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盼过年。我还记得1971年的一次团年饭,那是家里人满满围了一桌子的团年饭。 父亲那一年当大队支部书记。伯父望来第五个儿子刚满周岁,我才15岁。堂屋摆了两张大桌子,两家13口人喜气洋洋在一起过年。 天没亮,大妈和我的母亲就忙着做菜,要让全家人过一个美美的春节。 除夕之夜,我和父亲张贴完大红的春联,春联是我书写的。妈妈把室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傍晚点起煤油灯。大妈抱着最小的堂弟入席,唯一的堂妹扎着一对长辫子,从厨房端来一碗茨菇烧肥肉,味道喷香,好像满屋子是肉香味。 大妈家出了8道菜,我家出了8道菜,把两张桌子摆满了。最好的菜是烧全鱼,鸡汤。划鱼划肉,炸豆腐、圆子、底子、橘子罐头、荸荠甜汤。胡萝卜炒千张,小白菜,廋肉汤等。 那次团年饭没有牛肉、羊肉、鸭肉上席。吃猪肉很稀罕,不到过年是吃不上猪肉的。 吃饭前父亲和伯父一起上酒供祖先,我们分别下跪给祖先作4个揖,求祖先保佑,快点长大。 人多热气高。哪一家有这样的场面呢?吃完饭,人人碗里留有一点饭,父母叮嘱过吃团年饭,不能吃干净,必须留一点才来年有饭吃。 吃完饭,伯父给8个会说话、会走路的孩子发压岁钱,每人1毛钱。 过年的鞭炮买得不多,我们除夕夜拿250响鞭炮一个一个燃放,鞭炮的香味钻入鼻腔,钻入肺部,真舒服! 大妈和母亲洗完碗筷,就拿出零食给我们吃,蚕豆、荸荠、爆米花三样,任我们挑选。那年代想吃花生、葵花籽、糖坨、水果等不容易啊! 父亲除夕夜给我们讲从前的故事。爷爷六十岁患痢疾,无钱治疗就走了。婆婆文革开始那年有73岁,秋季走的,当晚躺在地上,拖到铁路工人儿子——我的大伯从孝子店赶回,看了一眼,她就走路了。当时我在现场,有10岁。 “我们家土改时没有房子,有两亩地。政府把地主的土屋分了4间给我们,住了20多年还是老样子,没一点变化。你们要好好读书,长大了把房子改做一下!”父亲语重心长地说。 “我是16岁上供销社工作的,我的父亲去世后我就回家当农民。23岁喜得贵子,也是那一年当大队干部的。由于本人老实本分,受人排挤,组织问题拖到今年才得到解决。”父亲当年有38岁了,他讲完这段话低下了头。 大伯喜欢生儿子,大妈有了5个孩子还没有节育。最小的堂弟是1970年6月在火车站站台上出生的。他一人工作,养活了6个孩子,现在看来那真是一个奇迹! 自那一年吃了一次最热闹的团年饭,我家与伯父家再没有在一起吃过团年饭了。1972年秋,家里改做房屋,团年饭分开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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