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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专辑】任高萍|一九九零七月七

 珠溪语文 2020-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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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九九零七月七

任高萍

      现如今每年的开学季,台湾作家龙应台的这句话常常被刷爆朋友圈:“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当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义,你就有成就感。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成就感和尊严,给你快乐。”虽然高考不是我们人生的唯一出路,但是对于八九十年代的农家子弟,真的是离开“面朝黄土背朝天”艰辛的农家生活,走向更加美好开阔的人生天地唯一而最直接行之有效的方式,高考也赋予我们人生更多选择的权利。谨以此文献给30年前的高考同窗们!

      2020庚子年7月7号,先是心疼安徽歙县的考生,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高考都给耽误了,最后再补考语文、数学;但到中午12点20分时,贵州安顺公交车坠湖事件发生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下午都在祈祷奇迹发生。到晚间时,死亡人数已达到21人,另有16人受伤。截止目前仍有一名高考生在ICU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 

      今年的高考注定是一波三折啊,因为新冠疫情高三学子们寒假被迫一再延期在家上网课,然后又被推迟一个月上考场,未知考生们手抚高考考卷的那一刻,有没有百感交集!而于我一个三十年前的老高考生,竟已是思绪万千,1990年7月的那场高考,我的好多同学经过十年寒窗苦读,连进高考考场摸试卷的机会都没有!

      想来时间好不经用,蓦然回首,于我已是三十年前的高考了呀,回忆青葱岁月中的那个少年,忍不住留恋又恓惶 。让我们乘着时光机回到1987-1990年的那段青春岁月,改革开放的第一个十年刚刚进入尾声,物质还没有如此丰富,科技也没有如今发达。在没有手机与电脑的年代,信息的传输也没有那么方便顺畅与快捷。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农村的孩子连上个小镇上的高中,都自豪感油然而生地用小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一切新奇。

      我的母校伍佑中学当年只有六轨制,四个理科班二个文科班。那时女生住宿在香樟林前面的一排小平房里,早中晚饭都是大锅饭,那时我们的字典里没有“自助餐”这个词。每天早餐都有排好的值日生(当然是相对高个子有力气的男生)抬着一大桶粥到班上,再由排好的女值日生分食,如果想吃大饼油条与包子,那就是奢侈的想法,学校是不供应的,就着粥的总是萝卜丝酱菜;记忆中冬天的午餐经常是腌咸菜汤上面漂着一层肥肉片,喝得好多学生每至冬季就会嘴角生疮。每隔一到两周会有一次肉圆,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经过一上午的“奋斗”,同学们都已是饥肠辘辘,老远就能闻见肉圆的香味,班长负责分一个人两只,如有多出来的就会有“自告奋勇”端着自己的饭钵子到讲台前加餐的同学,犹记当年有两个每次都会去加的同窗被班长板着脸“数落”一顿:“也给别的同学加加,不能总是你们几个……” 三十年后再回忆这一幕,忍不住莞尔一笑间眼眶湿润起来,那时的孩子没有校园商店可买零食,连零花钱都谈不上,正在长身体长个子的青春期,连多吃个肉圆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不过我的父母也会舍不得我,一个月回家一次,总会给足我零花钱。高一高二时我玩得找不到北,要进高三的高二下学期我开始慌了神,因为玩得从进校的班级前几名掉到了三十几名,想一想自己也不会干啥农活,而且最怕烈日当空下被母亲赶着去栽棉花苗钵,顶着浓重的露水“捉棉花虫子”,卷着裤腿赤足到稻田里薅杂草,一爬到田头猛不丁看到一只蚂蟥叮得腿上血淋淋地用手拽还咬着不放,吓得大呼小叫。盛夏就钻进长得几乎水泄不通的比我高的棉花地里修剪旁枝末节,一排修到头再钻出来常常汗流浃背,头发都湿哒哒地贴在面颊上,而冬天摘棉花把小手都戳破了。这样的农活虽然不是经常做,不过的确对我太有威慑力了,高三时我的班主任姚老师让我配副近视眼镜,我是坚决抵制,因为一想到戴着个眼镜去农田干活,觉得太丢人了,不努力看来不行啦。(论让孩子们吃苦的重要与必要性!现在回头思量依然感谢当初老母亲也许出于故意赶我陪她一起去田间地头干农活的时候。)

      于是不用老师们长篇累牍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们认真学习的重要性,也不需要家长们各种威逼利诱殚思极虑的劝说,真的是自己想学了,当一门心思地想要凭“高考”这根“救命稻草”跳出农门,全世界真的会为你让路。因为选的文科,真的还可以赶一赶,记得“醍醐灌顶”后的学习生活,常常是清晨天还麻麻亮,我就自动自觉地独自起床,冬天四点多时校园内食堂附近做饼炸油条的也已经开工了,我揉一揉惺忪睡眼去拎起一根刚出油锅香喷喷嘣脆的大油条边吃边朝教室跑,吃完人差不多也精神起来,背起书来文思泉涌。晚上常常乘晚自习间隙跑到离班级教室后面不远的杨奶奶的小屋里去吃“油端子”,那时老跟王丽萍一起一元钱十只,一人五只毫不费劲儿就下肚了,还有每天午餐或晚饭开饭时间,杨奶奶就会带着她那好吃的麻婆豆腐准时出现,记得好像是五毛钱一份,简直好吃得不得了。多年以后,想起来我还特意用了各种佐料,却再也做不出记忆中杨奶奶烧的那个味道。在伍中高中三年关于吃的最美好的记忆,我们当年的那些毛孩子们真的该感谢杨奶奶她老人家吧,只是,三十年之后,未知老人家还健在吗?

      九十年代的高考,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点都不为过,当年的伍佑中学升学率又处于低潮期,那时的高考还有“预考”一说,预考过后班上被刷掉一大半,我当时所在的高三(6)班全班63人,预考后过关的只剩下8人,班上变得空荡荡地,令人落寞又伤感不已。加上也是文科班的5班一共是20人,白天上课就会合并在一起,其余自习时间还回到自己班上,老师们说我们是“研究生”待遇,其实当时我们都不懂“研究生”到底是什么。那时的我越来越知道上紧,每一个晨读都会自己在纸上列出“一条条任务”,因为总是故意多一点,所以往往早读结束任务总是完不成,好像永远在赶时间。晚自习就会大量的刷数学题,刷到最后状态也越来越好,班上除了柏宝海,其余所有的男同学也都被我甩在身后。而且我的考试心态超好,大考比小考还要超常发挥,储成英是属于小考常常超过我,一到大考就远远地落在我后面的那位同学。及至走进高考考场,我一如既往地淡定从容,数学最后一道12分的大题,我只作了个辅助线就交卷了,但一点也不会影响我下一场考试的心情与发挥,因为我从来这样以为,上一场考得好与歹,也不会再给你重考,只能再去尽量考好后面的。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每张老照片,都记载了我们人生的每个重要片段:小学、初中到高中,那些懵懂无知的岁月,随光阴一起老去,一去不返,定格在永恒的记忆深处!唯愿此去经年,当年的兄弟姐妹们依然岁月静好!)

      当年的高考条件也极其简陋,哪有如今我的学生们这样好到奢侈的食宿?90年高考也许因为成绩还不错,我是被五班的杨干玲请了陪她一起住到她堂哥工作的老盐城宾馆,享受了于那时可算极好的吃住条件,而我的其他同学们都是住在老盐城中学那简陋不堪的学生宿舍里,据说吃的也很一般。我那时心态好到晚上抱着西瓜与饮料,要看完二节当年很火的电视连续剧《法网柔情》再休息,而且都是瞒着班主任的。高考过后发榜的日子,我只记得我们当年的高三(6)班就考上连我在内的二个人。现在想来,当年的高考录取率真是极低的,换着今时今日,我的同学们每个人都有上大学的资格,因为他们升高中时就已属于“凤毛麟角”了。

      今年也是我们高中毕业三十周年啦,不是新冠疫情,我们都选好了大年初三一起回母校看一看,作为留守母校唯一一名学生,我一直见证着母校的兴衰荣辱。当年的香樟林与西小岛的图书馆还在,而其它所有记忆中的校舍包括去年还在的花房几乎都被推倒重建,记得十几年前老实验楼被推倒时,我才感觉到心疼,我陡然发现曾经的母校几乎不复留存,我们可以怀念与留恋,但不能阻碍母校与时俱进的发展。

      我怀念那些没心没肺肆意挥洒青春却已消逝如风的美好日子,我更感恩我当年的恩师们,他们是我高一的班主任史小元老师,高二高三的姚元良老师;高一的语文老师王昌琪老先生,高二高三的语文顾中琪老师;高中三年的英语柏建明老师,我的一口云南腔的地理老师饶荣辉老先生…… 感谢您们当年的教诲,于是“长大后我就成了您”。我更怀念我的那些三年同窗共读毕业后就相见遥遥无期的兄弟姐妹们,有些毕业后再也没见过一次!写到此处耳畔响起朴树那几句虐心的歌词来:

“今天她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她们在哪里呀

她们已经被风带走散落在天涯……”


文字:任高萍

编辑:蔡兆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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