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世间万事以相显,人生也执着于名与相之间,人追逐的都是外物存在的状态,却不知真正能够富养人生的,却是那无相之态。 人生无用即为大用,人生有用即为无用,冲破这一层枷锁,才能看到人生“相”之外的世界。 从前有两个人一起同行出发,在路上看到有人拉了一车胡麻在陡峭的坡路上不去,那个拉车的人就请求这两个过路人说:“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车推出这段险峻的路上?” 这两个人说:“可以啊,那你拿什么东西来感谢我们?” 拉车的人说:“我把‘无物’给你们吧。” 这两个人就帮他推车,到了平地上之后,两个人就对拉车的人说:“你把无物给我们吧。” 拉车人说:“我不是说过无物吗?” 那个人不耐烦的说:“无物到底是什么?” 而另外一个人也笑着说:“他不肯给,何必逼他呢。” 另外一个人不死心又追问这个拉车人:“你答应给我们无物,就一定有无物这个东西,你快点拿出来。” 而另一个人又说:“无物两个词合起来是假名而已,实际上就是没有无物这样东西,他怎么能拿得出来无物呢?” 世间凡夫俗子,皆执着于物,却不知无物的作用,认为万事皆有物,无物则是遗憾,则是空虚,当一个人怀揣着这种心态时,也就被这世间的相迷住了心窍,执念于物欲之内,丧失了本身的智慧,而人生的觉悟,则是从“无中看有”所生。 所谓无物,可看作无相,无愿,无作,一切诸法无自性,无形象可得,为空为无,而无物皆为大物。 《道德经》之中说: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三十根辐条凑到车毂的周围,他们形成一个空壳,才成就了车的用途;粘土制作成陶器,因为中间是空的,所以才成就了容器的用途;开凿门窗,建造房屋,正因为他们中间是空的,才成就了房屋的作用。总而言之,有可以得利,无可以为用。 人生看到的“有”可以作为一种工具,并且以此让自己获取想要的利益和得到的内心满足感,而“无”看似是一种失去与遗憾,但实则是真正的得到。 《庄子》之中有这样一句话,叫做:至乐无乐,至誉无誉。 世人所尊贵的是高贵、长寿、善名,所喜欢的是身体的安逸,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风景,悦耳的声音等等,一切意识皆以声色香味触法六者为根本。 人生论到根本,所在意的不过是两种东西,一为名利,二为身体,总之,都是在“相”之内存在的一切,这就是世俗所认为的快乐。 当大家全力去追逐快乐的时候,未必真有快乐,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只不过是外物的奴隶而已,而遗憾的是,世俗之人只能看到自己所看到的目标,而看不到“无物”给自己带来的福德。 所以庄子便说:“最大的快乐就是没有快乐,最大的荣誉就是没有荣誉。” 二、 宋代无门禅师说过这样一首禅语: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世人皆追逐有物有相,皆以有为得,但是世间万事得到未必是福。 因为所有存在的东西,除了带给你能够看到的喜悦之外,还会有隐藏的后患,以及对于人生的占用。 而且人生万事皆是因缘和合的状态,你在享受得到的同时,也要承受着下一个阶段失去的痛苦。 人生得失不断变换,而且世间万事“有”未必是得到,若是在未曾得到之间,反而会产生诸多痛苦。 就好像我们过度在意和执念一件未得到的事情一样,这种外相从未给你带来任何满足,但是你在这个事物执着的过程之中,感受的却是莫大的痛苦。 与其忍受着一件外相给自己带来的纠缠与折磨,倒不如放下外相,以无为得,心中无事不就是人间最美的时节吗。 黄帝在赤水北边游览,登上昆仑山向南方眺望,返回的时候丢失了玄珠。 黄帝让知去寻找,知没有找到,让离朱去寻找,离朱也没有找到,让喫诟去寻找,喫诟也没有找到,让象罔去寻找,象罔找到了玄珠。 黄帝就说:“好奇怪呀,只有象罔才能找到玄珠吗?” 这是《庄子》之中隐喻的故事,庄子借玄珠隐喻天道,“知”代表智慧,“离朱”代表眼力好,“喫诟”代表善于拾取,但是它们三者都没有找到,唯独被无心的象罔所拾取。 而庄子在这里所说明的道理,就是:天道并不是靠智慧索取,而是无心。 以无求有,方为大有;以有求无,终是为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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