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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 一生情 一杯酒(7)(8)||刘根

 河南文苑 2020-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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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殇(二十三)

(七)一辈子 一生情 一杯酒(7)

在结束这个话题之际,脑海中仍不时地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XX叔”、“XX伯”的称谓,与之相对应的是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

父亲一生交友无数。

从地域上看,有本村的,有四邻八乡的,有城市的也有农村的;从年龄上看,有同年的、同时代的,也有忘年交的和隔代的;从职业上来看,有工友,有木匠和“泥腿子”,但也有教师、公务员、工人和生意场上的老板。从感情上看,有的朋友往来了一辈子,从感情上说已经超越了酒精的媒介,亦亲亦友;当然,也有少量的酒友相识于酒场,以酒为媒,最后又消隐于酒场。

所以,我们子女们也就多了许多的叔叔、伯伯,也有辈分和我们一样的兄长们。

先说同村的几个朋友。首先要提的就是90年代曾经和父亲一起办大理石加工厂的两位村民。这两人年纪相仿,皆为退伍出身。论辈分一个称呼父亲“小叔”,一个称呼父亲“小爷”。职业上一个是村支书,一个生意人。二人皆属精明能干、能言会事之人。

儿时的家里很穷,这个我们叫“大哥”的村官没少帮衬我们,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每年的春节,两家还有走动,所以还有一种亲戚的感觉在里面。

在他主持村里工作时,也曾安排父亲做了一段时间的生产队长。在和父亲入股办厂中,利用自己身份和影响,为大理石厂的生产经营维持秩序,疏通关系,使这个小厂得以在夹缝中生存了一段时间。

毕竟是有头脸、见过世面的人物,我家的大事小事,包括我们姐弟的婚礼,都是由他过来主持、招呼。从父亲病危到葬礼,这位大哥跑前跑后,尽心操持。

2015年,经历了官场上的沉浮,沉寂多年的他又东山再起,竞选上了村支书。只不过,随着父亲的离去,曾经的友谊和乡情也正在消隐。

另一位村民和父亲的交情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儿时的记忆里,他家的代销点正挨着我家的院墙。闲暇时候他和父亲总会坐在一起,喝个酒,聊个天。虽辈分相差太远,称呼也有点夸张,但丝毫没有妨碍两人的交往。

两家大事、小事也彼此都是随喊随到,从借钱、借物到种地互助,亲如一家。

时光进入2000年,当年入股合作的大理石厂早已关闭,这个精明的中年人在村口开了首家连锁超市,同时兼职做起了保险代理生意。也许,父亲和他的裂痕就是始于在他的游说下买的一份大病保险。

从断断续续住院到卧床不起,生命进入倒计时,父亲为这份大大“缩水”了的保险懊悔不已。于是,病床上的父亲总结出了两个“不靠谱”:一是投入保险是不靠谱的开销,二是买卖间越是熟人越不可靠。

稍感欣慰的是,在父亲的丧事期间,这位邻居兼好友也过来忙碌了一阵子。

碍于和父亲生前的情份,母亲让所有的物品都采购于他的超市,消费了一万多的开支,其中的浪费和不必要的开支已使两家的关系变得更加生涩了。

如今,斯人已去,生活还在继续。我只是感到,缺失的诚信和朴素的乡情却将很难再找回了。

在同村关系不错的朋友中,父亲还有两位异姓“兄长”。听父亲讲,因为他们在村里属“稀有”的“外姓”人,也算是势单力薄、孤零零的小户人家。父亲在村里人缘好,又会点土木手艺,想到都是一个村的,多个邻居多条路。于是,这两户就和我家结成了亲戚。

父亲把他们当自家兄弟照顾,把他们的孩子当亲侄子对待,逢年过节让孩子们带着礼物相互走动,联络感情。从起房盖屋,婚丧嫁娶,到耕田种地,看病就医,事无繁琐,父亲总是走在前边,尽心尽力。

父辈的友谊也延伸到了我们孩子们这一代。两位我们叫哥的兄长从退学起就跟着父亲打工,挣钱养家。平日里见了父亲总是“叔”长“叔”短地喊着,真的与亲侄子无异。

在经济并不宽裕的时代,农村青壮劳动力多都在闲着的时候,父亲出门总是带着他俩。大理石、木工、泥工,能挣钱的工作中总少不了他们的身影。这种关怀一直到他们的孩子成家立业,自己当上爷爷。

父亲的晚年,这两位“侄子”早已转行,有了各自的挣钱门路,到我家的走动次数也渐渐稀少。到后来的几次病重住院,父亲也没有告知他们。

父亲的葬礼上,其中的一个“侄子”披麻戴孝,张罗着琐碎的小事,亦如父亲在世时为其父操持葬礼时的忙碌。另一个据说远在外地,没有赶回来。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岁月轮回,万物都在悄然变化。曾经浓浓的乡情和友情也在变淡和变薄。

偶尔的返乡,总能听到母亲提及他们的近况。更多的是抱怨“你爹不在了,你‘XX哥’和‘XX哥’走过我门前都不停留了……”、“地里的农活他们瞅见了也躲得远远的”之类的。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家长里短,人情冷暖,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一个“人”字,人在情在啊!

(七)一辈子 一生情 一杯酒(8)

说完了几个父亲同村的老友,脑海中还有两个邻村的叔、伯的形象闪现在眼前。

记忆中邻村那个XX叔,个子低矮,肤黑貌丑,衣着脏乱,似傻似颠。年轻时跟着父亲一块做木匠,因家里一贫如洗,打了多年的光棍,是父亲做媒,把我村的一个姑娘介绍给他。这才娶妻生子,生活总算有了着落。

在生活上,父亲更是对其照顾有加。借钱、借物从未犹豫过。外出打工,父亲也总是会叫上他一块去。

感念于父亲的知遇之恩,闲暇时候他总是会带瓶白酒,拎着点小礼物,骑着个破自行车,在看望丈母娘之后,拐到我家,打开酒瓶,还未等着父亲炒菜便自斟自饮起来。

这是一个真正的酒鬼了。嗜酒如命,却又沾酒即醉。心情无限大,酒量却无限小。往往还未正式入席,人已经开始舌头僵硬,语无伦次了。

多少个夕阳西下的场景,XX叔才会醉醺醺地推着车子,摩挲着我的头,说着要我好好学习,听大人的话之类的东西,跟父亲道别。然而,“后会有期’这一句话早说过了,他仍能喋喋不休地说十多分钟,这才踉踉跄跄地骑上车子往家赶。

我家遇大事,他总是会赶来“捧场”。

我结婚时的喜宴上,本没有通知他,他却如期赶来了。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对父亲说:“娃子有出息了,这么大的事咋不告诉我一声?!”

兴致高涨的他,左右开弓,以“我是孩子的叔”的理由,逢人即敬酒,替父亲招呼着客人。一至喝到瘫倒在地。

此后,便如《红楼梦》中的跛足道人,这个有点疯癫的叔叔再也没有出现了。

在邻村还有一个“XX叔”,砖窑老板,财大气粗,生活优越,亦如嗜酒如命。

儿时的某一年的春节,以前从未听父亲说过的这个叔叔拎着礼品盒和两瓶卧龙玉液骑了个小摩托,来到了我家。

 这才听父亲说,原来这是他的老同学和老朋友了。还让我们喊叔叔。

记忆中的这个满脸横肉,胡子拉碴,小孩见到都会吓哭了的“XX叔”,其实是个心肠慈悲的人。

或三天五天,或一周半月,他总是会骑着他的小摩托,带着两瓶酒出现在我家,和父亲比试一番拳“术”和“枚”艺。有时在父亲的“怂恿”下,他也会教我一些猜枚的技巧。

我上初中时,学校没有男生宿舍,晚自习没地方住。他专门腾出他家的一间新盖的房子,抱来了床和褥子,让我借宿到他家,和他的两个儿子同吃同住,一块上学。

饥肠辘辘的晚自习结束,那个善良的婶子总会把给自己孩子准备的热饭菜分给我一份。这个XX叔也总会到我们的房间看看,嘘寒问暖,令人难忘。

2002年,家里的瓦房早已破烂不堪。正是他承诺把砖头钱赊账,不限量供应,才使父亲下定了决心,拆掉危房,盖上了崭新的平房。

随着各自子女的成家立业,体弱多病的两位老友间联系也再减少,酒场见面的机会也屈指可数了。

父亲走的那天,派人上门报丧,遗憾的是,他的家门紧闭。邻居说他早已久居市内,看护孙子,安享晚年了。

2016年7月的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想让帮忙介绍一个分数低于录取线的学生到我校学习。电话那头,一个熟悉的声音笑着说“我是你XX叔,司法所的”。回忆一下子被勾起。

其实,不用他多介绍,我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个总是穿着一身司法制服,头发梳得油光发亮,骑个破自行车,间隔一周都会找父亲喝酒的那个“律师叔”了。  

父亲和他的相识已无从考证了。

记不清多少个中午或傍晚了,他总是在回家的路上顺便拐到我家,和父亲聊聊天,喝点茶,但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猜枚划拳,且同样是一个酒量惊人,不醉不归的人。

1997年,父亲因为大理石惹上官司,委托他作为代理律师,出庭辩护。然而,最终仍以败诉收尾。

在中午招待他的酒席上,喝得满面通红的这位律师惭愧地对父亲说,官司没打赢,这酒我都不好意思喝下去了!

从此,这位真性情的朋友到我家喝酒的次数在逐渐减少。

父亲的葬礼他没能赶来。

再后来,已很难见到他的踪影。记忆中从此也便少了一个满脸通红,猜着一成不变的“魁五枚”的律师叔叔了……

其实,父亲的生命历程中,有许许多多的个性鲜明的朋友值得去回忆和回味。

不管作为子女的理解是否带有偏差,但可以肯定的是,父亲的一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多可爱的朋友,也便有了人生中弥足珍贵的欢笑和伤痛经历。

当岁月洗尽铅华,时间湮没回忆,所有沉淀下来的友情也终逃不过被岁月剥蚀,变得黯淡无光,直至最后消逝的结局。人在情在,人走茶凉的落寞也终会在每个人的身上上演。

只不过我们都是在别人的故事里重复着一个对朋友心知肚明的定义。那就是: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作者简介: 

刘根,河南南阳人,中学教师。文学爱好者。作品散见于当地媒体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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