祠堂前面那两棵挺拔雄伟的银杏大树,心中尤为高兴。饭后,大人们交流聚谈之际,几个小孩就相约在大树下玩耍取乐,每次都有四、五个小孩拉起小手去围抱这两棵大树,好像我们是专为看看钱家的长辈们和瞻仰这两棵大银杏树而来的,所以印象尤为深刻。 钱家祠堂是在距今四、五百年前的明代建立于嘉定县外岗镇(今西街)的,钱氏祖坟就在祠堂往东不远处……祠堂前的二棵古银杏,一雌一雄,已有四、五百年历史了,雌树因被人们用长杆揪打果实(白果),伤折枝杆颇多,现已用水泥补嵌损伤的枝杆,根部也添加大量泥土保护,不使根茎外露踩伤。雄树雄伟挺立,枝叶茂盛。二树周围都有铁栏维护,国家已作重点古树名木保护起来了。祠堂业已修葺成外岗乡政府招待所。” 1、钱大昕墓现状 钱大昕,《清史稿·卷四百八十一·列传二百六十八·儒林二》有传。 钱大昕墓,据《光绪嘉定县志·卷三十一·古墓》记载(见上图):“少詹事钱大昕墓:李十五图火圩,王昶志铭。” 这里记载的“李十五图”、“火圩”是什么意思,是否就是现在的钱大昕墓址呢? 笔者对嘉定地名演变委实不了解,又未找到当地的地名录,参考顾炎武墓、赵翼墓旧称均为“图”,可能是旧时墓地别称;“圩”即指地形,江南水乡地势低洼;“火”可能是按《千字文》编号。 钱大昕墓,今位于上海市嘉定区外冈镇徐秦村嘉松北路633号,清竹园公墓老墓区北区。 先前在去钱氏宗祠的路上,已经看到了路边显著的“青竹园”路牌,钱其琛(应该是当代钱氏官位最高者)题写。 通往青竹园的这条路,地图上并未标注,名为“秦哑路”,好奇怪的名字。 路名中的“秦”可能是取自“徐秦村”,但“哑”为何解? 没找到嘉定县地名录之类的书,当时又忘了向当地居民打听,疑惑了。 在这条路通往青竹园大门的一路上,不时会在路中间出现高大的银杏树,可能是以前村中的古建无存了,仅存这些古树作为凭证了吧。 南京有处小区也叫清竹园,然而此清竹园非彼清竹园,不过阴宅、阳宅用同一名,挺有意思。 虽然钱氏宗祠不开放,但钱大昕墓是完全免费开放的,两处正是走的两种极端模式,也挺有意思。 该公墓的整体环境,与青浦福寿园相似,南京目前还没有设计如此高雅的公墓。 不料,就在笔者即将拜谒竹汀先生之际,惨遭不测,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在老墓区南区前东侧的一块草坪上,还散放着几件石刻,有体量不小的牌坊的云纹柱头残件2件、道光十年《恩荣登仕佐郎则武岳翁李老大人恩德碑》(下有龟趺、上缺碑额,旁边有一单独碑额可能是一套)、道光十一年《新城县汤家营重修娘娘宫碑记》完整石碑等,道光年间的这两通碑刻,不似江南风格,且娘娘宫碑明确是河北新城县汤家营旧物,疑似赃物。 就在笔者识读《娘娘宫碑记》的《碑阴题名》时,突然发现端着相机的右臂肘窝处出现上下两排共五、六个不及小指甲盖大小一半的红斑,后来有些红肿,但无明显疼痛感。 之后几日,红肿略微加剧,有炙热感,碰触则感觉轻微疼痛,皮肤表面出现溃疡,伤口极小,从创面看,自我判断似乎为虫(蛇?)咬伤口。 又过几日,红肿逐渐消退,溃疡处结痂,略痒,前后共计整十日方痊愈,符合溃疡自愈标准,但伤痕依旧可见。 直到4个月后,伤痕才完全消失,真是莫名其妙,无妄之灾啊! 按照园内路牌的指示,钱大昕墓算是位于公墓的最深处了,要走上一段路,方显恭敬。 放眼望去,在一片高大树木绿荫掩映下的,即是钱大昕墓所在了,如今整个墓地呈坐西朝东向。 登上两级台阶,就进入了钱大昕墓的墓道。 墓前入口处两侧各立一块文保碑,北侧是旧的嘉定县保碑,南侧是新的嘉定区保碑。 1992年1月1日,“钱大昕墓”被嘉定县人民政府公布为嘉定县文物保护单位; 2000年11月1日,“钱大昕墓”被嘉定区人民政府调整公布为嘉定区文物保护单位。 文保碑之后,墓道南侧有一棵香樟树孤立,显得不是那么对称。 树后有一对石虎,石虎后有一对石马,皆为钱大昕墓神道石刻旧物。 墓冢前置香炉、供桌,后为墓碑、墓冢。 在经历了“文革”的毁墓和1984年的修复后,钱大昕墓现在最大的看点是石像生。 《上海明墓》一书中介绍了不少明墓石刻,若以后再出《上海清墓》的话,钱大昕墓必是其中重点。 ·据《上海老建筑·钱大昕墓》记载: “嘉庆九年(1804年),钱大昕逝世于紫阳书院,享年77岁,后由其长子钱东壁扶柩归里,葬于嘉定外岗镇钱家墓地。解放后,政府部门曾对钱氏墓地作了多次修缮。现在的钱大昕墓,四周都用石块砌筑了挡墙,墓前竖有一块碑石,上面镌刻着由上海市图书馆名誉馆长顾廷龙先生书写的‘清钱大昕先生之墓’。墓前还设置石供桌,中央铺筑一条水泥通道。两侧有石兽护卫,墓地南侧还另筑一条50米长、1.5米宽的石径,瞻仰者可由此步入墓地中央,四周广植松柏等长青树木,整个墓区显得庄严肃穆。” 该记载只云修缮,却不提毁墓,显然是选择性失忆。 ·据《上海文物博物馆志·钱大昕墓》记载: “在嘉定区外冈镇徐秦村东约500米处,练祈河西岸。坐西朝东…… ·据《钱文》记载: “1966年该墓被毁。1984年11月,嘉定县文化局和上海市语文学会联合举办纪念钱大昕逝世180周年学术讨论会前夕,文化部门拨款重修钱大昕墓,在动乱中被损坏的石马等,也已整修护立墓旁,以供后人瞻仰。” ·据《嘉定县简志·钱大昕墓》记载: “位于外冈镇徐秦村,练祁塘畔。清嘉庆九年(1804)十月二十日,钱大昕卒于苏州紫阳书院。翌年十二月初十与妻王氏合葬于此。王昶、伊秉绶、钱坫分别为钱大昕墓志撰文、书丹、篆盖。1962年公布为嘉定县文物保护单位。‘文化大革命’中,墓被毁,墓志由嘉定县博物馆收藏。1984年修复。修复后的墓园占地625平方米,墓碑‘清钱大昕先生之墓’为顾廷龙手书。墓前甬道两侧翁仲、石马为原墓遗物,南侧石马刻有‘詹事府少詹事钱公墓’等字,北侧石马刻有‘嘉庆十有五年十月造’等字。” 以上所列钱大昕墓被公布为嘉定县保的时间,有1960年、1962年等说法,与文保碑上公布的“1992年”不符; 修复后的钱大昕墓园,占地面积又有450平米和625平米等两说,未明孰是。
“位于嘉定县外冈乡徐秦村,练祁塘畔。墓道南侧石马有铭载:‘嘉庆廿五年十月建’。‘文化大革命’期间墓被破坏。1984年11月,嘉定县文化局与上海语文学会联合会召开纪念钱大昕逝世180周年学术讨论会时重建。顾廷龙重书墓碑。墓占地450平方米。现为县文物保护单位。” “在嘉定县外冈乡徐秦村练祁河畔,有一处修葺一新的陵墓。墓地三面环水,风景宜人。柏树、冬青苍翠欲滴,枝繁叶茂。凭吊者循着墓地南侧的一条长40米、宽1米的石径即可步入墓地甬道。甬道两旁,翁仲、石马相对而立(均为清嘉庆时遗物)。这陵墓就是清代史学大师钱大昕之墓…… 该墓前现存石像生,并无翁仲,而是石虎一对,石马一对,2组2对共四件,保存基本完整。 钱大昕官至詹事府少詹事,按清代中央部门文职官员品级,是正四品,钱大昕自云“官至四品可休”亦可证明。 根据《大清律》基本承袭《明会典》的规定,四品官员墓前可用石兽四件,即石马2、石虎2,因此,钱大昕墓保存的石像生旧物是齐全的,符合定制。 但是,根据规定,还应有望柱2、神道碑1,今已不可见。 从这4件石像生看来,清代的石刻明显不如前朝表现的生动,僵硬呆板,死气沉沉。 石马显得无精打采;石虎更是呆若木鸡,尤其那对眼睛,好像戴着两个啤酒瓶底一样,这是比暴突眼还要高度近视的体现吗? 清代石像生带年款的,长三角地区,以前只听说钱大昕墓这一例。 但是,此前笔者在扬州又发现过一例,即在阮元为其祖父阮玉堂墓前所立石马底座上刻着“嘉庆十二年”(参见《阮元墓》//blog.sina.com.cn/s/blog_3fe8ebaa0101g906.html),该款较钱大昕墓要更早一些。 2、钱大昕神道碑铭 ·据《王文简公文集·卷四》收录王引之撰《詹事府少詹事錢先生神道碑銘》,全文辑录如下: “儒者言義理、言治法,必溯源於經史;而經史之傳,遠者幾千年,多者數百帙。寫刻之譌謬,箋解之纷錯,老師宿儒終其身不能窮一藝,況乃囊括衆典,網羅百家,稽乎同異,鉤乎幽隱,確著其是非得失,筆之於書,以餉後人,其功在儒林,曷有涯涘。 我 朝有大儒曰嘉定錢先生,過目成誦,自少至老,未嘗一日去書。精研經訓,尤篤好史籍,通六書、九數、天文、地理、氏族、金石,熟於歷代典章制度、政治臧否、人物邪正。著書三十五種,合三百餘卷。嗚呼!古之治經與史者,每博求之方言、地志、律象、度數,證之諸子、傳記,以發其旨。自講章時藝盛行,茲學不傳久矣! 國初諸儒,起而振之,若崑山顧氏,宣城梅氏,太原閻氏,婺源江氏,元和惠氏,其學皆實事求是。先生生於其後而集其成。當爲諸生肄業書院時,卽能會音韻之微。旣入館閣,與諸名流講習測算,曲盡中西二家蘊奥,同人多謝弗如。嘗與修《續文獻通考》、《續通志》、《一統志》、《天球圖》,於累朝官名、人名、地名,瞭如指掌。遼、金、蒙古國語世系,人所難曉者,罔不洞悉在胸。性好金石,凡有關史事者,不憚蒐討爲證佐。所著《廿二史攷異》一百卷,正傳聞之誤,訂字句之舛,於遼、金、元史梳櫛益詳,是書出而二千餘年之史可讀也。又著《三史拾遺》、《諸史拾遺》,廣攷異之所未及。著《三統術衍》,傳歆、固之絕學。著《四史朔閏攷》,明後代推步之失。著《元史氏族表》《藝文志》,補洪武制作之疏漏。他如《南北史雋》、《通鑑注辨正》、《唐學士》、《五代學士》、《宋中興學士年表》、《洪文惠》、《洪文敏》、《陸放翁》、《王伯厚》、《王弇洲年譜》、《疑年錄》、《恒言錄》,皆本讀史之餘薈聚而成。先生於儒術無弗習,無弗精,而專而致之於史,故其發明史學,自宋以來,莫與爲比。著《經典文字攷異》、《唐石經攷異》、《聲類》,大指謂經訓不明,由小學不講,故多於形聲求義理。著《潛研堂金石文跋尾》、《金石文字目錄》、《金石待訪錄》, 搜羅廣而鑒别精。至其《文集》、《養新錄》,貫串經史,本末隨舉,一義持論,出以和平,攷覈皆歸要典,則先生數十年讀書心得萃於是也。 先生初以詞章顯,有《詩集》傳世。乾隆十六年 召試, 賜舉人,授内閣中書。十九年會試中式,賜進士出身,改翰林院庶吉士。二十二年授編修,尋以兩次 大考高等,擢官至侍講學士,充 日講起居注官。三十二年乞假歸。三十七年補侍讀學士, 上書房行走,其年冬擢詹事府少詹事;先後充鄉試主考官者四,會試同考官者二。三十九年提督廣東學政。明年丁父憂,服闋,丁母憂,遂不出。先生淡於宦情,抱道自足。方歸田時,年四十餘。 天子知其碩學,嚮用維殷。而先生引疾不起,大肆其力於著述。里居三十年,歷主鍾山、婁東、蘇州紫陽講席,東南俊偉博學之士,咸願受業門下,弟子積二千人。噫!此可以觀先生之行誼矣! 先生諱大昕,字曉徵,號竹汀。先世由常熟遷嘉定。曾祖岐、祖王炯、父桂發,並邑諸生。以先生貴 贈祖奉政大夫、翰林院侍讀。父中憲大夫、詹事府少詹事。祖妣朱氏 贈宜人。妣沈氏 封太恭人。配王恭人,卽同邑光禄西莊公之妹也,先卒。子二:東壁,附監生;東塾,廩贡生。孫三:師慎,監生;師康,拔貢生,任祁門縣教諭;師光,業儒。曾孫四人。先生以嘉慶九年十月二十日卒,年七十有七。嘉慶十二年奉 旨祀鄉賢祠。先生之卒,與王恭人合葬嘉定城西外冈鎮火字原。青浦侍郎蘭泉公嘗誌其墓。今某復以隧道之文来屬。某素慕先生,乾隆五十五年先生入都祝 嘏,曾以所業請,蒙許可,又讀先生書,粗知梗概,不敢辭,謹撰次其學之大有裨儒術者,使揭諸石而系以銘曰: 子雲言儒,通天地人。入乎無間,周乎而垠。洪纖巨细,方策具陳。弗究弗宣,以卽于湮。先生好古,殫見洽聞,下窮九流,上探三墳。游圖書府,味道義根。發爲著作,磅礴昆侖。壯年獻賦,名動詞垣。 皇猷黼黻,拭目經綸。乃賦歸來,高臥江濱。授徒講學,師表羣倫。言容藹藹,德性恂恂。吁嗟長徂,垂二十春。幽塋數尺,不朽者存。鍊川之水,其流沄沄。厥澤衍溢,庇於後昆。千秋宗仰,式此墓門。” 3、钱大昕墓志铭 “《(皇清诰授中宪大夫)詹事府少詹事錢君(大昕)墓誌銘(并序)》/ 4、钱大昕墓朝向 据《沪郊风情·今日钱大昕墓》云:“不知是偶然的疏忽,抑或是亡者的遗愿,与传统坐北朝南的墓不同,此墓坐西朝东,自成一格。这也许是他还想望望练祁河的绿水轻波,看看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吧。” 另据《上海邻里》云:“听说钱大昕墓坐落在离嘉定不远的外冈乡,其墓碑面向原故居旧址——嘉定孩儿桥,这是钱大昕感情深处的寄托。可惜故园不再。不知自号‘潜研老人’的钱大昕先生,在冥冥深处眺望故园的心情如何?” 笔者认为,这两说皆不可信,理由如下: (1)钱大昕墓的修复,不可能因为偶然的疏忽,随意更改其墓形制,应该会遵循原来墓地的大致布局,墓的朝向不会变; (2)仅从现在的地理环境上看,练祈河位于钱大昕墓的北侧,和钱大昕墓朝向一致,亦是自西向东流淌,也就是说,练祁河是与钱大昕墓平行的,而不是前后关系; (3)孩儿桥(望仙桥)的钱大昕故居原址,位于今望新社区,是在外冈镇的西面,练祁河的上游,钱大昕墓要是想面向故居的话,只能是坐东朝西,而不可能是坐西朝东;如今,将其故居搬迁到嘉定市区内,倒是位于墓的东侧了。 因此,笔者认为,钱大昕墓坐西朝东,应该是出于当年风水的考虑,具体原因未见记载,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以上两文毫无依据的胡乱揣测。 四、钱大昕祖墓 1、钱大昕祖、父墓 ·钱大昕祖墓,据《光绪嘉定县志·卷三十一·古墓》记载(见上图):“赠奉政大夫文学钱王炯墓:十七都天圩,程晋芳表墓。子赠中宪大夫文学桂发祔。” 由以上记载可知,钱王炯墓位于十七都、天圩,是现在的什么位置,笔者不清楚。 程晋芳为钱王炯墓撰写的这篇墓表,笔者尚未查询到,无法辑录。 子桂发祔,表示钱桂发墓就葬在钱王炯墓旁,两墓处于同一茔域内。 2、钱大昕母墓志铭 《小仓山房(续)文集·卷二十六·墓志》收录袁枚撰《钱太恭人墓志铭》,即钱大昕的母亲沈氏墓志铭,全文辑录如下: “乾隆乙未,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讀學士、上書房行走錢辛楣先生,督學廣東,奔封公喪歸里。服闋後,因太恭人年高,不復起,侍養七年。今秋,太恭人薨于嘉定里第。先生卜葬有日,屬枚銘墓。 3、盛泾先茔 关于钱大昕家世及祖坟最精确、最详细的记载,无疑当属《潜研堂文集·卷四十九·墓碣》收录钱大昕撰《盛泾先茔之碣》,全文辑录如下: 江、浙錢氏,多稱吳越武肅王之裔,吾始祖之遷,失其譜系,其出于吳越與否,不敢知也。自始祖之沒,迄今二百五十年,先大父在日,嘗訪求始祖遺事,欲著之族譜,而宗姻鄰里,俱無有能言之者。近世士大夫述家乘,往往崇飾虛譽,剿取一二故事可通用者,以文益之,此之謂誣其先人,非篤行者所取也。吾始祖行善于鄉,無有作奸犯科而麗于刑辟者,此則吾始祖垂訓之善,而流澤之長有自矣。 今秋,大人貽書大昕曰:‘汝備位侍從,爲人作銘志多矣,而先塋尚未有碣,是不可以闕。’于是大昕謹紀所聞,令族子坫以小篆書之,寄歸刻于貞石。乾隆三十有八年,歲在癸巳冬十月丙戌朔,二十九日甲寅。七世孫日講起居注官、翰林院侍講學士、上書房師傅兼充三通館纂修官加一級紀錄四次大昕謹述。” 盛泾,如今的地图上不作标注,但吴塘、顾浦还是有的(见上图)。 笔者由此推测,钱大昕祖墓,大致位于外冈镇的南面,安亭镇的北面。 也就是今天“梅园二区别墅”的南面有一条东西向的路名为“国际路”,这条路连接的东端便叫吴塘,西端叫顾浦,中间恰好有一地名为“钱家宅”,可能是盛泾先茔的所在吗? ·据《钱文》介绍:“钱家祠堂是在距今四、五百年前的明代建立于嘉定县外岗镇(今西街)的,钱氏祖坟就在祠堂往东不远处。1804(嘉庆九年)十月廿日,钱大昕病逝于紫阳书院,翌年十二月由长子钱东壁扶柩归里,葬于外岗钱氏祖坟。” 笔者有些迷惑,这里所言“钱氏祖坟”,究竟是指代什么,是指钱大昕墓相对于作者而言是祖坟,还是指钱大昕祖、父墓,还是指盛泾先茔? 通过以上记载已知,盛泾先茔和钱大昕墓并不在一地;《光绪嘉定县志》中记载,钱王炯墓、钱桂发墓位于十七都天圩,而钱大昕墓则位于李十五图火圩,显然也不在一地。 那么,《钱文》所言钱大昕葬于外冈钱氏祖坟,究竟何指?
我们一行只待了一会儿,每人身上都喂饱了好些蚊子,诸葛兄祭出私家秘方配制的驱蚊剂也不管用,赶紧撤退。 夏天蚊虫甚多,不是探访名人墓的好时节。 PS: 感谢@西风残燳,友情提醒,钱大昕墓北侧石虎上亦刻铭文。 遗憾寻访当日,天气阴沉,又未随身携带水,视线不佳,真没能看出来,错过可惜。 该铭文未见记载,虽文字不多,但识读之后尚存疑惑,以后有时间另起一篇专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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