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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喜欢回忆小时候的事，虽然那些记忆已模糊不清，但我还是竭力去翻阅，一个穿越竟然自身于成为故事的主角。 那时我才五六岁，生活在一个古老而美丽的乡村。整个村子透着一本旧书的味道，一座座古老的青砖瓦房紧紧相靠，它们静静地看着一代代人的故事，它们将这些故事渗透体内，才使得它们历经千百年，依然体格建壮，经久不衰，只是沧桑爬满了它们的墙面。 我家的侧门口躺着两排巨大的鹅软石，透着岁月的光，暗红色的，且光亮冰凉，就像一颗颗巨大的红宝石串成的项链。我们这些孩子就喜欢躺在这乘凉。中间是一条青石板路，石板已被人们的脚印磨得像一面镜子。一条小溪穿过鹅软石下，安静的时候就能听见溪水呓语的声音，美妙至极。这是一条小巷，青石板路将我家与大院分开，仅仅一条石板路的距离，却让我对大院有着好奇感，渴望那民国的风花雪夜重演一场，让我一睹为快。 大院曾经是我家的大院，由于我家的成份不好，被赶出大院，我爷爷就在隔壁建造了所小院，置于我们子孙栖息。大院里有一个特别大的天井，还有有四个厢房，每个厢房也都有小花园，还有木制的楼阁，确有几分豪门的气派。只是这大院总是透着一股凄凉，如此大的院子却只住着一个孤老的婆婆，这个婆婆穿着破露，头发凌乱，干瘪的脸庞将皱纹挤成一道道阶梯。一双深凹的眼睛总是冷漠地撇着人，但从不与人说话。我从不敢看她，害怕惹恼了她，她拿着竹丫来打我。村民们也无人理会她，她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院子里唱戏，嗓子虽老得阴哑，但她却自娱自乐，孤芳自赏。 听老人们说，她叫石榴，年轻时貌美如花，是彻响江南的一代名角。可是谁又知她背后的故事有多凄凉。我从小就爱听这样的故事，所以我便缠着奶奶给我讲这位石榴的故事，奶奶说石榴是被卖到村子的戏班子，当时她好像才十六岁，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世。那时的石榴倾国又倾城，身段如柳，肤如玉，还有一副好嗓子，迷惑着大小贵族的公子们。 有一天，一位外来的商人来到村里做生意，这个商人才貌俊美，身着绫罗绸缎，一眼就能看出是富家少爷。他在戏院看戏的时候，就被石榴的美貌深深吸引。后来，他们相识了，他们都倾慕对方。那少爷为了石榴从此没有离开过村子，他们结婚了，石榴也不做戏子了，她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妻子。可是，命运总是作弄人，就在他们的孩子两岁的时候，少爷的家人找来了，说父母卧病在床，让他回去看看父母，还让他把孩子带回去给两老看看，就算是临终的遗愿。少爷无奈带着两岁的孩子走了，这一走，就是一辈子。石榴也曾去寻过，可是不知为何又一个人回来？从此，她变得孤僻，不与人交往。后来日子过不下去了，又回到戏院唱戏了。解放后，因她是戏子，被人歧视，被人唾弃，没人敢娶她，而且长期思念孩子，久而久之就得了疯病。公社里将我家的大院分给穷人住，便也给了她一间。由于大院里住的人太多，经常是非口角，乃至大打出手，她的疯病越来越厉害，时常打人，谁都躲着她。后来家家都做了自家的别院，陆续都搬走了，最后就剩她一个人。她便一个人凄凄凉凉的天天在院里唱戏。 也许只有入戏，才是她最清醒的时候。或许这一刻，她才是真正的她，她将自己沉浸在戏里，仿佛回到那曾经的风华绝代，仿佛那个少爷就在台下，痴痴地看着她。如果有可能时光倒回，我或许还有一丝机会穿越，我很想将她的故事改写，让她依然风韵犹存，一嗓子还能倾倒山河，迷醉蓝天。 我不知是为她忧伤，还是为自己忧伤？其实，这世间每一个人都是戏子，都想把自己的故事演绎得唯美，可是却往往是悲凉的结局落幕。如今，每次我回到老家的时候，路过那所房子，总是竖起耳朵，仿佛还能听见那风姿绰约的青衣，一曲寻郎空悲泣，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一生孤老终。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公众号转载须授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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