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阅读成为习惯，让灵魂拥有温度  黄照群，笔名项国、羊君；网名：古树新芽。经历坎坷，命运多舛；爱好文学，兴趣广泛。尤喜小说、散文、曲艺杂谈，发表文字三四十万。作品散见《清明》《内参》等各类期刊及网络微刊。停笔多年，今重拾旧好，愿余年与师友共勉！   愧 疚 一周的公差归来，没顾得回家，一出高铁站，就赶去局里向领导汇报工作。敲敲门，没反应，正纳闷，有同事走来告我说，局长下去检查工作出了车祸，腿受伤住院了。怎么？我急忙询问哪家医院，意欲马不停蹄地前往探视。 同事压低声告诉我，局长明确有指示，任何人不得去探视，各自坚守岗位，搞好本职工作，就是对他最好的探视、最大的关心和工作上最有力的支持！ 作为领导可以这么公开表态来要求下属，至于下属怎么去做，特别是利用业余时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刚参加工作不久，本能地联想到自己的前途、命运都操控在局长手中，也就义无反顾地不理会不准探视的规定。我必须要抓紧这个大好时机，诚心实意地去探视，何况我有汇报工作的合理正当理由哩。即便表面有违领导意愿，那对于我以后也是有多益而无一害的。生活经历中那些言行不一的领导的无数事例，早让我坚信这一点。当下领导，有几人如报刊电视所宣扬的那样正派、那样好作风？即使有，也是凤毛麟角。 我回忆平日对局长的观察了解，针对他的喜好，采购了一些高档营养品，直奔医院。在护士台咨询干部病房的具体房号时，却发现一位微胖的中年妇女，手提着许多水果糕点，要向护士站捐献，并一再恳请以护士站的名义，拜托他们转赠给那些普通病房的住院病人。 我敬佩地向那妇女投去一瞥，随后问清了房号。那微胖女人还有意地瞅瞅我和我携带的礼品。  敲门。得到应允，我推门进房。刚和局长打声招呼，这时，手机震动，我掏出一看，妻子来电。我随即向局长表示歉意，转身很不耐烦地开口就说，老婆，我刚回来，正向局长汇报工作哩。有事下班回家再说。 正待关通话键，听筒里语气急速地传来，老公！老公！爸病了，急性心梗！现在已经送来医院，马上要动手术上支架，要家属签字，我害怕，不敢签，正急得不行。你既然回来了，就请你火速赶来医院！越快越好！手术急等着！ 我大惊失色。老婆呀，这事你怎不早说呢？听筒里又传来：你不出差吗？我怕影响你工作。可是，老爷子是突然犯病的。哎，这边十万火急，你快来！妻子说了医院。原来家父和局长同在一家医院，只是局长住干部病房，父亲却在普通门诊的急诊室抢救。 我一时顾不得许多，急切地辞别局长，竟忘了还提溜着一大袋礼品，就直奔急诊室。赶紧在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单上签了字，便走来看望父亲。刚被急救止疼后的父亲，神智清醒，瞧见我，父亲激动地翘起脑袋，瞄了下我手提的透明礼品袋，笑了。疑惑地问，给我买的？我顺水推舟，嗯，是的。 父亲感慨，语速缓慢地说，好儿子。从来，没见你，给我买过东西，今天怎么，买这么贵的，多费钱呀？ 我急忙安慰，爸，您别说话，好好休息，准备手术。爸啊，您别害怕。手术是微痛的，我同事他们家人有做过，就是在手腕上开个小小口子，不怎么痛的。您安心、放心吧。说着，相帮着护士把父亲推进了手术室。  妻子焦急地等候在门外。我趁机打电话向局办告假。少顷，妻子问，嗳，你怎么那么快就过来了？还给爸买来这么多补品？事到临头，我应付说，接了你电话，我急呀，就飞快地赶了过来。再说，我从来都没给我爸买过东西，他病了，这不要表示一下吗？ 妻子翻看几下礼品袋，又说，哎呀！你真舍得。都是些高档营养品，花了不少钱吧？我误会了，急忙解释，其实我花的都是出差补贴和我平时节省的零花钱，保证不影响家里的正常开支。 妻子亲昵地捅我一下，嘁，谁怪你啦？我就是没看出来，老公你还是大孝子哩！为上人花再多的钱，都是应该的。就是你买得早了点，应该是在手术以后才买。 我将计就计自圆其说，先让爸看见，他老人家不是高兴吗，这对他稳定情绪来做手术，也是精神上的安慰和鼓励。妻子丢下一句，说的也是哈。就没再和我闲聊，眼巴巴地盯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看着手中物品，我的心潮翻滚起来。本是探视局长的贵重礼品，现在不以我意志为转移地倒成了孝敬父亲的物品，心中多有不舍。要是送局长，那倒没话说，人家局长见得多啦，小儿科的玩意儿，谁看得上眼，那还不混同于一些大众化礼品而被遗忘，被转手送别人，如同刚才那微胖女人，那不等于白送枉送。可这下怎么办？是不是要照样重买一份再去探视局长？还是去新买一份简单廉价的物品来敷衍父亲？我纠结。局长可能基本上发现了我所送的礼品，调换是不可能了，那会给局长留下什么印象？可父亲也大致看清了物品，他还很开心，要是降档了，老人家又会怎么想？要我照样重买一份，双方同等，一碗水端平，可我囊中羞涩经济上不允许呀！ 说实话，父亲和局长他俩在我内心天平中，孰重孰轻，我还是偏重于局长的。老爷子，家里人，想必也不会与儿子计较，何况二十八年来，我就从未给他老人家买过什么，就是婚后每次回家看他也都是两手空空，他不是从来也没言语过？ 掂量后，我决定了，手中的礼品还是送局长为好，那可是具有深远伟大意义的。至于父亲这边，好对付，万不得已挑明了，父亲也一定会理解和支持的。  我借口有点事，提溜着礼品，说去去就来。当我再次走进局长病房，发现那位微胖女人竟然是局长夫人！她正摆弄着储存柜里的物品，牢骚满腹地嘟囔着：这都拿家去好几次了，也送出去了许多，怎么还有这么多东西，真要烦死我呀！ 局长夫人转过身来瞧见我也提着物品，不耐烦地说，看看？来看看就来看看，怎么又带这么些东西？我们家根本不需要，纯属多余！你怎么带来就怎么带回去吧。我们谢谢啦！真的。谢谢！ 我本可以顺势装模作样表示一番，然后把所携带物品再拿回去孝敬老父亲，这多好啊。可我明明有此念头，却出于本能不依不饶地坚持要送局长。尽管局长一再口头谢绝，局长夫人也推推阻阻坚辞不受。拉扯了好半天，礼品还是被我执意地丢下了。我趁机真诚地祝愿局长早日康复，便退出。 手术室门口，妻子没顾得上问我礼品的去向，只是问，怎么手术那么长时间还没做完？我信口安慰妻子，别着急。马上就会好的。小手术时间长有好处的。妻子疑惑，时间长就好吗？我说，慢工出细活嘛。 父亲终于被推出手术室。我和妻子急忙迎上去。父亲神志依然清醒。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吃力而又断断续续地说，儿子，老爸，谢谢你。要不是，你的鼓励，我真的好怕，好害怕呀，我……小护士没让父亲说完，制止他别再说话，并让我替换她高举起吊瓶，推车去了病房。 我们安顿好病床上的父亲，妻子问，爸，您想吃点什么？我去买。父亲摇摇头，朝我努努嘴，像是要品尝我先前带来的食品。我慌了，噢，爸。那东西我忘了丢在医生办公室了。我去拿。说完，佯装要去取回似的走出病房。 怎么办？我心事重重地来到楼下，远远看见局长夫人，正在蓝色垃圾桶那儿，忙乱地撕扯一大堆物品的超大包装盒和多层包裹的塑料袋，并随手将包装物扔进垃圾桶，只取出其中的实物装进包包里。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真担心她会把有些实物也给丢弃了。我想，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在乎的。物品多了，就会择优选留；优品多了，那就优中再选精。换谁大都都会这样做的。 避开局长夫人，我去买给父亲的物品，出了大门才知道，附近除了水果摊没有精品店，更别说贵重补品了，要去很远地方才行，时间又不允许我远离。干脆，先买了点父亲爱吃的西瓜就返回。我特意来到蓝色垃圾桶那儿，心怀鬼胎地朝垃圾桶里多看几眼，并未发现我所送礼品的包装物件。我放心了，预感到我可能没白送。  返回病房途中，我打了份腹稿，借口医生吃饭去了人没在，等会儿再去取物品。可是等我走进父亲病房，却意外地发现我们局长坐着轮椅也在场，局长夫人也坐在一旁，我送局长的礼品全数搁在床头，好像还多了些什么。我十分诧异。妻子笑着说，老公，你们局长说，你的东西忘丢他那儿了，局长他特意来看看咱爸，顺便也就给送来啦。 我惊恐未定地说，局长，您，您也有伤病，不是更需要这些营养品吗？ 局长苦笑一声，你呀。你打电话给局办请假，他们来电话都说了，我才知道你父亲病了。我们都有父亲，老人家病了，做子女都会着急的，你就应该买这么贵重的营养品来孝敬老父亲，做得对！局长停顿一下，语重心长地说，父亲母亲，可比其他任何人都来得重要啊！年轻人哪，以后，可千万千万别把敬重什么领导和孝敬父母的天平颠倒了呀？！ 我愧疚地看着局长，感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版权声明】本文经作者授权刊发，转载请务必注明作者和出处（文学鉴赏与写作，ID：wjjz17），必要时请联系后台授权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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