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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又见忘忧草

 克什克腾 2020-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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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忘忧草

作者:李冠男

夏天刚过,又抵秋分。时光总像流淌的小河,叮咚之间便放缓了脚步,明亮之后便成为白练。不经意间,北国已秋意阑珊。露起迷雾,霜染风尘,叶荡云烟,盈盈默默,悠悠袅袅,宛如缕缕清愁。

九月的一天晨练,在阡陌相交的杭宁达莱山,喜见忘忧草。满眸的叶片,不飞舞,不翩跹,不飘忽,只顾迎着爽朗的秋风,成片地站立在堤坝上、山谷间和青荇中。

忘忧草,俗名“黄花菜”,又名“萱草”,民间还有健脑菜、金针菜 、绿葱花、安神菜等明丽之称。中国北方的忘忧草,都是野生的,耐寒喜湿润,耐旱喜阳光,品色单一,自然种类约二十余种。而在中国南方的忘忧草并无野生之说,都是经栽培后杂交的品种,多达百余种。改良后的忘忧草,花色繁多,开红花的叫“红紫绒”,开紫花的叫紫萱,开黄花的叫“黄云裳”,名目繁多,难以计数。远远凝望,不管是什么种类的忘忧草,在绿的包裹下,都清艳丛丛;近近品评,不管是什么质地的忘忧草,都艳而不俗,赏心悦目。

忘忧草没有菊花那样的千姿百态,没有玫瑰那样个性张扬,更没有牡丹那样的雍容华贵,在花类姐妹中充其量不过是小家闺秀,并非名门望族。但从精神层面上而言,却远远领先于别的花卉,普通之处常见伟岸之气,通达之外颇具仁者匠心。观外表,叶子自根茎生长成线形,花茎由叶丛自然抽出,长高至一米左右分枝,花状细长成喇叭状,每朵六瓣向外展张;看形色,或嫩黄,或桔红,或绛紫,从春到夏,从夏到秋,三季之间晨展暮闭,轮回盛开,次第奔放。

对“忘忧草”的来由,民间早有演绎。相传在古时候,有个贪得无厌的国王,爱花如命。仆人们在庄园里给国王种了上百公顷的花草,可是他一点也不满足,总希望能够得到更多鲜艳美丽的花朵。庄园里的花草觉得国王冷落了它们,心灰意冷,于是慢慢就枯萎了。国王看此惨淡的景象,非常幽怨。忽然,他发现在庄园角落里有一棵花草,尽管无人问津,却生长得生机勃勃。国王很高兴,问它为什么如此别样。花草回复国王说:“陛下把我种在花园里,就表示需要我的点缀。既然被需要,我就应该努力地生长,才能对得起陛下的恩惠!”国王颇为震惊。感悟之余,国王每天都会到庄园侍弄那棵花草,心里也就忘记了幽怨。于是,民间传来传去,那棵无人关注的花草也便有了“忘忧草”之名。

其实,忘忧草始终伴随在人类生存的前后左右,世世代代繁衍生息,根本就没有消失过,也从未离开过寻常百姓家的生活。小时候,总会见到那些茎叶齐美、花色艳丽的花草遍布山乡内外,然而,我却浑然不知他它们的真正名谓。直到初中,歌星周华健的一曲“忘忧草”,才让我对这种花草有了全面的了解。

岁月在走,年龄在长,在乡亲们的口口相传中,我又知道,家乡人席面上常吃的“黄花菜”,也是忘忧草!每到适宜季节来临,在凉风习习的清晨,我总喜欢跟在母亲的背后,手提竹篮到村后的山坡上去采摘黄花菜。满山遍岭的黄花菜,无需走近,就能闻到浓烈的花香。满载而归之后,这种花香又被带到房前屋后,久久不散。

光阴荏苒,流年如水,好些年没有吃到家乡的黄花菜了。在异地他乡,偶尔和朋友去火锅店聚餐,吃到的黄花菜都是晒干了的野打菜或者是放置罐头瓶腌制的地毛菜,沸腾过后,入口嚼起来形如稻草,尝起来味似草药,再也没有清纯浓郁的原汁原味,也绝对算不上什么正宗菜品。

正值秋天,又见忘忧草。它倚着秋风的肩胛,牵着秋风的双手,脱去青涩的稚衣,换上一副沧桑的锦服,把自身的轮廓勾勒得更加得体。一堆堆、一蓬蓬、一簇簇挤在一起,清脂玉面,如雨若烟,每一棵都浸透了秋风的漂染。它知道,正是有了秋风的洗涤,它才能蓬勃生长,忘记了世事无常,忘记了喜怒哀怨,日益趋于成熟,加倍走向完善。

唐朝诗人白居易诗曰:“杜康能散闷,萱草解忘忧”。50年代,董必武又有诗云:“贻我含笑花,报以忘忧草,莫忧儿女事,常笑偕吾老”,可见,从古至今,忘忧草在诗人笔下已经成了一种文化符号。

中国人一直将“忘忧草”称为“谖草”,“谖”就是“忘”的意思,是中国的“母亲花”,远比后来居上的“康乃馨”更能代表“母爱”。“北堂幽暗,可以种萱。焉得谖草,言树之背。” 这些文字始见于《诗经·卫风·伯兮》。元代文人朱熹批注说,谖草,令人忘忧;背,北堂也。“北堂”代有“母亲”之意。古代游子在远行前,常常在母亲住的房子周围,种上萱草,希望母亲多做菜吃,借以让母亲减少对子女的思念。

行文至此,我想起了天堂里的母亲。我们呱呱落地时,有一双温柔的手来抚摸着;我们牙牙学语时,有一双慈爱的目光凝视着;我们踏上征途时,声声叮咛温暖着,就这样,我们长大了,母亲却老了。母亲用忘忧草般的爱意,浸染维系着我们身心。当我们落寞时,观一眼忘忧草,满目青翠;当我们惆怅时,闻一下忘忧草,馨香沁脾,还有什么艰难险阻不可逾越呢?

母亲一共生了十个儿女,其中,我身前的两个哥哥,因饥饿贫穷和就医不便而少年夭折,只留下了我们姊妹八个。为了我们,活到83岁的母亲整整劳动了六十年!六十年间,母亲用劳动支撑着整个家庭,无怨无悔;六十年,母亲用劳动养育我们长大,青丝变成了白发;六十年,母亲用劳动激励我们在贫穷坎坷中前行。六十年,也许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瞬间,但是,对于一个普通女性而言,却是一生的艰辛、荣辱和付出。

在我记忆的殿堂里,母亲一直都是儿女的坚强后盾,忠贞、虔诚、坦荡,无任何附加条件。我们每一步的成长,都在母亲慈爱的目光中度过;每一次的成功,都在母亲欣慰的笑容中获得。母爱最深、最真、最纯,永远不求回报。这种大爱常常会超越血缘,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母亲的一切,早已融入到儿女的衣食起居,融入到日常的点点滴滴,无论经历多少风霜雪雨,无论承受多少误解委屈,始终如一,不可复制。

母亲就是我心目中的忘忧草,也是我心目中的生命之花。它永远开在母亲深深浅浅的脚窝里,永远开在子女汁液流淌的心田中。

无论何时何地,每当我见到忘忧草,犹如见到了母亲的音容。生活的烦恼、工作的迷茫、社会的荒凉一并烟消云散,那希望之光总会在冥冥之中升起,那成功之喜总是能在捕获中闻到馨香。

这,就是忘忧草的情怀,也许就是母亲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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