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说,余生,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 其实早在约四百多年前明人袁宏道有句话,颇值得玩味。 他说:“余观世上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之人,皆无癖之人耳。” 无独有偶,明朝张岱的话更加一针见血,他在《陶庵梦忆》中便说: “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清人张潮其言更见性情,他说: “花不可以无蝶,山不可以无泉,石不可以无苔,水不可以无藻,乔木不可以无藤萝,人不可以无癖。” 然而何者为癖? 当代学者陈传席有一段精辟的论述,他说: “癖者,大抵爱一物而不能自已;为得一物而至倾家荡产;为护一物,乃至投之以生命。爱物尚如此,况爱人乎?爱人尚如此,况爱国乎?待物尚如此,况待友乎?然其能如此者,皆因深情所致也。” ——(陈传席《中国紫砂艺术》) 人的癖好有雅俗之别,却无好坏之分。 阳春白雪,自有高人雅士喜好;下里巴人,凡俗之人引为知己。 一个人既无癖又无疵,四平八稳,谨小慎微,没有一点点个性,这样的人只剩下千篇一律的槁木枯灰。 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心中有趣,生活有癖,就是装着一种生活方式,这样的人生才有价值。 一个人的心性即体现在癖好之物。 如稽康之锻也,如陆羽之茶也,如陶潜之菊也,皆以僻好寄其磊落俊逸之气。 文人痴嗜之物,除了书房中笔墨纸砚诸般器物,还有园林池鱼,花鸟酒茶。 唐人白居易:“人皆有一癖,我癖在书章”;宋人释行海:“此生书剑学无成,癖爱林泉梦亦清”;明人屠隆:“生平有烟霞之癖,日夜不忘丘壑间 ”。 世人在林总万千的癖好之中,寄寓着至真至纯的性情。 生活是物质享乐之怡,而艺术则是超然之境。 当物质化为精神,当生活成为艺术便能找到自我的真性情。 世间万物,款款深情,人不可以无癖,正如花不可以无蝶,山不可以无泉,石不可以无苔,亦如物不可无缺。 人因为有癖好,面目才不至于落入俗套;事物因为有缺,才不至于过于虚幻。 缺憾是一种美,一种真实而强烈的美,几乎没有事物完美无缺。 十全十美也只是一个遥远的幻想罢了,十全九美才是一种能够震撼人心的境界。 学会接受残缺,是人生的成熟。 当你能用另一个角度看待遗憾,你已领悟了美的真谛。 来源 | 收藏马未都,版权归属原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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