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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乐园 立秦 天津的锦州道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地址，在我的履历表中被一次又一次地填写，这个地名对于我既熟悉而又亲切，它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是我孩童时代的乐园，在这里我度过了人生最初的20年光阴。 锦州道是天津旧时的日租界。我们住的房子是日本住宅那种传统的木质结构的木板房，从外边破损的墙壁可以看出墙壁里面有木板，屋里也是木地板。据说日本地震频发，所以日本人喜欢木板房，以减轻地震带来的灾害。我所住的大院是外运公司的职工宿舍，那时大院住着近百十户人家，每家都有好几个孩子，全在这个大院里玩耍。大院长且宽，它像马路一样宽阔，却不像马路那样有来来往往疾驶的车辆，孩子在院里玩，家长们都很放心。院的两边是三层的楼房，院的尽头有个高台，就像演出节目的舞台，两边都有楼梯，小孩子们经常跑到台上去玩。最早的时候院门口有个传达室，还有门卫值班呢。 大院是孩子们在此奔跑嬉戏的乐园，我们玩的游戏可多了，捉迷藏、老鹰捉小鸡、扔沙包、跳猴皮筋、跳绳、跳房子、踢毽子、丢手绢、抓子儿、过家家，你们一拨我们一拨，仨一群俩一伙可热闹了。男孩子则喜欢摔跤、拔河、活泥巴、拍毛片、弹球、扳手腕子……那会儿没有什么电视啊、电脑啊、手机啊，孩子们学习也没有现在这般紧张，更没有众多课外班的烦恼，大家在一起玩就是最快乐的事情。到了吃饭的钟点，家家大人喊自己的孩子构成一道独特的风景。孩子们玩美了兴趣正浓，听见大人喊吃饭都不愿意回家，有时会刻意地躲起来，大人看不见孩子就大声喊：“玉香吃饭了”、“小不点吃饭了”、“立明吃饭了”、“秋果吃饭了”……有的嗓音粗哑，有的嗓音尖细，有的声音婉转悠长，有的声音简单干脆。喊声从不同的方向传来，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好不热闹。住一楼的人们站在自家门口喊，住楼上的从窗户探出头来喊，喊了一遍又一遍，孩子们一个个被叫回家。刚才还闹哄哄的大院，忽然变得寂静无声，仿佛穿越到另一个世界。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喜欢它的热闹，更喜欢它的安静。 大院不仅是孩子们的天下也是成年人娱乐休闲及劳动的场所，冬天人们喜欢在此晒太阳，在充满阳光的大院里不觉得寒冷。春暖花开时大家常常在此做些活计，比如用木料打个箱子打个柜、修修自行车、劈劈木柴、做点煤饼子，女人则喜欢坐在板凳上择个菜、抱个木盆洗衣服或做点针线活。有时也会出现不和谐的插曲，孩子之间打架、大人吵嘴、有的人丢了东西会骂街，那时人们太穷了，现在丢点嘛习以为常好像都麻木了，不仅仅是因为富有了，是小偷太多了。大院最热闹的光景当属夏天的傍晚，人们几乎人手一个小板凳聚在一起，有的四五个人，有的十几个人甚至更多，有的摆上小饭桌，一边喝水一边聊天，手里拿着小蒲扇轻轻摇动，这微微的风带给人们清爽和凉意，在没有空调和电扇的年代，小小的蒲扇功不可没。口才好的给大家说个笑话讲个故事，有的人专门爱讲鬼故事，我胆子小听完故事一闭上眼睛就害怕，越害怕越想听，好奇心大啊。一次，大伙请嗓音好的一个大姐唱歌，大姐爽快地唱了一首“看见你们格外亲”，唱得真好啊！那嘹亮悠扬的歌声总在我的耳边回响，时常不自觉地就哼唱起来“小河的水清幽幽……”，几十年过去了，当年那种开心快乐的情景始终存留在我的脑海里难以忘怀。 锦州道是天津市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段。当时天津著名的三大商场中原公司、百货大楼、劝业场离我家不远，附近还有著名小吃，像狗不理包子等等，离家很近。不过这些与我关系不大，我家是贫居闹市辜负了这许多美味，去商场也只是玩一玩逛一逛的享受。不管买不买东西，我们经常无目的地进商场溜达一圈，看看这看看那，就图个人多热闹新鲜。有时你无法拥有某一件东西，看一看也挺好的。那时的物质生活很差，但吃什么都很放心，不用刻意地去买放心肉放心馒头。在我家不远处有个圆房子，它因房顶是圆形的而得名，旁边马路边上有个铁榔杠，上下均有两根铁柱子，有大人拳头那般粗细。我和小伙伴有时到那玩，铁柱子很矮适合小孩玩，我们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变着花样折腾，玩累了就躺在下面那个铁柱子上，双手扶着上面的铁柱子，时而闭目养神，时而睁开眼睛望向蓝蓝的天空，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后来，父亲单位在黄河道盖了一栋新楼房，由于我家人口多可以分到一个偏单，或在原地再分给我们一间房，是走是留一时间难以取舍。恰巧此时我所在的单位从吴家窑迁往黄河道，父亲为了照顾我当即决定全家迁居黄河道，那时黄河道在我们心中是一个偏远的地方。我单位的同事羡慕地对我说，你倒挺好的，单位搬家你也搬家，在那边上班近，在这边上班还那么近。还别说我的一生中像这么巧合这么幸运的事还真不少。离开了锦州道很长时间我都不习惯，总觉得锦州道才是我的家。结婚后我搬家多次，住过好几个地方，唯有对锦州道深情怀念。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四十年后，我重回旧地，房屋依旧在，疑惑重重生，大院怎么变小了，窗户上多了一道铁护栏，院两边停满了车辆，显得凌乱而狭小，院里的高台也不见了，院中无人静悄悄。几经确认这就是我儿时的乐园，我久久地停留在院门口，仿佛人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以及忽远忽近的叫喊声，仍然在大院上空飘荡。旧地可以重游，过去的往事却犹如春梦一般消逝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心中的眷恋和无尽的回忆。 本栏编辑：白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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