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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杂事琐议

 杰克船长的罗盘 2020-10-02

当知青,讲知青,纪念知青。让我们一起倾听知青的故事,感悟历史中的人、人的历史…...

初到十五团十连时,除了河边两座土屋,营区几乎没有已经建好的房子。由于知青人数骤增,这个十连是从河北边的一连分出来的新建连队。新兵结束集训,我们住进了当年建的新房。入住时新房还没有安好门窗,泥抹的墙壁、炕砖也还没有干,所以入冬后满墙结起了白花花的冰霜。

知青往事:杂事琐议

我们班里外两间共住十五个人,里间住十一个人,外间住四个,我在外间。我的铺位挨着五中的孟艳君,她挨着我们学校的刘桂云,刘桂云挨着五中的马兴安。我们都是六九届的。

马兴安的爸爸是位将军,所以她一九七一年就参了军。看到有家庭背景的同学很快就能离开兵团,在我心里重重地击了一下。虚伪的宣传与现实发生了矛盾,可是我没有独立思考的勇气和能力。我、艳君和桂云三个人直到一九七七年才先后“病退”回到北京。

当时,夜晚常常没有电,就寝前我们在漆黑一团的宿舍里喜欢躺着聊天、讲故事,有时甚至想到童年歌曲,一人起头引来一片齐唱。有一次隔壁十二班的六九届同学蔡顺利来我们这里听故事,横在我们的脚头睡着了,谁也没有注意她。到了半夜,她的班长王秋香忽然敲门,说蔡顺利到那时还没有回班,记得她是到我们班去了,问我们看见她没有。

知青往事:杂事琐议

我们几个极力地回想,也记得她是来了。找她的动静很大,贴着墙睡在大家脚头的蔡顺利却没有醒来,我们也竟没有发现她。等王秋香离去,我们又重新钻被窝的时候,我才踢着她,发现了她。她实在太瘦小了,那时候个子还没有一米五〇。我们大呼小叫,她才惊醒了,抽搭着哭了起来。不久,弱小的她在礼堂里整理堆放的麻袋的时候,被舞台上突然倒塌的一堵墙埋住,严重受伤,“病退”回了北京。

我至今保存着一封连队文书寄给我的“续假信”。1971年底我第一次回北京探亲,我妈妈刚因脑病突发而半身不遂。我的十二天的假期就要满了,她还生死未卜。于是我申请续假,结果被批准了,我又在北京住了十天。我因感激连队领导而一直留着“续假信”。信的全文如下:

徐小棣同志,你好!

来信收到,内容尽悉。最近几天你母亲的病是否有好转,从信中看到你的这种情况,经我们研究同意给你续假10天。希望你在北京期间,仍然要像在连队一样,经常不断地学习毛主席著作,像信中所表示的那样用毛主席的哲学思想处理好此事,实现自己的诺言,经受住考验,按时归队。而且还要做到在家不忘战备,离开连队也要自觉遵守纪律,注意保密慎之又慎。

十五团十连连部

1971.12.27晚

那时候由于莫名其妙的“政治”,我不被信任,受到许多不正常的对待,所以偶尔受到“人性化”的对待,印象是很深刻的。

知青往事:杂事琐议

被指导员那样的军人管理和领导,我们的安全感却很强。谁也没有思考过是不是应该在这样的年龄到边疆来开始这样的生活,谁也没有阅历和生活经验能想到可以怀疑一下军队干部的品行。在我们看来,领章、帽徽就是他们品行的保证。正因为这样,我们缺乏自我保护意识。

2009年,正值上山下乡运动四十周年,全年中北京有多场老知青的聚会。但是说不清楚为什么,很少有人能把聚会办成严肃的纪念活动,以表达我们对上山下乡运动的追问和反思。让人痛心的是,我们付出了那样巨大的代价,可是知青的回忆却再度变成了麻醉自己的田园牧歌,大家喜欢轻松和浪漫,不喜欢把当年的种种真实告诉世人。我能肯定,“无悔”的牧歌绝没有严格、准确地从记忆中取材,那只是某种心理指向,是对青春的惋惜而形成的反弹。所以我在本文中尽量细碎地叙述,读起来虽然无文采,很琐碎,也无法涵盖整个的上山下乡运动,但是,我起码说的是我自己真实的见闻和感受

生活本身给予我们恩惠。我们克服了许多困难,建立了难忘的友谊,长大成人,忍苦开朗,非常坚强。应当感谢生活,而不是感谢什么上山下乡的“锻炼”。我们本应当受教育,去过正常的生活!那些没有上山下乡运动的国度,难道一代青少年都败坏委靡地垮掉了不成?

作者简介

徐小棣,1953年生。1969年9月上山下乡,在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二师十五团先后做农业工人、基建工人、小学教师。1977年12月“病退”回到北京。1984年取得成人教育英语大专学历,先后在北京新源里二中和二龙路中学任英语教师。2008年退休,有叙事散文集《颠倒岁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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