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往事难忘，忆我当初

原题目：难忘窑窠

作者：刘海强

编辑：阿独

每当静下来，心就不由自主飘到外婆家的故宅—-窑窠，有着几户人家的沟畔，让我刻骨铭心、梦牵魂绕的地方！那里，承载着我满满的快乐、幸福的童年！难忘山沟里一年四季苍翠如一、不畏酷暑寒冬的柏树，更忘不了外婆慈爱的眼神、温暖的抚摸、和善的话语，忘不了外爷的宽厚、豁达和坚韧！

很早就想写那段难忘的日子。只是疲于奔命，繁忙、琐事淹没了那缕情怀。终于静下来，细细回忆、品味那份温情、温馨，用笨拙的笔试图追寻、还原那段美好的日子。

小学时，总是掐着小手盼着暑假的到来。放假了！背上书包，嚷嚷着让母亲把我送到外婆家。那时的路是炭碴路，崎岖不平又一路上坡，不像现在的柏油路或水泥路那么平整，母亲骑自行车驮着我，前行很慢，让我心急如焚！坐在车子后，看着母亲溻湿的后背，上坡前总会提前跳下车子，帮母亲推车。

终于快到外婆家了。从大路拐进小路，再下个大坡，就到了窑窠，一个三面是土崖一面临沟的平台，避风、干燥，像个窝窝，猜想或许这就是“窠”的来历吧。地方不大，但绿树环绕、鸡犬相闻。得知我们来了，外婆赶紧打洗脸水、泡红糖水，“娃又长高了，这次来多住些日子”。她们母女拉家常，我便迫不及待地找表兄弟们，人凑齐便疯一般奔向大沟，外婆“慢一点，小心”的话似没听见般。

山沟或许是大自然赐予人们特别是身处苦难中的人们最好的礼物！她虽贫瘠，但无私、包容、厚重。我的祖上也是在民国十八年和解放前在黄龙、富县的山沟中度过灾荒。外爷出生在黄河岸边的老朝邑，50年代末，响应国家修建三门峡水库的号召，毅然举家搬离故土。平坦之处无法安身，无耐便落脚在了远离村庄的大沟边。那几孔窑洞就是外爷带领全家一掀一耙子齐心协力挖出来的，虽光线不是很好，但冬暖夏凉，夏天时把西瓜放到窑洞后面一段时间，更加脆甜，在窑里睡觉，还要盖上薄被子；冬天也很暖和，比现在的楼房好多了，环保而生态。

沟，对那个年代的孩子们来说，是巨大的乐园：草丛中会叫的蚂蚱、树上欢歌的蝉儿、埝旁不知名的花儿。那时，苹果等很缺，我们就到沟底摘食紫色的酱果——野茄子（龙葵），虽满嘴紫色不雅观，但很开心、满足。天晴时，我们还会以放羊的名义，钻到沟里，挖远志、防风等草药，为的是卖了钱找货郎换些五颜六色的溜溜糖，吃着辛苦得来的美味，总是舍不得往下咽。有时，拿着用扫帚里的竹子做成的“土镊子”到沟里抓蝎子，即使不小心被蛰了红肿难忍，也乐此不疲，为的是卖点钱解解馋。中午烈日当头，我们不顾外婆叮咛，偷偷溜出去，用空洗衣粉袋、细铁丝、长木棍做成的“神器”到沟里套知了或钻在草丛中抓叫蚂蚱。

疯玩够了，错过饭点、满头大汗、饥肠辘辘的几个馋猫便飞奔灶房。外婆做的馒头好吃，沁着浓浓的麦香，有夹油泼辣子的，有夹芥末的，有夹面辣子的，有吃烧馍的。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样子，外爷总是关切地说“饭吃七分饱，不敢撑着了”，而我们却全然不顾。现在想来，太幼稚了。“病从口入”。外爷能活90多岁，就是他知止的缘故吧。后来听一名大厨说，做芥末这道菜，要经过碾、烫、蒸、调等多道工序。那时，外婆总是用心变着法子，用不多的原料——辣椒、芥末、咸菜和窑背上的黄花菜、地里的野菜、地软和树上的香椿、槐花、榆钱等为家人做各种可口的饭食，度过了三年自然灾害等物资匮乏的年代，而她老人家做的芥末和地软包子，那独有的味道至今我再未尝过。

傍晚，我们不是缠着外婆讲故经，听老朝邑的趣事，就是拿着手电，像侦探一样在树下、树身子上搜寻乡下人的美味——知了猴。立秋后，暑假还未完，我还是赖着不想回家，因还有件趣事：大雨后，沟里就会有像直升机一样飞来飞去的黑色昆虫——天夹夹（天牛）。天依然下着雨，我们披着用化肥袋子制作的简易雨披，提着水桶或是拎着化肥袋子，像战士一样冲到雨中，奔向沟里。草丛中、路边、犁沟里、埝底下都能发现天夹夹。有时不小心，脚上扎了刺、身上划破或者手让天夹夹夹了也浑然不觉。回到家，几个泥猴子刚洗完脸，便手忙脚乱地择翅膀、摘腿、清洗，然后交给外婆。看到孩子们开心、疲惫的样子，外婆不忍心地在孩子们头上摸摸，笑着到灶房处理孩子们的“杰作”，用盐泡上。傍晚的沟畔,氤氲迷朦,而小院内的灶房柴火通明，窑背上炊烟袅袅，不大的窑窠里四处香气迷漫，我们围坐在灶堂前，一个劲地问外婆，“熟了吧，熟了吧！”等油炸天夹夹做好了，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让外婆吃，而她却象征性地咬一点，很满足地说“你们吃”，好像在她口中这不是美味一般。是的，外婆的幸福很简单——子孙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她一生是那么的大度隐忍、和善可亲、与世无争、知足常乐，或许这个缘故，六个儿子、儿媳和睦相处，其乐融融，让四邻艳羡。

随着条件的改善，外婆家离开了生活几十年的窑窠，到大村里居住。多年后，外婆和外爷也先后走了，他们安息的地方，就是离窑窠不远的一个土埝下。或许，外婆和外爷离不开窑窠！而我也更忘不了窑窠，因为那里是我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