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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涛 | 故乡的水磨[醉美乡情]

 醉歌文苑 2020-10-20



故乡的水磨

作者:董涛



乡下老家所在村有个很形象的名字叫"李家磨”,就是村里的老人也说不清这个村名是那个年代起的,可见,这个村名己年代久远无从考证。

但从村名的意思分析起来,无非和李姓与磨有关,透过这个古老的村名,这里面肯定有一段厚重的村史和唯美的故事。几经走访村上老人,酌别不同阶段,不同版本的叙达,再把这些林林总总的访谈与儿时关于水磨断断续续的经历整理贯穿起来,李家磨这个村名的来历就豁然开朗起来。

李家磨这个古朴的村名,随着时代的变迁,象一部史书,围绕一座座被激流冲打着的水磨,缓缓转动,娓娓道来,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在讲述着往事。在漫长的岁月中,家乡海藏河那欢快的流水声与沿河而建的水磨吱吱呀呀转动的声音交响互应。在岁月的长河里,故乡的水磨转过春夏秋冬四季交替,转过百年苍桑悠悠岁月。无不在向故乡这块热土上繁衍生息的后代子孙们讲述着这段以水磨为中心的苍桑村史及唯美故事。

   

故乡李家磨村共有六个生产队,人口 近2000 人,依然是李姓极多,且大都集中在四、五、六`、三个生产队。这几个生产队沿河而居,一条清澈的小河欢快的从西到东从村边流过,在河水的滋润下,河旁有田田的湿地,湿地上草木森森,尤其是丛丛郁郁的白杨树象一队队卫士把村庄围在中间。其他的三个队则离河远一点,却没有一户姓李的人家。由此来看,李姓的人在这个村是最早最多的,其他的姓都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或迁移或流浪定居或姻亲关系居住而形成的。

记忆中,故乡的海藏河自上游赵家磨起源,从西向东流经李家磨、三盘磨、尹家磨、王府磨等几个村子,最终经过石羊河流域注入与故乡凉州区东北方向相邻的民勤县红崖山水库。河水在这里后就到了尽头,汹湧的聚集起来,滋润灌溉着下游处于腾格里沙漠境内干旱少雨的民勤县的万顷良田。

从故乡海藏河流经的地名里都有一个“磨”字,这与家乡依河而建的水磨就有了很大的关系。从海藏河的发源地赵家磨村起,赵家磨的水磨是这个河道上游的第一盘水磨,家乡所在村李家磨是河道上的第二盘水磨,与老家相邻隔河而望的是邻乡的三盘磨村,是河道上的第三盘水磨,再依次就是王府磨、尹家磨等,都是以这个河道上的水磨起的名字。

从我记事起,在朦胧的印象中,在这个河道上只见过三盘磨的水磨,其他沿河而建的水磨只是听说过并没有见过,后来就连唯一存在的三盘磨村的水磨也完成了使命,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被村民拆除了。故乡的水磨,一段几代人曾经在河道上的辉煌历史和故事随着水磨的消失,便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成了永久的记忆。

我记忆中的水磨坊都是用木材建成的,水磨坊的一切均与磨有关系。上宽下窄的用硬木制做的渡槽叫磨槽,带动石磨转动的木轮叫磨轮,水流从水槽中冲击磨轮转动,磨轮通过木制的轴带动上下两扇石磨转动,就可以磨面了。在磨坊磨槽的出水口,还设置了一块拦板,不磨面的时候从磨坊里操纵拦板,阻断水流对磨轮的冲击,就停止了磨扇的转动,让水磨处在停止状态。劳动创造智慧,我们的先辈们就是利用河中长流的水流作动力,制成了用来磨面的生活工具。

水磨的效率极低,一天磨不了几家的粮食,我真不敢想象那些年代一盘水磨怎么就承担了一个村上家家户户的磨面任务。听老人讲水磨房的磨一年四季、白天黑夜很少停止转动。尤其到了过年的前夕,是水磨最为繁忙的时节,前面的人家还在磨面,后来来磨面的人们己经在焦急的排队等待了,磨坊里等待磨面的粮食口袋一家挨着一家。

在文化娱乐活动匮乏的那个年代,故乡河道上的水磨坊曾是一个热闹的去处。在等待磨面的这段空闲时节,老人们抽着旱烟在谈论着农事与收成;媳妇们在相互说着家长里短;小伙子、姑娘们则选择一个幽静处窃窃私语,仿佛有说不完的情话;在水磨坊最开心的属于孩子们,他们一会儿在磨房里捉迷藏,一会儿在河道上戏水,一会儿在磨坊旁的草地上追蜻蜓、捉蝴蝶,水磨坊是他们儿时的天堂。

   

在岁月的长河里,故乡的水磨在溅起的水花里飞快磨面的轰鸣声,在磨房里“咣当——咣当”有节奏的筛面声、风吹杨柳树上树叶的沙沙声和渠水边草丛里的蛙鸣声,就像一首动听的小夜曲,是那么温馨、悦耳、沁人心脾。尤其是到了冬夜里,水磨更是打破故乡夜空和村落的寂静,磨坊里透出的煤油灯的亮光和水磨的轰响声无不给人留下无尽的暇想。

我之所以忘不了水磨坊,是因为它还和我的童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童年时候的记忆,几乎都和水磨坊有关。水磨坊留给了我很多快乐的童年记忆,夏季放暑假的日子里我呼朋唤友、三五成群和伙伴们在磨渠里游泳、在磨轮边的石缝里摸虾抓鱼、在光溜溜的磨槽里滑水嬉戏,在磨坊湿地边的草丛里抓蚂蚱、捉蛐蛐,不知不觉间,一整个夏天就过去了。到了冬天,磨轮周围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棒,其形状惟妙惟肖,有的像糖葫芦,有的像葡萄,有的像小动物,这些晶莹冰棒剔透的成了我们儿时取之不尽的玩具和冰糕。

    

回忆故乡水磨的往事,我不得不说的还有一件父亲在古稀之年仍然念念不忘,难以忘却的一件事。那是在1972年的计划经济时期,以队为基础的按劳分配年代,我家在队里只有母亲一个劳动力,队里分的粮食根本不够我们全家7口人的吃喝。尽管母亲每日里精心搭配调剂着一家人的口粮,但在这年的春天,家中已没有余粮开始出现青黄不接,随时都面临着断顿停灶的危险,母亲为此整天愁的唉声叹气。在万般无奈中,父亲想到了在三盘磨村河道上看水磨坊的一个叫王英的同学,父亲是在一个晚上到水磨坊去的,到了水磨坊还没等父亲张口,王英就拿出了时常在水磨房清扫磨堂积攒下的几十斤面粉不由分说给了父亲,他知道父亲来是为了什么。

就是这困难时期水磨坊里的几十斤面,在那个粮食金贵的饥荒年代,帮我们全家渡过了那个青黄不接的春天。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吃山珍海味也不是一件稀罕事,人际交往中送什么珍贵的礼品,也不及在饥荒年代送的这几十斤救命的面粉令人终身难忘。

   

围绕故乡的水磨,还有不少唯美的故事,但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伴随了故乡几代人的水磨以及水磨的故事已渐行渐远,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成了一段永久的回忆。

如今我每到老家旧地重游或见到李家磨这几个字就会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呈现出那曾经在故乡海藏寺河道上古朴的水磨,故乡的水磨始终是我对故乡魂牵梦绕的牵挂。

作者简介

董涛,武威银监分局人事科干部,1981年参加工作,长期从事银行业金融及金融监管工作,爱好文学,擅长于金融专业及文学写作。特别是近年来,随着工作、生活阅历的沉积,写作手法更加成熟,对专业写作和文学创作有独特的见解,近年来100多篇工作信息和文学作品被银监会、甘肃银监局、武威银监分局内部刊物刊载,其文学作品散见于国内多家文学网站。2016年有3篇记实散文、小小说被《走遍甘肃》杂志刊登,2018年9月被《望月文学》杂志聘为特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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