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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卡尔·葩蒂||仿佛我就是冬季本身(珍藏版)

 惜缘文学 2020-09-30


惜缘文学
xiyuanwenxue
因诗 因缘 因情

帕斯卡尔·葩蒂
诗歌选读
雷斯·马尼认为,“帕斯卡尔·葩蒂是英国当下最好的五六个诗人之一。” 


帕斯卡尔·葩蒂今日之课,以其独特的世界观带领我们进入她的诗歌胜地.
 
魔幻现实主义是近几年来广受关注的一种文学创作手法之一.最初得真谛于意象派画家的作品之中.此后多由拉丁美洲地区文学创作者所运用.他们借助于幻想的手法描写个人苦难,用虚幻的笔墨更为真实地挖掘事情本身的真实性。以虚构又带有幻想性的文字抒发个人生活中的个中情思,用带有夸张色彩的文字张扬个人情感.
 
帕斯卡尔·葩蒂有着一个甚为不幸的童年,但她凭借她的勇敢与坚忍,顽强地挺了过来.但当同学们问及她是从何处得到力量来面对生活中的艰险与苦涩时,帕斯卡尔·葩蒂说这只是因为她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寥寥数语,何以述清她曾历经的周折与不幸?
 
"我写诗不是为了躲避苦难,或者是逃避现实。诗不单单是我生活的写照,更是重塑我的人生。一定意义上来讲,诗歌本身比我所描绘的世界或所经历的世界更为真实,诗比我自己更像我自己。"多么富有哲理性的一句话.帕斯卡尔·葩蒂说自己并不坚强,因为这世界上比她不幸更多又比她更为坚强的人比比皆.但同时,又亲口和我们说,在她看来,生活原来就是乱糟糟的,所以她要把它们都写进诗里,这样她便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它们有序地排列起来。初次看来,这样的思想不过是对现实的一种逃脱.但不管怎样,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一如帕斯卡尔·葩蒂行使了自己抒写父亲母亲事件的权力,同时又善良地保持不伤害他们的心思.在她眼里,世界是美好的,人也是美好的,她写自己的亲生父母,正是因为她觉得他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于是帕斯卡尔·葩蒂借助于非英国联邦,非法国视界的意象,而是像亚马逊一带偏远部落的种种仪式里种种部落里的意象为自己诗歌中的主流.
 
用丑的语言写丑,会引起人的憎恶,所以帕斯卡尔·葩蒂选择用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抒发个人情感,将艰难幻化地愈为艰难,带领读者们回归真实的原点.




众家译


有火蚁的自画像 

帕斯卡·葩蒂/周瓒译 

去拜访你,父亲,我戴了一副火蚁面具。 
当我坐下等着你解释 

为什么你抛弃我,在我八岁时 
火蚁们列队挺进,红色的身体 

聚在我双眼周围,螫着我的瞳孔直到它们发白 
直到我失明。然后它们袭击我的嘴巴。 

我试图舔掉它们,可它们爬下我的喉管 
直到完整的一大群叮上我的胃, 

而你很可能变成了一只食蚁兽, 
粘糊糊的长舌头探进我的嗓子, 

就像你曾对我幼小的弟弟做过的, 
当他假装睡着时给过他法国式亲吻。 

我不记得你对我做了什么,但火蚁们知道。 


蛇 屋 

帕斯卡·葩蒂/周瓒译 


到了攀上你前门的时候了,母亲, 
按响一只尖利蜂鸣的门铃, 
这门有两颗弯曲的尖牙。 
我进去,走入门厅那肌肉发达的喉咙, 
走下此刻关闭着的地道 
见到一点针尖般的灯光。 
我置身于正在吞咽般的卧室, 
为它洗洗擦擦,半个我活着 
仿佛一个准备着祈雨舞的男人 
在干燥的河床。他走进 
来到矿井中,洗擦抚慰着群蛇 
为了稍后当他起舞时将这些“小母亲们” 
放在他嘴里,而它们不会咬他。 
我是个小孩,呆在游戏围栏内 
和我的宠物响尾蛇一起, 
喂它们面包和牛奶。 
只要我不害怕 
它们就不袭击我。而此刻你说道, 
“只有小女孩能够做到”。 
至今我的脸颊还几乎没有缝合, 
无数的移植物隐藏在坏死的部分里。 

那些早晨他都病得太厉害,因此我常去动物园,在那里我发现了许多我喜爱的亚马逊流域的动物。一年后,终身饱受了严重精神疾患折磨之后,我的母亲去世了。她留给我一大衣箱的信件,其中包含毁灭性的揭秘内容。 

在一次特别的电话长谈中,我弟弟告诉我那场法国式亲吻事件,我把它糅合到《有火蚁的自画像》一诗之中。 

我写下前半首,关于火蚁袭击我的部分,然后把它留在我的笔记本上,接续不下去了。我只是延续着一种感觉,和我偶然在一本有关雨林鹿的书上读到的描述,讲到火蚁有时是如何通过从幼鹿的喉咙掘开隧道而杀死它们。几个月过去了,我弟弟告诉我他遭遇法国之吻的事件,我立刻知道该如何完成这首诗了,就是把我的父亲变形为一只巨大的食蚁兽。饶有意味的是,鹿和食蚁兽都是我非常喜欢的动物。我曾经在委内瑞拉的“迷失的世界”攀登罗莱玛山(Roraima)时看到过一只野生食蚁兽,也在去伦敦动物园时见到过动物园刚刚引进的两只。所以,它可不是一个恐怖意象,我以为它也包含了情感与渴望,以及我对我父亲的矛盾感觉。 

在《动物园父亲》的开头,我在给我父亲和我自己的画像上戴了一些动物面具。为什么要戴动物面具?我寻思,就如这首食蚁兽诗,它和温情有关。我爱动物。有人曾告诉我动物乃是一种审判员,我很喜欢这说法,所以,我让他,和我自己,接受审判。 



蚂蚁手套 

亲爱的父亲:当母亲死后 
我读了你们之间的所有信件 

我终于知道 我只是强奸的结果 
于是我走进了森林 

我遇到了一个部落 那儿的人 
帮我写了一封信并为我准备了 

一个男孩的成人仪式 
长者袭击了一个巨大的蚂蚁窝 

抓来了三百只闪着金光的工蚁 
把它们织进了棕榈皮做成的手套 

蚂蚁的毒刺朝上 排在手套内层 
长者吐气向工蚁 激怒了它们 

部落里的人用茜草果汁染黑了我的右手 
并把它伸进了蚂蚁手套 

我必须保持沉默 当这些工蚁袭击我 
你能闻到蚂蚁毒液中的柠檬芬芳吗? 

这些字跳着脱堪代洛舞 
希望你收到这封信时也在跳 

我戴着蚂蚁手套疾舞 
用我的脚掌使劲跺着地面 

顷刻之后 小石块嵌进了我的脚底 
顷刻之后 开始了部落的庆典之宴 

咬掉蚂蚁的头 喝它们的血 
直到我的嘴唇和舌头完全麻木 

我但愿你从这封信中 喝到这些血 
这些词也将刺痛你 我的手依然肿胀 

当你触摸到我的签名时 你的手是否也会肿? 
当你吻着我留下的唇印时 你的嘴和舌是否也会麻木? 

当我写下再见时 我的手永远留在了蚂蚁手套里 
我的手腕上 轻盈的红蓝羽毛在飘动 



三匹马 

进来,进来吧,进来看看 
无人看到过的。 
你走进来但你的意识还留在外面。 
如此坚定的在外面。屋里没有人, 
只有野地里的三匹马, 
天空就是这样挤压着你的前额, 
迫使你承认 
有些事错了。三匹马。 
两匹幼马在马槽里饮水 
这很正常。你从中认出了你的兄弟。 
现在你必须看那匹巨大的印第安母马, 
看她的脸——它比正常的脸大两倍。 
你走上来,就像我从前走进来一样, 
在我身后大门关上了。 
屋里的每一个分子 
都在告诉我的眼睛:去看别处 
但是一个女儿必须正视她母亲的眼光 
这些肿胀的、淡褐色的眼睛在流血—— 
既非野兽,亦非人类。 
女儿必须要伸出手 
去抚摸她母亲的马嘴—— 
巨大的、棕红色的,依靠在 
地毯那一大片旷野上。 
这些起皱的肉体下已失去坚硬的骨头 
好像她的身体正从内部消化 
她的喘息变得很粗 
让你的手指快跑着摸索 
找到马疆的皮带 
它深深地勒进脖子的皱褶里 
去作我需要作的事, 
去作我不知道怎样去作的事—— 
让她获得自由。看, 
在她的鼻孔上方 有两个小洞 
是被响尾蛇的毒牙咬穿的。 
她将蹒跚着走向马槽边 
去疗伤 你才会获准离开, 
你才会松弛下来。 


镜兰 


一座巨蜥山丘高耸在我们的葡萄园之上, 
它遍布蛇鳞的蓟叶于午寐中缓缓开合恍若张口欲言。 

自幼我仰望,想几个星期不被搅扰地在嶙峋的山脊上行走, 
我的嘴大张,我的眼帘半闭,追逐 
  睫毛扑闪的朦胧间水晶兽一闪而过的尾巴。 

低处的台地上,葡萄间,石英翼和流星眼的蜻蜓 
吹拂高原的香——一朵云,我若不怕就能隐身其中。 

此时此地,我攀援巨石的阶梯—— 
那梯级宽阔如地平线,坠石把我的指节擦破。 
每道裂缝是一条铬绿色河谷,我沐浴且脱下孓然者十二层惊悸之皮。 

直至我终于带着放大镜到了,分开茅草, 
金剑叶的蓟头宛如沙漠美杜莎,这化石花有石花瓣与硫磺茎。 

甲虫们爬出花冠,顶着虹彩黑的角向我挥舞触须, 
  载满地下航行的传说。 
它们看过怎样的紫光宝石?探测过怎样的寂静, 
  从咆哮的阳光漩涡中浮起? 
它们被花粉染得金黄,匆匆钻出时,冷风劲吹他们的甲。 

有的背着箭簇,瞄准——这边!紧急!紧急! 
于是我追随三叶虫的部落,我信他们。 
我走至双脚麻木,磨蹭前行像千足虫穿过数千年。 

它们把我领向那召唤着一根茎的蓝光——一只小小的、带斑点的翼。 
诡秘的女王,黄蜂兰有镜子的性。 

天空的全部颜料被这苍穹吞食者所包裹,在这液晶屏上  
时间一幕幕展开,当我渐渐移近,我的脸被花萼的碗扣紧, 

这里连钟乳的分秒也停止了滴落。 
这里史前的蝈蝈吟唱石头的歌——我得侧耳才能听到那滴答声。 

在它魅惑信息的颠倒的天空中,一支香歌向独一无二的恋人逸出。  
我进入中央水晶巢,星工厂,世界窗,天底 
那儿茎之隧道拖我向下穿越苍白的根系。 

我饮幽独的树液,滚烫如岩浆,凝重如我行星的铁核。 

蜂兰在抖动,幼虫数度白热地变形, 
化为一只雌黄蜂。她的蓝翼发光 
像刚出生的婴儿的胎衣。像簇新的望远镜上完美的镜片。 

此刻,光淹没我之前,我必须注视进拉扎克高原多刺的腹地, 
那里摇动着虚空的火瓣花。 
  我问候露齿的睡眠之花和它们的授粉者。 
  我问候它们静谧、修长、扎人、螺旋的茎,它们吮大地的根。 

穿越夜之内核的黑色面纱,天虫降临。 
午夜金龟子,吐血虫,雄壮的摩羯虫和鹿角虫—— 
所有埋藏我孤独生命的甲虫们。  

圆蜘蛛的网是一个岛的星系—— 
它之字形的网上挂着我未做完的懵懂的梦。 

金星镜兰闪亮,她的雄蕊伺伏在我之上 
像锤又像刷,我若不逃就再次将我涂抹。 

一只黄蜂,或一个情人?被魔法招出花瓣掩映的钴色的长廊, 
我听见他趋近,他的翅膀因怯懦的光嗡嗡作响。 

阳光的网为他飞向那镜兰助力,花瓣 
为我打开如奢华的天蓝色卧榻上一张张床单, 
闪耀的阳光下细丝茸茸柔软,我用手触摸,却是一片清凉。 

一次又一次,我跌进花粉团的金色雷霆,花粉沾满了我的头。 

而我的情人拥抱我,移近如一头雄蜂移向一朵花—— 
陌生的造物朝向陌生的造物。 

杨炼 译 



帕斯卡?葩蒂(Pascale Petit) 

帕斯卡?葩蒂生于巴黎,成长于法国和威尔士,现居伦敦。2004年她当选为下一代诗人。她出版了三本诗集和两本诗歌手册,其中第二及第三本诗集《动物园父亲》(Seren出版社,2001年)、《女猎手》(Seren出版社,2005年)均入选了T. S. 艾略特奖的决选名单,并成为《泰晤士报文学增刊》年度书籍。《动物园父亲》还是社会推荐诗集并获得了英格兰艺术协会作家奖及新伦敦作家奖。帕斯卡参与编辑了第一本诗歌流派选集《联歌》(Enitharmon出版社,2000年),在皇家艺术学院接受了雕刻训练,并到委内瑞拉的亚马逊地区畅游。她是《诗歌伦敦》的共同创办编辑并于1989至2005年间担任其诗歌编辑。她的诗歌曾在BBC广播的第三和第四频道播出,并广泛发表于英、美、澳的杂志上,如《诗歌评论》、《翻译中的现代诗歌》、《美国诗歌评论》、《凯尼恩评论》、《诗歌威尔士》、《象限》等。她的诗歌已被译成中文、立陶宛、波斯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德语、荷兰语和罗马尼亚语等多种语言。《动物园父亲》的西班牙/英语双语版在墨西哥出版。 

彩翅地图蛾 

帕斯卡.葩蒂/杨炼、张炜译 


这只硕大的彩翅蛾 
阔翼宛若中国地图。 

这里两道长城蜿蜒。那儿 
前翼挺出尖尖的满洲 

有龙首震慑劫掠者。 
但地图上这些鳞片晶亮 

邀请着光的窗口是什么? 
仿佛大地的皮肤 

于薄暮某一瞬敞开。 
这嫩嫩斑斓的地图 

栖在我手上,它抖动—— 
热着身,像个新世界,临风欲飞。 


出土的语言 

帕斯卡.葩蒂/杨炼、张炜译 


我曾精通星际的音乐 
而它消隐。我救出一枚音符 

保藏在舌下 
给我第一次呼吸助燃。 

出生后,我将那音符捣碎成颜色 
细细打量这世界—— 

我们的家,此地我被反锁 
在自身的地窖里。 

门上一条悬吊的链子, 
缀满了颤颤的小铃, 

星夜霜霰般叮当作响。 
之后,门轻启,我一步踏出 

裸身而立 
雪花点点在皮肤上融化, 

一如失传语言中的词。 


拜水之赐 (之六)
——拟弗丽达·卡罗

它就这么终结——
我躺在浴缸中
      当水破裂
我的皮肤羊水般璀璨
        星光之条纹。

水继续裂开
如我挣出我的躯体

我的生命在银色表面上舞蹈
那儿仙人掌开花。

屋顶敞开了
      我焚烧着浮升。

雨扎穿我如荆棘。我有道蒸汽面纱。

我猝然坐起像被太阳的光芒攫住。

水,你是蕾丝婚袍
我从头上脱掉你,生出我的死。

我裹紧你像烧着了——
      别带我回来。

(杨炼 译)

(一) 
   
  帕斯卡尔·葩蒂,当代诗人,《伦敦诗歌》杂志的创始人之一。她1953年12月20日生于巴黎,法国和威尔士长大,现居伦敦。2004年,她被英国的诗歌书社与艺术委员会列为“后新生代诗人”之一。1998年她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诗集《一头鹿的心脏》。至今她已出版三本诗集,其中《动物园父亲》(2001)和《女猎人》(2005),都被入选为T.S.艾略特奖的候选名单及《时代文学增刊》的年度推荐书目。同时,《动物园父亲》又是“诗歌书社”推荐诗集和《独立派》杂志年度推荐读物。它赢得了英格兰作家艺术委员会大奖与新伦敦作家奖。这本诗集中的一首诗还入围了最佳单首诗作前进奖。她还有一本西班牙语/英语双语诗选在墨西哥出版,并流传于拉丁美洲和西班牙。2005年,她的获奖小册子《受伤的鹿——致弗里达·卡洛的十四首诗》出版。 
  她的诗作曾在BBC的第三和第四频道广播,她的诗作被译成保加利亚语、汉语、立陶宛语、西班牙语、波斯语、日语、葡萄牙语、德语、荷兰语以及罗马尼亚语等。并分别在英国、美国和澳大利亚的《诗歌评论》、《美国诗歌评论》、《威尔士诗歌》以及《象限》等... 

  我诗歌中的“记忆”重组了世界。重组“过去”并且比过去更真实,更坚固,更自然,更“在”,重组是转变过去的行动,因此每一时刻能被珍爱。当我目前体验某些事情我看得并不完全,因为我过于忙于其中。通过写诗歌中的“过去”,我填充了我看不见的部分……“过去”被设置于我的“想像力”之中,我能很好的描述它,想像力并不会撒谎。想像力告诉各种关于“记忆”的真相…… 

   
  她前期诗歌表现出作为“流散诗人”的惊世骇俗与反叛特征,在描写上极其裸露与大胆,正是这样的描写使我们直接面对了生命与世界本身。她没有刻意回避她的不幸经历,她践行了一个诗人用自己的嘴巴“说话”的勇气。她用一个第三者的眼光描写 



神奇的语言 
帕斯卡 ? 葩蒂 作 
杨炼、张炜 译 


我曾精通星际的音乐 
而它消隐。我救出一枚音符 


保藏在舌下 
启动我第一次呼吸。 


出生后,我将那音符捣碎成颜色 
细细打量这世界—— 


我们的家,此地我被反锁 
在自身的地窖里。 


门上一条悬吊的链子, 
缀满了颤颤的小铃, 


星夜霜霰般叮当作响。 
之后,门轻启,我一步踏出 


裸身而立 
雪花点点在皮肤上融化, 


一如失传语言中的词。 

地图蛾 
帕斯卡.葩蒂 作 
杨炼、张炜 译 


这只硕大的彩翅蛾 
阔翼宛若中国地图。 


这里两道长城蜿蜒。那儿 
前翼挺出尖尖的满洲 


有龙首震慑劫掠者。 
但地图上这些鳞片晶亮 


邀请着光的窗口是什么? 
仿佛大地的皮肤 


于薄暮某一瞬敞开。 
这嫩嫩斑斓的地图 


栖在我手上,它抖动—— 
热着身,像个新世界,临风欲飞。 


2006年2月16日 


飞渡译
电鳗的到来

每一次打开它,都感觉自己像个马忒色*姑娘

在结束与世隔绝的生活时拿到一个邮包,

脸要被美洲黑豹的髭须刺一下

才会变勇敢起来。

我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我必须

拆开树叶做的信封,

直到那留下来的

在我手掌里蠕动着的

是一条电鳗,

正极的头,负极的尾,

皮肤下藏着成排的电池,

小小的眼睛几乎是盲眼。

日子又变得昏暗,

我在人生的底部艰难跋涉,

此时父亲的信到了。
不停地到来。
带电的纸质纤维,

薄薄的电镀油墨,

紧贴着我颤抖的手指。

这个信使把我从底部拖到面上

大口吞入空气,然后摆动尾鳍。

此前,从未有一封信如此沉重,

在我房间长到两米长,

地址、电话号码、然后是麻木——

我知道你一定很吃惊,它说,

但是我不久于人世了,想要取得联系。


注:
1. 电鳗,地球上最令人恐惧的淡水动物之一,行动迟缓,栖息于缓流的淡水中,不时上浮水面,吞入空气,进行呼吸。电鳗靠放电感知周围环境,越成熟视力越退化。尾部具发电器,能随意发出电压高达650伏特的电压。
2.马忒色(Matsés),居住在亚马逊丛林中的一支土著人。

译自《猛兽园》(Fauverie,2014)


小鹿

小鹿,我已把全世界的疾病塞进你的体内。
你的血管都成了刺

健康的细胞迷失在你幽深的
器官森林。

至于你的脊柱,那薄如卷云的椎骨
太阳一出来便会蒸发。

怕见日光的小鹿啊,
你的雹子大衣是我退烧的冰袋。

你渴吗?
把你的嘴贴着那面衣柜镜子

喝我的镜像——
这房间到处是河流与水潭

但是没有人来
阻止我的床顺着你的嗓子滑下去。

-----译自《水所给我的赐予》


吊忆敞开的伤口

每次我们做爱时,你都会说
就像干成了一场车祸——
我把载着我的公共汽车开到卧室。
有一刻很平静,但消防队很快
就会赶到,火舔着我们的
脚掌。我们谁也不知道
油箱何时会爆炸。
你说我已把我的屋子装修好
准备再现那场事故——
我的骨架子缠着烟火,
体内的野兽喷着火气。
你看着穿金色内衣的我——
一个16岁的小老太婆,失去
贞操,一道闪电夺走的。
是时候拔出那个扶手了。
我不曾料到爱是这种感觉——
你单膝把我摁住,
将钢棒抽出我焦黑的身体,
迅速地,仁慈地,放我自由。


母亲的香水

好奇怪,她的香水常常人未到,香气早已飘抵,
 一团硬玉般的香气熏得我急匆匆
先上厕所,再上楼,到窗边去守望她的出租车。
 我使劲回忆她的脸,
做好心理准备才不会害怕。她离我越近
 我就变得越勇敢,
直到她的香气浓得呛人,我可以尝到她手袋底部
 那几枚硬币的味道。
现在我年过40了,仍有点期盼见到她,虽然现在
 我只需去打开
一瓶昂贵的法国香水的瓶塞,大胆地喷一点
 萨里马*,
香水世家雅克娇兰用香草兰花藤萃取的一款香水。
 她那幽灵一样的脸
会颤抖,就像维罗妮卡*的面纱上基督那张脸——一束金绿色的花,
 让我想起
学校放假的第一天,那时我常常
 对着镜子练习亲吻
她的脸颊,眼睛仔细盯着那条长长的路,寻找一个斑点,
 而空气都变成了琥珀色。
即使现在,香子兰的气味还像藤条一样螫人。但我也能闻到
 玫瑰花和茉莉花
那瓶香水的前调,我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过那条芳香小径,
 走到那只带着手套的手伸出
一辆黑色出租车,在祖母院门前。有一刻
 我以为自己是安全的。
然后妈妈转过身,对我微笑,就像一个摔破的
 香水瓶,散发出她的本质气息。


注:
1.维罗妮卡的面纱,据《圣经》记载,耶稣背负十字架被押往刑场的途中,一位叫做维罗妮卡的女子上前用自己的面纱他擦汗。从此,耶稣的面容就印在了这块面纱上。
2. 萨里马(Shalimar),一款香水,中文名"一千零一夜".

译自《女猎人》(The Huntress, 2005 )  


吊灯树

我不知不觉盯着那些空隙,
复叶之间,现出纯蓝的翮羽,
空气将自己画在我的目光上。
我看见树干不断生长,
人可以攀爬,但它不会停止
长出红杉真正的冠,长出天羽
刺穿平流层,蓝色的天空长出
蓝色的森林,镶着白色蕾丝褶边
极细的卷须;在宽大的夜之华盖下
它那看不见的叶子
突然对星星很警觉——它们怎么成了
灯树一闪一闪的光。

译自《守林人的故事》(The Treekeeper's Tale,2009)


云雾森林


要进入这个
叶落如雨的森林,

得戴一张由许多网做成的面纱,
一些发霉得厉害,这样你就不见了。

你必须有霉味。得穿上
花瓣和蝴蝶的鳞片拼成的服装。

摘掉你从商店买来的鞋子的鞋底,
把它们换成树獭的皮,

这样你就可以倒挂在
那些幽灵般的树枝上,

穿过时间慢慢爬回去。
或者用甲虫的血涂在手掌,

穿过曲折如闪电般的裂隙
钻入树木的心材。

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只有进入自己。你认出地标一样的

器官,认出岁月间的各种伤疤。
你在学习去触摸那弧形

巨戒,进入一个时代,
那里树叶已把空气转变成光

森林在黑暗中闪烁
如肺部的X光

靠着一棵树的板根休息,
它的头冠在雷神宫殿中。

记住衬有花粉
和雏鸟绒毛的房间。

保育院里孩子们
沿着叶脉撕树叶,

碎片,留给生日,
游戏,用放大镜玩。

要解渴,
就喝河里倒映的云吧。

然后沉默降临
如软尘从星星坠落。

 译自《一头鹿的心》(Heart of a Deer, 1998)


阿特拉斯蛾

这只巨型阿特拉斯蛾,宽阔的翅膀
极似中国地图。

这里是两条长城。那边
两片前翅上的满洲顶端

有神龙的头,威吓掠食者。
可地图上怎么会有那些窗,
  
晶莹又透亮的鳞片?
仿佛大地的皮肤有窗

会在黄昏某个时刻
敞开。这刚破茧的阿特拉斯

栖在我手上,它在抖——
像一个新世界,在为首次腾飞热身。

译自《守林人的故事》(The Treekeeper's Tale,2009)

注:阿特拉斯蛾,又叫地图蛾,蛇头蛾。在古希腊神话中,阿特拉斯是个大力神。


仿佛我就是冬季本身


如果走进母亲住的那家医院,

我会带上一瓶从忘川打来的水
和一瓶从记忆女神那取来的水。

我会啜饮这两瓶水。
会感觉像是在吞太阳的光箭。

我会深呼吸,渴望峡谷的空气。

看门人会在我脸抹上"狐火"
然后才让我乘坐发光的电梯。

走廊的墙壁是透明的,
我会看见树被囚禁在里面——

蓝色树枝上有旧伤,像树叶,
红色的树有猛禽一样的根。

“你准备好听真相了?”

护士长会一边问,一边释放
柠檬黄和金黄的蝴蝶。

“它们是冬季的第一波风雪。”
我会一边回答,一边看着

母亲正在遗忘的一只眼
和她正在记忆的一只眼。

然后我会对她讲我过去一直想讲的话。

那堆蝴蝶会聚集在她的床上,

阳光从窗户咕咕流进来
冲洗我们。

她的手会摇,但阻止不了我。


译自《一头鹿的心》(Heart of a Dear,1998)


跨亚马逊高速公路


大暴雨之后,万物皆银,
在我们的四轮驱动下闪烁。
我已数了七具狗的尸体,
一只食蚁兽、一只美洲豹

还有一条蟒蛇,它横在路上,
头被一辆卡车碾过
而我们正轧碎它的尾椎,

仿佛从天上掉下了一条云蛇。

译自《一头鹿的心》(Heart of a Dear,1998)


一盘冰冻的鸣禽

为了最后一顿团圆饭
父亲从冰箱里拿出
一盘冰冻的鸣禽
他存在那的,这些美味
嘴里含着冰晶
翅膀紧贴胸膛
有云雀、黑鹂、鸽子
他告诉我,有些拔了毛
还是活的
黎明时分薄雾如网
一只夜莺被掷进
一个装满废弃的头的袋子
它啼喊,这时偷猎者舔去
它羽毛上黏黏的鸟胶
动作温柔,然后,割断它的喉管
他斟上香槟,仿佛那是
生命的河流
我们吃着,如两个醉鬼
醒,不再在梦见飞翔
我趴在他膝盖上,唱那支歌
我在学校刚学会的——云雀
云雀,温柔的云雀,我要为你梳理翎毛

译自《猛兽园》(Fauverie,2014)


暮色中的美洲黑豹


他似乎把整个
亚马逊
卷入自己的生命,风暴

云似的玫瑰花结
穿过古铜色的黄昏
我到过那里,寻求庇护

在一个庞然大物的
支墩下,感觉
它的气息围着我——

它,肌肉紧绷
悄悄尾随着我
我跌跌撞撞

在浓密的皮毛中穿行
父亲的舌头
湿湿的,在我脖子上

我坠入深壑
他那断电的嘴巴
醒来时

我想我听到了
丛林咳嗽——这丛林
美洲豹,很安全

在栅栏后面。我俯身
触摸他的笼子——他瞥出目光
向我飞掠而来,像一支利箭


注:玫瑰花结(rosettes)暗喻豹子身上的花纹
摘自《猛兽园》(Fauverie,2014)


帕斯卡尔·葩蒂
  董迎春/文


  帕斯卡尔·葩蒂生于巴黎,在法国和威尔士长大,现居伦敦。2004年,英国的诗歌书社与艺术委员会将她列入“后新生代诗人”之一。她已出版诗集三种,最近的两种,《动物园父亲》(2001)及《女猎人》(2005),都入选了T.S.艾略特奖的候选名单,并都入选《时代文学增刊》的年度推荐书目。
  《动物园父亲》也是“诗歌书社”推荐诗集和《独立派》杂志年度推荐读物。它赢得了英格兰作家艺术委员会大奖与新伦敦作家奖。这本诗集中还有一首诗入围最佳单首诗作前进奖。她还有一本西班牙语/英语双语诗选在墨西哥出版,并在拉丁美洲和西班牙获得传播。2005年,她的获奖小册子《受伤的鹿——致弗里达·卡洛的十四首诗》出版。她的第一本诗集《一头鹿的心脏》出版于1998年。
  2006年6月,她应邀任教于守卫者诗歌工作坊,并曾参与选编了伦敦诗歌学校的第一本诗选《拴住这首歌》(2000)。她的诗作还在BBC的第三和第四频道广播过,并在英国、美国和澳大利亚的杂志上发表,这些杂志包括:《诗歌评论》、《美国诗歌评论》、《威尔士诗歌》以及《象限》等。她的诗作被译成保加利亚语、汉语、立陶宛语、西班牙语、波斯语、日语、葡萄牙语、德语、荷兰语以及罗马尼亚语等。帕斯卡尔曾到委内瑞拉的亚马逊流域广泛游历。帕斯卡尔年轻时在皇家艺术学院学习雕塑。
  帕斯卡尔·葩蒂是《伦敦诗歌》杂志的创始人之一,并自1989至2005年间一直担任该杂志的诗歌编辑。她也是伦敦诗歌学校的辅导老师之一。2004年,她被《Mslexia》杂志推选为近十年内最优秀的十位新女诗人之一。2005年,她获得英格兰艺术委员会奖金,参加了在中国和苏格兰两地举办的“诗人互译”计划,她翻译了中国诗人杨炼、翟永明和周瓒的诗歌。她也曾到过英国国内和世界各地朗诵她的作品,参加过在墨西哥、立陶宛和美国举办的坦皮柯国际文学节,以及在英国众多场合和诗歌节,包括泰特现代艺术馆、布卢姆斯伯里剧院、皇家音乐厅、“词之路文学节”、苏格兰斯坦兹诗歌节和海文学节等举办的诗歌活动。
  斯马纳认为,“帕斯卡尔·葩蒂是英国当下最好的五六个诗人之一。”
  在著名学者赵毅衡先生的引荐下,我在帕斯卡尔·葩蒂的诗歌朗诵中,朗诵了她近期我翻译她的诗歌中《护林人叙事》。会后,帕斯卡尔·葩蒂送给了我《动物园父亲》《受伤的鹿——致弗里达·卡洛的十四首诗》等几部诗集。翟永明、杨炼、周瓒等老师翻译了一些她的诗歌到国内,但是,目前数量极少。她早期的诗歌体现了魔幻主义色彩与反叛性的特征,同时她也受到庞德等发起的“意象派”诗歌影响。
  我佩服她早期那种对父亲、母亲那种带有童年刻骨铭心的痛苦体验的描写。给我们的不是那法国土著的父亲与作为巫师的神奇家庭背景,而更多的让我敬佩她作为一位女诗人对她认为坏的父亲与母亲的反思,当然前提是热爱的。她写给父亲的诗中,“亲爱的父亲:当母亲死后/我读了你们之间的所有信件//我终于知道,我只是强奸的结果/于是我走进了森林。”《蚂蚁手套》(翟永明译);她在《三匹马》(翟永明译)中写道:“但是一个女儿必须正视她母亲的眼光/这些肿胀的、淡褐色的眼睛正在流血——/既非野兽,亦非人类。/女儿必须要伸出手/去抚摸她母亲的马嘴”,她的童年经验是痛苦的,也是非人类的,如何放松下来,是她所认为一个有着如此生态境遇的不幸儿童,唯有“想像力”使得她有活下去的勇气,诗歌让她在可怕的童年世界中找到另一个乐园,她继续写道:


  在她的鼻孔上方有两个小洞
  是被响尾蛇的毒牙咬穿的。
  她将蹒跚着走向马槽边
  去疗伤 你才会准离开,
  你才会松弛下来。


  从这两首代表诗歌中可以看出诗人对父亲、母亲那种复杂的痛苦的感情。她前期诗歌表现出作为“流散诗人”的惊世骇俗与反叛特征。她践行了一位诗人用自己的嘴巴说话的勇气。就我本人而言,更喜欢她后期诗歌中那种对自然、人性的吟唱与充满着人生智慧的人生哲理的发现。“从我小提琴弦上拉响/在我孤独时,轻轻哼唱//我忧伤时释放烦恼,它们的歌声/流畅,轻盈,绝非仅用于基本的听觉//即便在古老的森林中它们编织的鸟巢/是树木和睦而暂时的嘴巴//永无倦意,它们着手伟大的迁徙/击破地球鸟笼的玻璃”。(《鸟的宇宙——雷蒙迪尔斯·瓦罗绘画之后》)
  她后期的简约、空灵,如一缕清新的风。正如她反复提到中国文化“幽”的沉思与迷恋一样,她后期的诗歌的确让人有一种生命的超脱与大彻大悟的境界。正如她所追求的“护林人”面对的是孤独与“多年的居”,但是她在与自然的对话中终于听懂了它的“歌谣”:


  我寻找那歌唱的果树园,我变成护林人
  那是所有风吹响每一棵树的时光
  就像森林交响乐团新乐器的演奏
  有风之夜,我吹笛。数年幽居后
      我开始听懂它的歌谣。我驻足仰望星辰
  直至树干生长的年轮包围我,呼唤——
  同中心色彩的合奏,好像我的树正在追忆
  天籁之乐。我记得说过的
  第一个词,它多么像一只鸽子从我口中飞出
  我已经忘却我同类中另一种声音
  ——《护林人》
  诗歌最终跨越文化与时空的,正是对自然界的沉思,正是对诗歌作为“大地书写”情怀的一种体悟。我们在帕斯卡尔·葩蒂的后期诗歌中听到这种祥和的声音。


董迎春 译
《护林人叙事》
  
我以巨大红杉的空树干建起房屋
我的床是一簇松针。松毯旋飞
  
降临我睡时的面庞。我拥有普通的飞翔梦想
当我醒时我知道,这咆哮成了我穿越时间
  
的脉管。曾经,我摇曳于海滨红杉雕饰
的摇篮,它的梦呓是我的轻便小舟
  
我寻找那歌唱的果树园,我变成护林人
那是所有风吹响每一棵树的时光
 
就像森林交响乐团新乐器的演奏
有风之夜,我吹笛。数年幽居后
  
我开始听懂它的歌谣。我驻足仰望星辰
直至树干生长的年轮包围我,呼唤——
 
同中心色彩的合奏,好像我的树正在追忆
天籁之乐。我记得说过的
 
第一个词,它多么像一只鸽子从我口中飞出
我已经忘却我同类中另一种声音
  
  ——发表于《诗歌评论》2007年6月
  
《鸟的宇宙——雷蒙迪尔斯·瓦罗绘画之后》
  
我在星光中描绘鸟类
艺术追求愈深,我画的翅膀越坚强——
  
日月为羽,彩虹倒挂
鸣管悠悠
  
从我小提琴弦上拉响
在我孤独时,轻轻哼唱
  
我忧伤时释放烦恼,它们的歌声
流畅,轻盈,绝非仅用于基本的听觉
  
即便在古老的森林中它们编织的鸟巢
是树木和睦而暂时的嘴巴
  
永无倦意,它们着手伟大的迁徙
击破地球鸟笼的玻璃
  
  ——首发于《诗歌评论》2007年4月
  
《树下默想者》
  
沉默有了些微声响,我学会用皮肤倾听——
汁液缓缓流入木质部三百尺深。在这儿,


风吹过的地方,针状李树的竖琴响起
在惹人的雾中清晨亲吻我。我下面,鸟


延伸它们的翅膀,抖动层层绿色的琥珀
它们之下,有凹槽的树干纵身投入大地


我已经两年未曾快步。我树下静默
最初不多的月份,它们咬牙切齿,令人受惊


用血光、空中号角,汽笛声阻止我入眠
我的思想却长成了耐火的树皮。一棵又一棵


我已经注视到大树的倒下环绕坟墓四周
记得最清楚是拉链锯脱节
  
的时刻——不同的沉默,好象每一片
我相邻的叶子在放松喘息之前
  
保持着它的呼吸——一阵哆嗦缓缓低入
滑入伤口。时光卷走,就像树站在那儿转动年轮
  
  ——首发于《诗歌评论》2007年4月
  
《彩色地图蛾》
  
这庞大地图飞蛾的宽大翅膀
成为中国的脸
  
这儿是两个长城。有龙头
在满州每个前翼的尖部
  
去威慑住掠夺者
然而地图上哪些是窗口
  
透明的尺度置于灯下?
好像地球的皮肤有窗口
  
在晚上特定的时刻
他们开启。这涌现的地图
  
嵌在我的手上,它在颤抖——
像一个新大陆,为它首飞加热
  
  ——首发于《诗歌评论》以及《象限》
  
《树木显示年轮,动物呈现情绪——富兰兹·马尔卡之后》


月光明澈,我发现一种新的绘画
落笔于漆黑的帆布上。月光低垂
  
恰似演奏色彩交响曲
  
动物贡献毛皮制作琴弦
树木诠注生命的年轮
  
绷带紧扎,让最深的伤口止住血
  
星辰齐声高歌,在前方
萦绕着悦耳的音符
  
数日之后,我将这星群藏于
大脑,像一首芬芳的夜曲
  
  ——首发于《诗歌评论》以及《象限》
 





《惜缘文学》总137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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