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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经典六艺：《诗》《书》《礼》《乐》《易》《春秋》， 春秋晚期成型。秦燔百家语，入汉后故典相继复出，儒者尊六艺 为经 , 乐经湮。《庄子·天运》有《六经》说，疑汉儒所改。 传《尚书》先秦有百篇，入汉齐人伏生（胜）传其藏于屋壁 中之残经及《书》序共二十九篇于齐鲁间，是为伏生《尚书》。 欧阳生、夏侯胜，其姪建三家经说，汉宣帝时立于学官，是为《尚 书》今文学。 武帝中，鲁共王坏孔子宅欲为宫，于坏壁中得儒家经典数种， 其中《尚书》较伏生《书》得多十六篇，鲁人孔安国以考伏生书 二十九篇，隶定后上献，复奉命为之作传。传成上献，会国有巫 蛊事，未立于学官。因孔壁《书》用古文字写成，为与三家学 区别，后人称壁《书》为《古文尚书》，或《尚书古文》，为 五十八篇。 孔安国《书大序》称作传上献，“会国有巫蛊事”，未立于 学官，实委婉说法。孔传为章句之学，不以谶纬说经，两汉高层 不喜，皆不立于学官。 孔安国传壁《书》自面世，无人质疑真伪。至南宋吴棫始疑 其伪，明梅鷟著《尚书谱》，指证古文二十五篇伪，清阎若璩著 《尚书古文疏证》八卷，列一百二十八条，指证今《尚书》伪。 风动云从，宗阎者无不以《疏证》为圭臬，称今《尚书》为 “梅书”，“伪书”。 《古文尚书》伪否，余始即存疑。十年前得阎书，陆续录为 电子文档，时录时停，四年前大体录完，随读随议。议中发觉阎 之论断从“原罪”认定出发，收罗前人有关《尚书》之录，有则 《书》剿袭，无则《书》妄撰，稍异则剿袭时脱漏舛错，补苴密 缝。攻讦不遗余力。然阎之论证多属臆想，前后矛盾，互相牴牾， 逻辑混乱。 阎称《古文》魏晋惟藏秘府，西晋永嘉间石勒攻破晋京洛阳， 焚掠宫室，《古文尚书》及两汉立于学官之今文三家学扫地无余。 魏晋何须将，又如何将《古文尚书》惟藏秘府？洛阳城破非 天下城破，秘府书焚非天下书焚，从何断定《古文尚书》及三家 学扫地无余？阎只字未及。《疏证》大厦即建立在此沙滩上。 阎始即称孔壁古文为十六篇，析为二十四篇，马融、郑玄所 注皆此十六篇，第十八条阎承认马、郑所注为伏生书古文写本， 为二十九篇，第二十三条复称郑注得其真，得孔壁《书》之真。 《疏证》第二条称：“王肃、孙炎辈，稽其撰著，并无古文 尚书。”第九十条则称：“（书）传实从肃来。”清人丁晏缵其 绪，著《尚书余论》，指《尚书》为王肃伪作。 阎称“《古文尚书》十六篇之亡”，《古文尚书》二十九篇 亡否？未亡，存于何处？已亡，今《书》全伪。 《疏证》第三条称：“郑所注古文篇数，上与马融合，又上 与贾逵合，又上与刘歆合。歆尝校秘书，得古文十六篇”。郑注《尚 书》两晋犹立于学官，唐时犹存，若然，《古文尚书》何曾亡于 永嘉？ 《疏证》第二十三条：言晚出书不古不今非伏非孔，“而 欲别为一家之学者也”。证今《书》全伪。其后之篇，又对今文 篇竭力回护。 如此自相矛盾，前后牴牾之论，并存同一书中，自圆其说尚 且不能，能是严肃学术著作？ 阎论一再以《尚书》篇数论真伪，拙作《尚书篇数》一则， 胪列从西汉至清诸家《尚书》篇数之说，议其是非。 壁《书》之流传，阎氏始终含糊其词，混淆壁《书》、杜林 《书》。《壁书》流传，《史》《汉》《三国志》《晋书》等所 载十分清楚，东汉末今、古文学犹是非忿争。壁《书》除安国亲 授都慰朝等，东汉之桓谭、尹敏、周防、贾逵、孔僖、杨伦、郑玄、 汉末至三国吴之士燮，魏之司马徽、王肃之师宋仲子、蜀之尹默、 李譔、谯周等皆孔学传人，拙文《古文尚书流传径路》，厘清此 一事实。 三代历法同也异也？阎亦以此作文章，拙作《四时考》议三 代皆用夏时夏历。《左传》称三代建正不同，乃刘歆为证其《三 统历》所加。 刘歆染指《尚书》，尤其今文篇，有迹可寻，但不多。 清儒惠栋、孔广林、孙星衍、丁晏等皆继阎踵武，作文指称 今《书》伪，然其论皆不成立，拙作略有所及。 阎书枝蔓太多，本书只议有关《书》真伪条目，他皆不录。 卷末为《尚书重要时间考》，用《授时历》法考查《尚书》 所录重要时间，证阎若璩用授时法所推时刻全错。 余读有关著述，发觉一些宗阎者，指证《尚书》伪者，或未 全读、细读，甚或未读阎《书》。如清人黄宗羲仅见《疏证》四卷， 即为之作序，对其备极推崇，溢美滋甚，于其前后牴牾，自相矛 盾处不置一词。 《尚书》是我国最早历史典籍，是中华民族最早历史记录， 其真其伪关系族脉、文脉。当今之世，有必要真还其真，伪定其 伪，愚不揣鄙陋，聊献野曝，尽心而已。 此稿自检数次，力求减少错漏，无如才力不逮，错误难免， 乞不吝赐教。 何焱林于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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