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里,有着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种复杂的情绪。有的人焦急地在走廊里徘徊,凑不齐的医药费让他们锁紧了眉头,这倒还算是幸运的,有的人拿着钱却只能无力地瘫坐在手术室前。 我是一名实习了两个星期的小护士,面对这些在医院里已是见怪不怪的场景,我也只能是感叹自己力量的渺小,两个星期的实习生活让我身心俱疲。 几天前护士长临时通知我说,她要去外省开会,整理病历的重任就落到我这个实习小护士的头上了,小山一般高的病例让我抓狂。 “呼叫,34床呼叫——” 又是34号床—一位挑剔又啰嗦的老太太。两个星期的实习时间里,我几乎有一大半是在围着这个34号床打转的。 真是巧了,在我精神崩溃的边缘34号床又呼叫了。我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向34号床走去。 “南丁格尔在上,我要以一颗同情心和一双愿意工作的手,以真心、爱心和责任心对待每一位病人。要冷静,一定不要冲动。” 走到34号床门前,我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面瞄了一眼,地面干净,药水到位,微笑还在,一切准备就绪。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般走进病房,34号床的老太太果然没让我失望,一进门就是各种挑剔。 “护士啊,怎么才来,我都等了好一会了,你看看你们医院的这被子,这么皱,这是你们医院的质量问题还是态度问题呢?” 老太太面色红润,眼睛透亮有神,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神状态比我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好,哪像是一个需要住院休养的病人,住着医院里条件最好的单人间还嫌这嫌那的。 “非常抱歉,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对您造成了不便,请您见谅。” 老太太又拉着我唠叨了好一会,把她的各种不满意罗列了百八十条,等我走出病房时我的脸都要笑僵了。 我叹着气走回护士站,小声抱怨着:“这次让我换被子,上次让我把地拖干净,这到底是把我当护士看,还是当清洁工使唤的……” 旁边的一个护士打趣道:“小江,那老太太有些方面倒是挺好的,比如说从不拖欠医药费。听说那老太太的儿子是做生意的,你是没看到老太太来住院时她儿媳妇穿的跟来参加晚宴一样,一身珠光宝气。后来请了护工,他们家人就再也没来过了。” 我撇了撇嘴:“有钱任性啊!” 老太太的儿子,后来我也是见过的,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 那天老太太的心情特别的好,头一回没挑剔,眼中的笑意都漫到了眉梢,还笑呵呵的拉着我说了几句话,让我受宠若惊,我过了好一会才看到病房里多了一个陌生的人,穿着不凡,想来他应该就是老太太那个做生意的儿子吧。 当我走出病房准备去配药时,那男人接了一个电话,压低声音走到走廊里,大概是生意上的事吧。我耸了耸肩,心中暗道:做个有钱人可真忙啊。 我配药回来时看见一个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走到老太太病房门口,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单人间的偌大、冷清。老太太坐在病床上,头发依旧是梳得一丝不苟,只是在那一刻,我真正感觉到她是一个病人,我手里的药水帮不了她。 窗外树枝上的枯叶在灰暗的天空背景下画了一个弧线,却没带来最后的一丝生气。 (指导老师:杨智慧) ——本文原发表于《常德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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