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获赠2388枚战国竹简，有关楚国的内容大多前所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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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7月，一位清华校友向清华大学捐赠了2388枚战国竹简，竹简上记录的关于经史类的内容大多前所未见，尤其是关于楚国部分的内容，不仅能够和已有的史书记录互相印证，而且还解开了争论已久的很多疑问。

我国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科学家李学勤曾评价：

“这将极大地改变中国古史研究的面貌，价值难以估计”。

一时间，清华简俨然有与《竹书纪年》并驾齐驱之势。

要说周朝的诸侯，最能给周朝添麻烦的就属楚国了。先是周昭王南征不返，再是楚君熊通自立为王，后是楚庄王询问周朝九鼎的重量，一副想要把周朝拉下马，自身取而代之的架势。那么，楚国为什么敢于这么嚣张，他和周朝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矛盾呢？

要说这件事，其实根源还是出在周朝身上。

楚国本来血统很高贵，是祝融氏之后，其居住地本来在中原腹地的祝融之墟，也就是今天的河南新郑附近。而且，楚国的先祖鬻熊曾经子事周文王，也就是说，鬻熊曾经像侍奉父亲那样侍奉周文王，并且担任了周朝的火师，在周王朝内部还是有着一定的地位的。可能有人会说，在《史记 楚世家》中记载的鬻熊可是曾经担任过周文王的老师啊，你怎么说是火师呢？

其实，这是对《史记 楚世家》记载的这段话理解有误。据《史记 楚世家》：

吾先鬻熊，文王之师也，蚤终。

鬻熊既然早早的就死了，他哪里还能够做周文王的老师呢？因此，这段记载中的“师”指的不是老师的意思，而是火师的意思。毕竟，祝融氏是我国无论是正史还是神话记载中的正牌火神，由他的后代来世掌火事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对周王室忠心耿耿的火师，却遭受到了极其不公正的待遇。

在《史记 楚世家》的记载中，楚国在周成王时期才受封为诸侯，受封人是鬻熊的曾孙熊绎，爵位是子爵，封地在今湖北的丹阳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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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上，周王室就显得不那么厚道了。

本来，鬻熊这一支祝融氏的后人世代居住在今河南新郑附近的祝融之墟，这可是位于中原腹地的膏腴之地，鬻熊部族又在此地有着雄厚的群众基础，如果周王室能够把熊绎分封在此地，那就很厚道了。可是，周成王不仅没把祝融之墟分封给熊绎，反而把这块宝地分封给了自己的叔祖虢仲，建立了东虢国，熊绎其实是被变相撵走的。

周朝建立后，京畿之地快速扩张，已经由过去局促于关中一隅扩张到了西起今陕西宝鸡、东至今河南荥阳、新郑一带。为了稳固自己京畿之地的安全，周王室进行了两次重要的分封，一是把虢叔封在了今陕西宝鸡附近，建立了西虢国，来守卫周朝的西大门；又把虢仲分封在荥阳、新郑，建立了东虢国，守卫周朝的东大门。而熊绎作为一位与周朝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异姓、过气了的贵族，自然要被排除在京畿之外。

楚国刚受封之时，国名并不是“楚”，而是“荆”，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楚国最初的封地是一个长满荆棘的蛮荒之地。那么，荆国又是如何变成了楚国呢？

据《清华简 楚居》的记载（原文不好理解，直接改成白话文）：熊绎生了两个儿子，在生老二熊丽的时候，老婆难产，巫师只得采取了剖腹产的办法，把熊丽弄了出来。后来，巫师又用荆条编成了一个席子把熊绎的妻子包裹起来埋葬，荆条编结成的席子被称为“楚”。为了纪念这件事，从此之后，荆国又被称为楚国。

清华简的记载解开了历史界对楚国得名来源的争议。

楚国刚建国的时候，可是说是一穷二白，那究竟穷到什么程度呢？

据《清华简 楚居》：

至酓狂亦居京宗，至酓绎与屈紃，使若嗌卜徙于夷屯，为楩室，室既成，无以 内之，乃窃鄀人之犝以祭，惧其主，夜 而内尸，抵今曰夕，夕必夜。

楚国建国时，曾经费尽心力建了一座祭祀先人的祠堂，可是在祭祀的时候，竟然连一头用来祭祀的牛都没有。没办法，楚国人只得偷了邻国鄀国人的一头牛。可是白天祭祀又害怕被鄀国人发现，只得在晚上偷偷杀了牛祭祀。从此之后，楚国人祭祀就由白天改到了晚上。

清华简的这段记载是在以往历史典籍中没有记载的，反映出了楚国在立国之初的创业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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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是被从祖宗坟墓所在地被赶走，筚路蓝缕艰辛创业也就罢了，毕竟还有个政治地位在。可楚国想错了，周王室对楚国的欺压是全方位的，根本就没有把楚国视为是一个上古君王的后裔，而是把楚国等同于那些边鄙蛮夷，连参加周朝举行会盟的资格都没有。

据《国语 晋语》：

昔成王盟诸侯于岐阳，楚为荆蛮，置茅蕝，设望表，与鲜卑守燎，故不与盟。

你楚国不是世掌火师的职位吗？那好，那你就去守火堆吧！由此可见，周王室根本就没把楚国当做一方诸侯来对待。

举凡种种，终于激起了楚国上下的愤慨，反叛是顺理成章的事。

当时在楚国建国的丹淅之地，势力最为强盛的是巴人。巴人利用自己拥有巴东盐泉的优势，以盐来控制周边的各小国，做到了不耕不织，自然富足。而楚国自来不受周王室待见，周王室控制河东解池的盐配额自然也就不会给楚国多少，为了盐和自身的安全，楚国投向了巴国，成为了巴国向汉水流域及以外地区推销盐的重要合作伙伴，楚国也借此逐渐发展起来。

可这一切却是周王室不能允许的，一个边缘化的小国竟然敢和老大争利益？这不是分分钟找揍吗？于是，周王室对楚国的讨伐开始了。

《诗经 采芑》中，对此段历史有过详细的描述：

蠢尔蛮荆，大邦为仇。方叔元老，克壮其犹......征伐玁狁，蛮荆来威。

在周昭王时期，一共发起了三次征伐楚国的军事行动，史称“昭王南征”。

据《竹书纪年》记载：

周昭王十六年（前985），周昭王“伐楚，涉汉，遇大兕”。

周昭王十九年（前982），周昭王派祭公、辛伯攻楚，“天大曀，雉兔皆震，丧六师于汉”

昭王末年，夜清，五色光贯紫微，其王南巡不返。

尤其是第三次，周昭王竟然死在了南征的路上。其原因是周昭王坐了楚国故意安排的假冒伪劣船只，在渡汉水的时候，船胶开了，周昭王落入汉水被淹死。

这件事在日后齐桓公伐楚的时候也有提到，史籍中还记录了管仲与楚国大夫屈完一场精彩的外交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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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左传》：

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

楚国使者屈完首先发难：你们住在北边，我们楚国在南边，就算牛马发情了也不可能凑在一起，你们跑过来想干嘛？找事打架吗？

管仲对曰：

“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

管仲：当年召康公曾经对我们齐国老祖宗姜子牙说过，只要是周朝疆域内有谁不服管，我们就有权力打他。况且，你们楚国从不进贡过滤酒用的包茅，所以我们就来打你。还有，当年周昭王死在你们楚国，我们捎带着问问是咋回事？

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

屈完：不进贡包茅，是我们的错，我们马上就进贡，可是要问周昭王为什么死在我们楚国，你去问问汉水是咋回事吧！

从这段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齐国联军方面是色厉内荏，而楚国方面是针锋相对，根本就不害怕。

楚国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疆域已经覆盖了江汉大地，周边的小诸侯国基本上被楚国兼并殆尽，所剩下的也仅有姬姓的随国、唐国几个国家而已。

据《史记 楚世家》记载：

三十五年，楚伐随。随曰：“我无罪。”楚曰：“我蛮夷也。

这段记载很有意思，楚国进攻随国，随国说自己没罪，楚国说，我是蛮夷，不知道礼数。你们周王室不是说我楚国是“蠢尔蛮荆”吗？那好，我正好耍个无赖！

其实，楚国攻打随国并不是目的，而是一个手段，他要达成的目的是“请王室尊吾号”。也就是说，楚国认为自己此时的实力已经不是一个区区的子爵所能满足得了，希望周王室给自己加封爵位，最好是公侯之类的爵位。由此看来，楚国在此时仍未有与周王室彻底决裂的打算，起码在名义上还是拥护周王室的。

“随人为之周，请尊楚，王室不听，还报楚。”

此时的周王室还没有像后世三家分晋时期那么孱弱，严词拒绝了楚国。笔者有理由怀疑，如果此时周王室接受了楚国的条件，那么《资治通鉴》很有可能会以此段历史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