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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的“双野马”

 hercules028 2020-10-22

现在,这架“双野马”终于得到了修复并重上蓝天。

目前唯一一架能够飞行的“双野马”正在为一架波音公司的B-29轰炸机(即修复后的“万事通”号)领航,这两架飞机组成的飞行小队不免使人联想起二战期间P-82战斗机原本所要扮演的角色——为轰炸机护航,尽管这一点最终未能变成现实

2019年3月,当我(译者注:指原文作者莱格·吉安格里科,下同)迈步走进位于佛罗里达州泰特斯维尔市的“空军敢死队司令部”下属的战鹰博物馆(Valiant Air Command Warbird Museum)的机库时,我看到了一幅熟悉的景象:一架绰号为“班吉多”(Panchito)的B-25“米切尔”轰炸机。我攥起拳头轻轻地敲了下它的机身,这就是五年前我在特拉华州的乔治敦市当记者时所看到的那架B-25——在乔治敦市,我撰写了关于这架轰炸机被作为当地一支少年棒球队的吉祥物的报道。

这架被修复的轰炸机参加了在泰特斯维尔市举办的“太空海岸战鹰航展”(Space Coast Warbird Airshow)。修复这架飞机的人名叫汤姆·莱利(Tom Reilly),他当时就坐在这架B-25旁边。在过去的48年里,莱利总共修复了34架飞机,其中包括9架B-25轰炸机(“班吉多”号也囊括在内)。

汤姆·莱利拥有使旧飞机重获新生的才能,早在20世纪80年代,他就修复了上面这架绰号为“班吉多”的B-25轰炸机

“有两种类型的人——轰炸机飞行员和战斗机飞行员”,莱利这样对我说道。“战斗机飞行员总是身穿干净的衣服,他们身上不会溅落一滴油星,他们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开轰炸机的家伙们则满身油污。”在参加航展的这两群人当中,莱利总是雷打不动地和那群捣鼓轰炸机的伙计们打成一片,他蓝色的牛仔裤上沾满了油污,他的一双手上展示着污垢和被阳光晒伤的迹象,这无疑是常年在佛罗里达州从事户外工作的结果。

1971年,莱利还是佛罗里达州中部基西米市的一名跳伞教练时,他曾有幸驾驶过一架P-51“野马”式战斗机。结果,飞完的第二天,他就跳槽加入了飞机行业。他在加拿大购买了4架北美公司生产的NA-64型“耶鲁”式飞机,当他把这些飞机卖出去时,他的钱翻了一番。从那时起,莱利先后修复了1架B-24“解放者”轰炸机、1架P-40“战鹰”战斗机、9架T-6教练机、3架波音B-17轰炸机和前述的9架B-25轰炸机。

作为一名大师级的老飞机修复者,莱利得意地戴着一顶印有“汤姆·莱利战鹰修复博物馆”字样的棒球帽,他的签名绣在帽子的右侧。莱利可能有些说话简短而又生硬,在不了解他令人印象深刻的过去的情况下,人们可能会轻易地认为他有些盛气凌人。然而,一旦你了解了他之后,他的善良就显而易见了。

汤姆·莱利

“他有时可能会令人生畏,但他足可以成为一位绝对会让人喜欢的人”,露易莎·“威兹”·巴伦兹(Louisa “Weezie” Barendse)这样说道。巴伦兹是位常在莱利左右的研究者,她曾在网上搜索过图纸和飞机零件的资源。“一会儿你见到他时,他希望你不要问愚蠢的问题”,她这样说道,“在捣鼓飞机时,他非常认真。”

莱利当时所做的工作也许是他所经历的最具挑战性的任务:一架北美公司研制的XP-82飞机,这是美国陆军航空队装备的“双野马”战斗机的第二架原型机,但却是首架飞上天空的原型机。“双野马”是由德国出生的飞机设计师埃德加·舒默德(Edgar Schmued)研制的,并于1943年由美国陆军航空队司令哈普·阿诺德上将为其开绿灯放行。

对一架进行战斗飞行的“双野马”而言,其在中央翼段安装的数门12.7毫米口径机枪将使其成为一位强悍的对手(照片所示为对“双野马”的航空机枪进行测试的情景)

“双野马”是架独一无二的飞机:它可视为是由两架北美公司研制的P-51战斗机的机身组装而成的,左右两个机身使用共同的中央翼段和水平尾翼。舒默德设计的这款“双身”飞机由两名机组成员驾驶,这将减少工作量,并减轻飞行员的疲劳感,这也是该款飞机执行预定的远程护航任务所必需的。1947年2月,在没有接受加油的情况下,罗伯特·萨克尔(Robert E. Thacker)上校驾驶着一架P-82B从夏威夷直飞纽约,全程长达5051英里(约8129千米),这次飞行是有史以来螺旋桨战斗机距离最长的不间断飞行。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P-82出现得太晚了,以至于其无法完成最初的预定任务——在太平洋战区为轰炸机护航。不过,在朝鲜战争中,P-82战斗机却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其发挥这一作用的时间较为短暂:沿着北纬38度线进行战斗巡逻飞行。在最终于1953年退役之前,这款战斗机被重新命名为F-82,它还将在朝鲜战场上执行对地攻击任务。

“双野马”战斗机“物以稀为贵”的程度正在与日俱增。在北美公司生产的272架“双野马”中,莱利修复的那架是硕果仅存的5架之一,也是唯一一架幸存至今的原型机(北美公司当年仅制造了两架原型机,其中第一架原型机于1953年在马里兰州的帕图森河海军航空站报废)。此外,莱利的那架“双野马”也是目前唯一一架处于可飞行状态的P-82,尽管这一点是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而为人们所知的:在2018年的新年之夜,试飞员雷·福勒(Ray Fowler)在操纵这架飞机时意外地升空了,并从莱利位于佐治亚州道格拉斯县的私人机场上空飞过。

在佐治亚州道格拉斯县的一家修复工场,保罗·弗洛拉(Paul Flora)正在向那架XP-82的机翼上打铆钉

“那天天气很冷,我们当时只是想让少量空气从机翼下方流过,这只是为了对操纵杆进行测试”,莱利这样说道。“没想到它(‘双野马’)的动力如此澎湃,并且其加速比普通的D型‘野马’(福勒通常飞的就是P-51D型飞机)快得多,因此在福勒还没打算驾驶它升空的时候这架飞机就离地了。”

尽管这群航空“极客”们为这架复活的战斗机在无意之中的升空飞行而欢欣鼓舞,但这次意外仅仅是一场漫长的战机修复工作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这场修复工作是一次遍及全球的“寻宝游戏”。莱利吹嘘说他可以修复任何玩意儿,但搜寻“双野马”的零件是这份工作最大的障碍。在描述自己搜寻零部件的历程时,莱利反复说的一个词是“神奇”。他说:“这变成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神奇工作,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正确的时间完美地进行着。”

像许多战机修复的故事一样,这架XP-82的重上蓝天也有一个类似的开始:在已故的沃尔特·索普拉塔(Walter Soplata,他在自己位于俄亥俄州纽伯里市的农场中积攒了一大批报废的飞机)家的后院,莱利找到了这幅“双野马”拼图中的第一块。当时,这架战斗机的状况很差。先是美国陆军航空队,后来是美国国家航空咨询委员会(NACA,即今天NASA的前身)都曾将这第二架“双野马”原型机作为测试飞机使用,这架飞机有着充实而又痛苦的经历。在NACA,这架XP-82从1946年一直使用到1949年——在1949年的一次事故中,这架飞机在结冰的跑道上打滑并冲出了跑道。这次事故导致这架XP-82的机身扭转变形,螺旋桨也被打弯了。在被索普拉塔获得之后,这架飞机已经损坏得难以修复,更有甚者,索普拉塔还在中间的连接部分将两个机身拆解开,并卸下了机翼。

二战结束后,美国国家航空咨询委员会(NACA,NASA的前身)曾使用这架“双野马”作为冲压发动机和导弹技术研发的试验平台

这架XP-82一直处在这样一种令人感到悲哀的状态,直到2007年12月,莱利在索普拉塔那白雪皑皑的后院中走来走去时,它才获得了新生。当时,莱利正在调查索普拉塔这位“飞机收藏家”积攒的飞机,以便向美国国家税务局给出一份评估。莱利翻动了一块金属片,并表示他认为这来自一架P-51战斗机的机身,但索普拉塔告诉他说,那是一架XP-82飞机的左侧机身。

对莱利来说,这幅景象简直就是个神话:几十年前,他曾亲眼看到过F-82战斗机,尽管他对轰炸机有着浓厚的兴趣,但他还是爱上了“双野马”,并渴望买下一架来。当时,“双野马”已经成为莱利最喜欢的飞机。“那块金属片那么光洁平滑,而且与我所猜想的不一样”,他这样说道,“我见过世界上所有的战斗机,但我从未见过哪架战斗机上有这样一块金属片。”

莱利买下了这个左机身,然后募集了40名投资者的捐款,却没有向他们透露他打算修复哪架飞机,因为他知道,一旦“有架XP-82存世”的消息泄露出去,其他的战鹰收藏家马上就会纷至沓来。

左图是那架“双野马”锈迹斑斑的左侧座舱,在安装新的机载设备并使用新的金属包角整修之前,需要先用含微小玻璃珠的柔和磨料对座舱进行清洁。右图是修复后的情况。右侧的座舱也得到了相同的处理

“这是(索普拉塔的藏品中)最后才有人准备购买的战鹰之一”,莱利说道,“(索普拉塔)那里已经没有B-17了,也几乎没有‘野马’了,没有‘海盗’了,没有P-38了——这些飞机在索普拉塔那里已经都不存在了,那里的一切已经被买家抢光了。”

莱利开始了他秘密搜集“双野马”零部件的行动,他曾前往阿拉斯加州查看一具飞机残骸,在那里他找到了一架F-82的机尾部分和外侧机翼;在科罗拉多州,莱利买下了一个严重损坏的右机身,并让他的团队复制了那些已经扭曲变形的零件;他还从加利福尼亚州的一位收藏家那里买下了多达4万页的XP-82的项目计划书(从XP-82一直到F-82E)——那位收藏家通过将微缩胶片复刻到DVD光盘上的方式而保存着这些图纸。

莱利发现,最出乎意料的收获可能是P-82上配备的螺旋桨左向旋转的发动机。莱利的这架XB-82飞机是第一架飞上天的“双野马”原型机,最初采用的是反向对转以抵消扭矩的螺旋桨:左机身具有反向旋转的左转发动机(帕卡德V-1650“梅林”发动机),右机身则采用了标准的右向旋转发动机(这架飞机使用这种配置只进行了一次飞行,译者注:试飞结果显示飞行阻力过大,最后查明是由于两副螺旋桨向外侧反向旋转,螺旋桨气流使中央翼段轻微失速,后来将两副螺旋桨改为向内侧反向旋转来解决这一问题)。最终,初期生产型的“双野马”将继续使用“梅林”发动机作为动力,但随着与罗尔斯·罗伊斯公司的合同谈判失败,迫使美国空军改用艾里逊V-1710发动机换装了后来的“双野马”。不过,“梅林”发动机产生的声音比艾里逊发动机产生的更加吸引人。

2019年,在威斯康星州奥什科什市实验飞机协会举办的航展上,莱利的那架XP-82并不是“唯一”的——有位参会者受到启发,仿照“双野马”的外观为他的儿子们制作了一辆儿童踏板车

由于寻找这种左向旋转的发动机(“梅林”)困难重重,因此莱利找到了一台可以修复的、核心部分尚存的发动机,并准备通过谈判的方式将其买下来。正当他在写支票时,他接到了来自加利福尼亚州“梅林”V-12发动机的专家级修复大师迈克·尼克松(Mike Nixon)的电话。尼克松在墨西哥城的一个车库里发现了一台从未使用过的左向旋转的“梅林”发动机。“我说‘买吧’”,莱利这样说道,“甚至都没有问价。至于这台备用发动机是如何到达墨西哥的,我们一无所知,我们恐怕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随着莱利扩大了对零部件的搜寻范围,他那架XP-82可能会得到修复的消息开始不胫而走,他也开始从好心人那里收到捐赠的零件,其中包括来自北卡罗来纳州的座舱盖和一台来自英国的、罕见的无线电自动定向仪的曲柄。他说:“这是一架罕见的飞机。”“这不是‘野马’,不是‘海盗’,而是XP-82。它很少见,所以人们在寄给我各种东西。”

莱利对那架XP-82上的细节的关注令人惊叹,甚至连机上灭火器的黄铜安装基座以及原始的二战期间的无线电设备也不例外——机上的无线电设备包括一个引爆装置开关,该引爆装置开关被设计成在飞机坠毁时将机载无线电设备炸毁,以免被德国人或日本人缴获。莱利只进行了非常少的修改,导致这架XP-82与“完美复制”略有差距。例如,由于缺乏航空器材(Aeroproducts)公司生产的钢制螺旋桨,他改用了MT公司的复合材料螺旋桨。

XP-82修复团队的机械师比尔·帕克斯(Bill Parks)表示:“你正在竭尽所能地使这架飞机恢复旧日的样子,但有些事你确实办不到。”

2019年6月,试飞员雷·福勒坐在左侧的座舱内,驾驶着那架XP-82进行了升空飞行。如果以这架飞机2018年的那次“首飞”来算的话,距离该机型之前的作战飞行已经过去60多年了

对于无法购买或回收的零件,莱利的机械师维克·帕里斯(Vick Paris)和约翰·埃勒(John Eiler)帮了大忙。埃勒是莱利的一位亲戚,居住在密歇根州的杰克逊城,他在从事了三十年的汽车模具制造工作后退休。八年前,他加入XP-82修复团队,从那时起,他与他儿子小约翰·埃勒一起为这架飞机机械加工了300多个零件,其中他儿子负责在计算机上对机械加工进行编程。“它们是新零件,但制造得与原始零件一模一样”,老埃勒这样说道,“你无法从一堆原始零件中分辨出哪个是我制造的。”

修复团队对“高度还原”的承诺获得了回报:这架XP-82在威斯康星州奥什科什市实验飞机协会举办的2019年“空中冒险”(AirVenture)航展上获得了四个奖项,其中包括“不死鸟奖”(Phoenix Award),莱利因为修复了这架原本被认为是“无可挽救”的飞机而荣膺这一奖项。

修复这架XP-82的志愿者机械师马克斯·霍奇斯(Max Hodges)表示,事实证明,由于存世的“双野马”极为罕见,而且莱利为了修复这架飞机几乎已经耗尽了世界上现存的相关零部件,因此对这架XP-82的维护要求很高。霍奇斯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商业飞行员,他曾有机会坐在右侧的座舱内驾驶这架XP-82,当时试飞员雷·福勒就坐在左边的驾驶舱内指导着他。

当着航展上观众的面,莱利(左)在那位名叫马克斯·霍奇斯(右)的老飞机修复志愿者的帮助下,打开了那架“双野马”闪闪发光的弹舱蒙皮

在飞行过程中,霍奇斯体验了双身飞机带来的会让人“失去判断力”的效果,这与早期“双野马”飞行员们的体验是一致的。艾伦·凯利(Alan Carey)在其著作《双身野马:战争中的北美F-82》中写道:“从操纵的角度来看,一些飞行员在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副驾驶/雷达操作员所在的那个机身时,会有种即将发生空中碰撞的错觉,这引发了他们的心理不适。”

修复XP-82那令人抓狂的复杂性——从稀缺的零部件到飞行不适应给飞行员造成的不安感——都可能是吸引莱利的原因之一。回到佛罗里达州的机场时,沙龙·梅森(Sharon Mason)在那架绰号为“班吉多”的B-25轰炸机的机翼下迎接了莱利的归来。之前莱利在基西米市的战鹰博物馆工作时,莎朗·梅森曾担任过他的办公室经理。他们二人曾一起修复过数架B-25“米切尔”轰炸机,还一起修复过一架B-24轰炸机,那是一架快要烂掉的“解放者,曾在印度作为海岸巡逻机使用。有了这段经历后,面对那架XP-82,莱利很乐意接手这个其他人表示“无法完成”的飞机修复任务。“他被这一挑战吸引住了”,梅森说道,“他说‘我要去做!’”

修复这架XP-82可能是莱利迄今为止所遇到过的最大的挑战,但很可能不是他所遇到的最后一次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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