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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刘老师及郭彩霞 刘老师和他老婆两人谈恋爱的时候，碰巧就被我遇着过。 我那时跟着郭彩霞一起坐公交逃票，她家距离学校有公交五站路的路程，我则有四站路的路程，她和我不同班，但在一个年级。我的教室在走廊的东边，她在西边。在校园，总能看见她被老师训斥，当时的她很规矩，老师一走，她立马就活跃起来。但她不讨女同学们喜爱，原因是她的头发总是蓬散的，就像没有梳过一样，衣裳是常年看不清什么颜色的，加上她的鸭公嗓子，声音稍大一点就让人很难过。我那时不止一次听到身边女生对她非议，不是说她成绩不好，就说她喜欢和男生干架。 我和她总是在上下学的路上遇见，不是在校门口，就是在棉纺织厂门口。我们没有说过话，可也彼此都知道对方。一天，我与她一前一后行走，走到黄棉车站，她突然反身问我：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回家怎么样？我很小声说道：没有钱。她大笑起来：要什么钱，我们一起混票，不就可以了吗？你跟在我后面。 我忘了自己和她一起混过多少次票，但我记得的是，就是我和郭彩霞被售票员赶下车那天，我看见了刘老师。 售票员发现我和郭彩霞逃票后，将我们哄下车，还将她的书包扯坏了，书和作业本掉了一地。众目睽睽之下我连忙蹲在地上捡，她还在车子旁与售票员跺着脚大声争论着。几分钟后，她又坚持要我一起再坐第二辆公交，被我拒绝了。 我站在车站，目送载着郭彩霞的公交车远去，四周也没有了闹哄哄的人，我不知为何感到清冷，想着自己被哄下车时，车厢里嘲弄的话语，更觉沮丧。 不知站在车站多长时间，准备离开的时候，远远看见老师刘老师骑着一辆黑色的二八自行车过来。 刘老师是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经常在学校的围墙上画画。他个子很高，脸盘子也大，但他在教室走廊黑板上的画，画得很漂亮。我课间十分钟，常在黑板报前浏览，虽然画面经常是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各种宣传画，但是刘老师的粉笔画出来的花啊树啊草啊，都很美。有时遇到一两个捣蛋的男生，抹去他辛苦画出来的画，只要被他遇到，他就声色俱厉地训斥。所以在校园里，我一直不敢在他身边多做停留。 此时，他越骑越慢，向着我这边走来。我心虚地以为他知道我混票坐车的事情，想躲开他，但已经迟了，他的自行车就停在我面前，然后开口问我：“你怎么在这里？”我有点吃惊，张大嘴巴，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声：“是啊，今天休息，等我妹下班，我们去红旗商店买点东西。” 我转过身，才发现身后还站在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女的，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女人还有点羞涩。我又转头看刘老师，刘老师此刻与在学校里的神情，完全不一样，有点拘束，也有点不好意思样。他们完全没有看到，还有一个我在他们中间。这其中的究竟，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想明白。 不久，我老爸调回市区，他将我转到另一个距离他近一点的学校，这个刘老师，就渐渐淡忘了。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的某个暑假，我在操场上打篮球，跟着球跑，跑进学校的校办工厂里，碰见一个女人站在那里和人说话，大意是教训别人工具箱应该存放的地方。我定睛一看，那人就是曾很害羞地和刘老师在车站说话的女子。我下意识地转身，竟又看见了刘老师！ 我抱着篮球走出工厂大门，后面传来女人大声与刘老师说话的声音，毫无那年车站的甜美。 再后来，我总能在学校操场上看见刘老师带着他的儿子玩耍，看见刘老师早上拎着菜篮从我家楼下经过，看见刘老师在夕阳下抱着晾晒过的被子穿过操场，有时我还能听到他在前走，老婆在后数落他种种不是的话音。 我隐约感觉到学校的老师们对他充满了同情，甚至也有些不太好的消息传到我这个学生耳里，大概是他老婆与他人有点纠葛。 我很同情刘老师，也忘记不了，那个在车站与刘老师脉脉含情的女人，怎么就成了这样子了呢？说好的爱情，哪里去了？ 当然，这种别人家的事情，总归不是我生活的重心。很快我也恋爱生子了，关于刘老师的各种消息也慢慢淡了许多。刘老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估计他根本就不记得有过一个我，曾站在恋爱中的他与他老婆之间。 学校家属楼后，有一家抗菌素厂，早些年说是要关闭，可总是倒闭不了，气味让人难受。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刘老师和这家工厂杠上了。对方曾威胁刘老师，据说还打伤过刘老师。刘老师却执拗地每年都会在家属楼敲开每户家门，希望老师们都帮他在起诉书上签名。有时他来，有时是他儿子来。 再后来，因为拆迁，老师们各自都搬离了学校，刘老师的官司后来如何，我们就都不知道了。可是，不知为何，我有时走过那个没有拆除的车站，却总是能想起刘老师。而我和郭彩霞在三十多年后，终于又在医院相遇，她一头的黄色头发，手里叼着一支烟，岁月在我和她身上都留有印记，唯独没有改变的是她的一口嘶哑嗓音。
叶倩，黄石市作协会员，现供职于市区某医院。作品散见国内各大报刊杂志。 征稿启事： 1 、原创首发，诗歌（除旧体诗词外）、散文、小说、评论、收藏、书画等作品，拒绝一稿多投。百字内简介加个人清晰生活照一张。 2、作者文责自负，如有抄袭侵犯他人权益，本平台不承担任何法律连带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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