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汤鱼片加鳝丝。”喊面师傅唱票。 “白汤鱼片加鳝丝?”炒浇师傅回过头来,看样子有点吃惊。 “白汤鱼片加鳝丝!”我确定。 “常熟人规矩不是这样吃的啊?”炒浇师傅一脸疑惑。 “啥个规矩?啊是老法头规矩?”我笑着问。 “生炒鱼片是白汤,鳝丝是红汤,哪能可以混呢?而且鳝丝最好吃拌面。”可能看我年纪比他小几岁,炒浇师傅想教育我。 “不管白汤还是红汤,全是一碗面。老早我到方桥面店、辛峰面店,全是这样吃的。”我镇定自若。常熟还有比方桥面店、辛峰面店更早经营炒浇面的吗? “好哉好哉,覅多冈哉!”喊面师傅对炒浇师傅摆摆手,然后转过头来问我:“炒碗白汤鱼片,鳝丝夹在上面,啊是?” “恩。”我点点头。 很快,白汤鱼片加鳝丝面就端了出来。我用筷子夹了块鱼片,问炒浇师傅:“哩块鱼片炒来哪能?” 炒浇师傅没回答,他明白了,我点鱼片是在考验他。 一份鲜美嫩滑的生炒鱼片,首先是鱼肉新鲜,然后是刀工过硬,最关键的是猛火快炒。而我碗里的,只是切几片鱼肉,下锅烧熟,进过厨房的人都会做。 “鳝丝拌面。”喊面师傅唱票,打岔。 “宽卤拌啊!”老顾客关照。 “宽卤拌。”喊面师傅复述。 “哦。”炒浇师傅应声。 “软肠点。”老顾客继续关照。 “面落来软点。”喊面师傅复述。 “哦。”捞面师傅应声。 “老伯伯嫩是老吃客!规矩全晓得个!”我夸赞老顾客。 “当然是个!我来试试啊好吃。”老顾客有点得意,他也认为鳝丝拌面能试面馆功力。“哩家新开店,倒全是常熟人(老板到伙计)。”他好像是在夸奖。 夹了点姜丝、香菜,又到了一盅茶水,坐定,开吃。味道还可以。如果不行,三个月都撑不过去,除非开在常熟火车站旁,做过路旅客生意。 我常说,不就是一碗面条嘛,常熟人何必因此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现在开面馆根本没有技术障碍,面是川渝面店直供,炒浇、下面师傅是中原口音,甚至老板就是新常熟人。 隔壁桌的中年男子好像心事重重,几次挑起一筷面,愣住,然后又放回碗里。旁边的老阿姨在劝他,俩人边吃边聊。 “覅多想哉,还是扣做保安吧。现在保安抢手了嘿,到处全要。”老阿姨劝。 男子没说话,继续拨动筷子,搅拌碗里的面。 “常熟本地男人,身强力壮,保安公司全收个。”老阿姨继续。 “好是满好,总归……”男子吞吞吐吐。他戴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纪比我小几岁。 “总归啥?总归还是面子廊过否扣!嫩也否想想,游荡则几年哉,全靠*红一个子上班,赚个一滴滴钞票哪能够?等到明年嫩尼子考则大学,窝里开销一大头。嫩做老子个,总归也要帮窝里出点力气个吧!” 老阿姨说得有道理,近几年本地保安确实越来越多了。 十几年前有次吃饭,席间遇到个狂徒,言语间莫名其妙的充满地域优越感,他认为常熟市场再过几年,服务性、苦脏累行业的一线人员将都是新常熟人了,本地人哪怕做做小生意、收收房租,小日子也能过得悠哉悠哉。 事实上呢,现在端盆子、做保安、送快递的本地人越来越多,甚至听说夜总会里还有本地小姐。 可能有人会问,保安为什么抢手、到处全要?这个问题不宜讨论。 相关链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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