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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青年 :刘伟轶事

 老鄧子 2020-09-29

(一)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是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大集体时代,也是一个大动荡,人心大变化的年代。 

每年秋收后生产队就会发动队里的男女老少到打麦场上将堆成小山似的玉米棒子用棍子打、用手剥,进行脱粒作业,然后再将玉米粒晾晒。已经晒干了的就将它们用苇席缝制成的大圈圈在房上和宽大的打麦场上,未晒干的还继续晒。等到完全晒干了再进行处理:交售公粮和留作库存、种子以及分配口粮等。 

在未处理这些粮食之前就需要队里的男劳力们每人一晚去轮着守夜,看护这些粮食,以防有人偷盗和被坏人搞破坏。 

  这天晚上就轮到刘伟去看场了。但他却因此而动起了歪心思,他心里想道:“今天晚上轮到我看场了,何不带个大布袋偷装他一袋玉米趁天黑夜深之时背回家里来,好供全家人吃用。对,就是这般主意!”他谋定而后动。 

  唉,说实在这年头社员们的生活水平都很低下,谁家也是半年糠菜半年粮的过苦日子!但他刘伟要偷集体的粮食这件事怎么说也是不对的,有违社会主义的公共道德标准。 

到了晚上十一点之后,料到劳累了一天的社员们都已睡下了,他刘伟就背了早已送至半路隐藏好了的一大口袋玉米往回走。但正应了那可话: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他即将要走入自己家大门时却被半夜走出家门上茅房的邻居万顺看到了。 

万顺在明亮的月亮光下看了个真真切切,那是一袋粮食,足足有一百四五十斤重。他稍一沉思,就推算出今晚正好是刘伟在看场。就心里说道:“刘伟这狗日的贼坯子,竟然监守自盗,胆敢偷集体的粮食!我必须要马上找队长去汇报他!” 

政治队长武刚听到刘伟邻居万顺的举报后感觉问题严重,如此行为当然不能听任不管,如果大伙都监守自盗的话,那这个社会主义集体经济还不完蛋了? 

于是,第二天天刚放亮武刚就叫了生产队长及几个社员代表直接去刘伟家搜看。那时家家户户都有几个盛粮食的大瓮,大伙掀开大瓮盖时,有两个几乎是空的,放些口袋什么的,一一摊开来看时,无非就是一小部分豆类杂粮,分别装袋后被堆放在一起。但还有一个大瓮盖子上面压了个大坛子,里面放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大伙欲要将那大坛子移开时却被刘伟老婆死死摁住不让动,并说瓮里什么都没有。她越这样不让人们看大伙就越是非看不可。此时那刘伟正好从场里背了被褥走回来了,见到此光景,心里大惊,结结巴巴道:“你们不用看了,那里边是玉米,但那是张庄村里我姨家借给我的!” 

大伙掀开看时,有小半瓮玉米,政治队长武刚用手抓起来仔细看时,却是刚刚收获的新粮食,大伙也都识得的。于是武刚就问刘伟道:“你既然如此说话,我们只得去你姨家问个清楚明白了,看是否真有此事。你可敢去?” 

刘伟没法,只得硬了头皮涨红了脸说:“我怕什么?去就去!” 

于是两个队长及刘伟来到了仅一河之隔的刘伟姨家院里,那刘伟姨妈正好走出到院子里要抱柴生火做饭,看到这三个人来,就疑问道:“你们这么早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心急如焚的刘伟赶紧给姨妈递了个眼色道:“姨呀,我昨晚从你家借了那一袋玉米背回家去了,他们却说那是我偷的队里的粮食,定要来问个明白,求姨妈给我做证!” 

好个聪明的姨妈,只见那女人略一愣神,随即马上应道:“这还有假吗?谁说是你偷的?” 

武刚见她如此说,感到事情有些麻烦了。原来这刘伟的姨妈却是武刚自己的舅妈,她硬要掺和此事,武刚还真的感到有些为难。但是正在此僵持不下时,只见刘伟姨夫从大门外走入来了。他看到刘伟及外甥武刚等人这大早上站定在自己家院里,心里料是有什么事情。说实在,他对自己老婆这个外甥刘伟向来都不甚喜欢,嫌他油头滑脑地不干什么正经事。但他却对自己的外甥武刚很是喜欢,他人品好,共产党员,还是村里的政治队长,觉得很是给他这个舅舅长脸面。 

他于是发问道:“武刚,你们这大清早的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不等武刚开口,他老婆便抢先道:“咱昨天不是借给刘伟一布袋粮食吗,你外甥却非要说是刘伟偷生产队里的……” 

刘伟姨夫一听是这么回事!他心里对老婆道:“好你个老糊涂虫,他偷了队里的粮食你到替他打掩护,还妄想欺瞒我外甥和大家,良心何在?真是岂有此理!” 

只听武刚舅舅对老婆厉声道:“真是放你妈的屁!咱什么时候借给他粮食了?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粮食借给他的?还是你从什么地方偷回来的?那新旧粮食是不一样的,我可不当这个窝保主!武刚呀,那粮食肯定是刘伟偷你们队里的,与我无关!” 
这老人家公私分明,干脆利索地一语道出了事情的真像。 

但此刻的刘伟脸色却如同死人的脸一样难看…… 

(二) 

    数年后,这刘伟也转变的比较成稳了,并且在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中也变得积极肯干了很多,总之,他的确是进步了不少。至于他曾经监守自盗偷窃生产队一袋玉米那回事,很多社员也选择了理解,毕竟那时人们生活很困难,他又年轻,一时犯糊涂也是可以原谅的。现在他能积极主动要求进步,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知错能改,改了就是好同志嘛!况且现在的村革委会主任是他的叔伯哥哥,权势很大,老支书身体又不好,在文革运动中受到了造反派们的重点打击,现在基本被排挤到一边去了。可以说刘伟哥哥在村里基本上一手遮天了。他有意发展刘伟进入党组织,并提拔他做副主任,希望他能在今后的工作中助他一臂之力!这刘伟因而也看到了希望,更是主动要求进步!

一天早上,刘伟主动找到了自己当主任的哥哥向他回报说,自己刚才经过大队集体晒红薯干的地方,发现有一大片红薯干不见了,估计是有人晚上趁着有月亮时给偷拣走了。 

主任听得他的回报,觉得自己这兄弟果然是进步了,这件事必须的追查个水落石出,不然人们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那自己今后可就难以管理了。又想到这也算是一个政治思想的大问题,要时刻教育大伙从善如流,必须要找出这个偷盗之人严加处理,以教育广大社员群众! 

主任想至此,就找到了老队长武刚和一些社员商量怎么办。大伙都说,那只有一家家的检查了,别无他法。武刚本不想搭理主任的,但事关集体大事,是正事。于是就说:“为大局着想,我提议:咱第一个先搜主任家,第二是我家!然后咱再从村西口第一家开始,挨家挨户地检查,怎样?” 

大家都说:“好!”主任也表示赞称武刚这个主意,并当众直冲他竖大拇指。这主任当然不偷不摸,他只对权力感兴趣。 

就这样,检查开始了,一家一家地逐户检查。很快就轮到了刘伟家,大家正要走进他家去时,刘伟却不乐意了。他说:“是我首先发现并报告给主任的,难道你们还怀疑是我偷了不成?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听他如此说话,主任就老大的不高兴了,说道:“兄弟,这你就不对了,我和老武家都检查过了,难道我们会偷吗?大伙都一样!况且你还是村里的积极分子,又是党发展的对象,当然我也非常相信你!咱既然没做亏心事,让大家检查检查怕什么呢?” 

刘伟脸涨得通红,只好说,“那好吧!” 

就这样,大家进到他家翻箱倒柜检查了一番,自然没有,刘伟脸上终于显出了轻松的微笑。 

但武伟却注意到刚才大家进屋时其实刘伟显得非常不自然,很紧张似的样子,并且见他几次偷着将目光飘向炕上的一团被子。难道这家伙真有问题?于是武刚便走到炕沿边只用手一扯,那团被子就被他扯到了一边,人们惊讶地发现,那被子下面竟然盖着一大堆红薯干。 

刘伟没想到最后时刻自己还是露了馅,脸色也变得如同死灰一样地苍白,大颗的汗珠子顺着额头滚落了下来…… 

看到这个结果,他当主任的哥哥差点气的背过气去。没奈何,只得叫他在社员大会上做了检查。在背地里,主任哥 

曾指着他的鼻子尖痛斥了他一顿!说道:“刘伟呀刘伟,我的好兄弟,既然是你偷了你还找我汇报什么呢!我那知道是你干的,你这是图的什么呢?你呀你,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刘伟解释说,他本以为大伙不去他家检查的,“我不是想入党和当副主任嘛,谁知搞成这样!” 

主任说:“你既然想入党就忍住那坏习惯不要偷东西嘛;再说了,即使是你偷了也不要紧,只要大家不知道是你干的,你也照样可以入党当干部!干嘛还要向我报告呢?就算是你报告了我也不要紧,为什么不向我透露实底呢?这下你真完了,兄弟呀兄弟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三) 

    经过这件事后,大伙都对刘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果然如人们常说的那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且又自做聪明贼喊捉贼!就是把主任哥哥也气得够呛,这也太让他下不了台了,本来他培养他入党的目的是要他助自己一臂之力,好巩固自己的权力地位,却不料他如此不给自己掌脸! 

    刘伟消停了一阵子之后,还是忍不住跟当主任的哥哥说道:“哥,我那入党的事还能成吗?” 

他的主任哥哥听了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呵斥他道:“你还是等着入裤裆吧!提起这事来我就有气,你说你小偷小摸的脾性就不能改改吗?还自做聪明贼喊捉贼,你这辈子就别想入党了!除非你有重大的立功表现,才可重提此事!” 

“重大立功表现?重大立功表现……”刘伟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心里在盘算着怎样才能立功。 

      忽然有一天吃过早饭后刘伟急匆匆地又找到当主任的哥哥家,告诉他说:“我昨晚半夜串门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光棍罗二小背了一背柴禾回来,他这肯定是偷割的咱集体禁山里的柴禾!” 

主任就问道:“你确定是他吗!” 

刘伟斩钉截铁地应道:“错不了,我昨能看错人呢!而且我还跟在他后边看了,他把柴禾放在了他家房后边的山跟下。” 

    于是主任就同着刘伟去找罗二小对证去了。 

这次刘伟很惬意,心里美滋滋的,很有些洋洋得意的样子。他心里清楚,罗二小昨晚告诉他说他已经向队长请了假,明天起早要坐车去在外地工作的哥哥家看自己的老娘,哥哥给他写信说老娘得了病。所以现在去他家找他,肯定是找不到的,早坐汽车走了!可是他偷割的那一背柴是会被找到的。这不算一件立功的事情吗? 

但是当他们到了罗二小家门口时,一件令刘伟没料到的事情却发生了,原来是罗二小昨晚偷割柴回来太晚了,今早竟然睡过头了,他料到自己已经错过了那唯一的一趟班车,而无法按规划成行了,所以他就索性又接着睡起了回笼觉。 

    主任和刘伟风风火火地走到他家门口时,罗二小正好提着尿罐子从屋里走出来并与他们撞了个满怀。主任厉声问道:“二小,是谁让你昨天晚上偷割集体禁山里的柴禾的?” 

罗二小听主任这样质问他,抬头又见刘伟只往主任背后闪,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狗杂碎,又搞这一套把戏!于是就直视着刘伟说:“是刘伟昨晚找我去和他做伴的,并说你是他哥哥,沒事的,要我放心大胆地跟他去。他说他自己一个人去南沟割柴实在是太害怕,因为老张头不是摔死在那里了吗?你问刘伟吧!” 
 

这时的刘伟面对着罗二小和当主任的哥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主任听了罗二小的回话,简直是气急败坏道:“走!罗二小,带我去刘伟家找他偷割的柴禾去!” 

“好嘞,我知道他放哪去了!”罗二小放下尿桶在门口,迈着大步引着主任就往刘伟放柴的旮旯走去了。 

刘伟心里直说到:“这下又彻底搞砸了!”他本以为罗二小不在家了,但他偷割的那背柴禾是不会消失的。这也算是自己的大功一件。等罗二小回来了,我自己偷割的这背柴也早被妻子烧完了。到那时你罗二小纵使再伶牙俐齿恐怕也是百口莫辩了,你再怎么说我刘伟怎么样也是死无对证了! 

    但他却不料老天又一次捉弄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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