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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间人最大

 书韵闲话 2020-10-20

 

     

      作者姜业涛,广东某地戒毒所警察,毕业于湘潭大学中文系。工作之余,常以“乐之”(取“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之义)为名,游戏笔墨,书写人生,在给“瘾君子”上课的时候夹点私货,把自己的一些人生体验灌输给他们。不久前,作者突发奇想,也受人鼓励,想写一个人生系列,选择一百个常用字,从中窥探人生之道,号《百字人生》,兴之所至,已经挥笔完成二十多个字的人生悟语。经朋友推荐,特选择全部在“书韵闲话”公众号原创首发“百字人生”专栏。老编读之,如饮甘露,特此一个一个字推出,以飨读者,希望大家喜欢,分享,鼓励,推荐! 更希望大家继续关注和支持!

大字是“人”站端正的形象,有头有四肢,会“天地之间人最大”之意,因此,“大”其实是“人”对自己的恭维。大字头上一横,叫“天”,也是会意字,有两种意思:一是人的头顶,也叫“颠”,“颠”的本意就是人的头顶,引申出去,一些位于顶端的东西也叫颠,比如山颠;二是人头顶上的区域,即头顶的天空。

现代汉语中,讲到“天”,有以下几种意思:第一是天空。地球被大气层包围,近地气体浓度高,越往上走,气体越稀薄,至大气层尽处,气体全无,全无为空,故称天空。第二是至高无上。大气层尽头,相对于地面已是高高在上,因此引申出“至高无上”的含义。第三是天帝,即我们平常所说的老天爷,这是中国人想像出的无所不能的主宰和膜拜对象,跟基督教的上帝、伊斯兰教的真主属同一层级。第四是天然,即出于自然的,如成语“巧夺天工”,形容技艺非常高超,人工的精巧胜过天然的造化。第五是泛指物质、客观的自然,这种自然有其自身规律,如植物生长、日月运行等。第六指一昼夜的时间,称为“一天”。第七指“天气、季节”,如我们常说“天阴了、春天到了”等。这些意思都是在语言发展过程中,人们给“天”赋予的含义。

但“天”中含“人”,却有老祖宗的哲学思考在里面,这就是“天人合一”的理念。

庄子说:“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人是大自然蕴育的万物灵长,是“天生的”;天本来就存在,也是“天生的”,“天”和“人”本来就是合一的。但人在改造、征服自然的过程中,慢慢真的认为“天地之间人最大”,有人甚至不顾一切地追求“人定胜天”,最后却受到自然的反噬!为避免人丧失原来的自然本性,变得与自然不协调,聪明的老祖宗开始提倡“天人合一”——在大自然的教训面前,人开始变得谦虚。

谦虚的表现是承认人是天地万物中平等的一员。正如庄子所说:“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天地是一个整体,万物也有分别,就像马也分马头、马尾、马蹄、马鬃一样,合起来是个整体,分开来确有不同。发展到后来,就是张载的“民胞物与”——“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即百姓是我的同胞,万物是我的同类,人要平等地爱人和一切物类。

进一步思考,人发现自己也是一个“天”,留下“天下即人身”的古语。“天庭饱满”描述的是人头部长得帅,天柱、天突、天枢、天宗更是将人身穴位与“天”相联系,表明人的身体就是一个小“天”。身外是大宇宙,心内有小宇宙,人跟“天”其实是两重天,均包含有无穷之意。“天人合一”在这里可知、可感。

《尚书·泰誓中》说:“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上天看到的,就是老百姓看到的,上天听到的,就是老百姓听到的。天跟众人成了同一关系。它表达的意思是“老百姓是天”,天下的管理者不可逆天行事!“天人合一”在这里又有了新的含义。

“天人合一”尽管是道家首倡,但儒家其实走得更远。我们都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子不讲这些神啊、鬼啊等怪异事物,“敬鬼神而远之”,却对“天”另有态度。“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他承认上天的主宰地位;“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他认为对“天”应该敬畏;“五十知天命”——爱学习的孔子,到了五十岁才真正懂得人要适应天道,尽人事而听天命;“乐天知命,故无忧”——乐从天道的安排,哪里还有什么忧愁?畏天、知天、顺天、乐天表明孔子的认识是逐步提升的,只有到“乐天知命”,才算真正做到“天人合一”。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孔子的天命观在民间开枝散叶、开花结果,“天”成了老百姓的普遍信仰:“人在做,天在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道酬勤”;“天不藏奸”;“人算不如天算”……老百姓用朴实的语言表达这种信仰。信仰“天”,就是对那个神秘的主宰顶礼膜拜吗?也不尽然。对美好生活的追求符合人的天性,那么,我们尽可理直气壮地追求过好日子。——目标没有优劣,手段才分高下,道德不道德,自有老天在看。“天人合一”除了强调对上天的敬畏,还强调人自身合理追求的正当性。在敬畏上天的同时,中国人热衷于过好世俗生活,正是追求“天人合一”的必然选择。

天本来就高高在上,人本来就在天底下生活,“天人合一”既是先天性存在,现在又成了后天的追求,我们有什么理由不乐天知命呢?我们知道自然规律不可违抗,就应该顺天;我们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要强化自己的主观能动性,不能妄自菲薄;我们知道老百姓的集体意志也是“天威难测”,就应充分尊重民意;我们知道在冥冥之中有个神密的老天爷,就切不可妄自尊大,老子天下第一,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明乎此,始知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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