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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小浅丨zhuxiaoqian0214 01 我妈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 说实话，我不想接。 不用听我也知道是什么事，无非是我爸又在翻旧账。 接起电话，我妈还没开口就哭出来。我安慰她说，妈，别哭，怎么了？ 我妈说，还能怎么，你爸呗，喝点酒就找我麻烦。我是出过轨，可他也不能没完没了吧。有事没事的搬出来骂，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的脑子听得嗡嗡的疼。 其实我爸妈以前不是样的。 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02 我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村里村外都知道。 追求她的人很多，可我妈偏偏看中了我爸。我爸个子不高，很勤快，脑子特别活络。 我外婆说，刚结婚那会，全村人都羡慕他们这一对儿。男的能干，女的漂亮。他们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没有儿子。 在我们广东的农村，生儿子是件大事。我妈一连生了三个女儿，才有了我弟弟。 说实话，我妈没生弟弟之前，婆家没少给她脸色看。可我爸从来不在意，不论爷爷奶奶怎么不待见我妈，他对她都一如既往的好。 有时候，奶奶当面说了重话，我爸回家就给我妈道歉，安慰她。 那时候没有“撒狗粮”这个词，但我们家的孩子都是吃“狗粮”长大的。我爸外出跑车，回来准保给我妈买新衣服。他总说，我妈这么漂亮，不穿好看的就是浪费。 我妈也爱美，学人家化妆又化不好。两根眉毛，总画得跟炭条似的。我爸常出门，见过世面。每次看见我妈画眉，他就说他来。 总记得那个画面，我妈坐在凳子上，仰着头。我爸拿着眉笔，轻轻地托着她下巴，一笔一笔地画。我们四个小屁孩趴在床上，一边看，一边捂着嘴偷偷地笑。 那时候我常想，将来长大了找老公，一定要找个会给我画眉毛的。 像我爸一样，那么温柔，那么爱我妈。 03 是2000年那个暑假，我正读四年级。我爸出了车祸。 那时他开摩的，送客人回来的路上，被大货车撞了。司机逃逸，扔下他跑了。 我爸伤得非常严重，肠子都断了。 到现在我都忘不了在医院看见我爸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身体里的血，全部流光了。 医生说，他就是捡了命。 可救命是要钱的。我爸一倒下，全家就靠我妈了。她不敢请假，只能白天让我姐看着弟弟，我和妹妹在医院盯着我爸输液。 晚上下班，她赶紧回家做饭，再骑一个半小时，送到县城医院，换我和妹妹回去。她伺候好我爸，直接打地铺，睡在医院的地上，然后第二天再去上班。 年纪小的时候，并不懂得那有多辛苦。等有了生活的阅历，我才明白，那样日复一日的看护与照料，是一种怎样的艰辛。 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孩子，没有人帮她，包括我的爷爷奶奶。 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撑过来的。 我想，她一定是爱我爸的。要不然，怎么会熬过那么艰难的时光而毫无怨言。 她每天想着，我爸快点好起来，健健康康地从医院里走出来。这个家就能重回正轨。 但是那一年，仿佛是我们家的分水岭，从甜蜜幸福的一边，突然滑向了深渊。 04 我爸出院之后，一心想着挣钱。 后来，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合伙做生意，可惜没做多久就失败了。 那时我爸越来越瘦，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总是咳。 我妈让他去看医生，他也不去。妈妈说，你别怕费钱，有病就得治。 可我爸说什么也不去。 我妈想他可能是车祸留下了病根，于是在家给他熬中药，补身子。 有一天，我爸一直没回来，哪儿也找不到他，我妈急得要死。 结果第二天，有警察通知我们他被抓了，要我妈去送衣服。而我爸被抓的原因让我们全家都万分震惊。 吸毒！ 这个几乎在电影里才看到的情节，竟然发生在我爸身上。 我妈去看我爸的时候才知道，和他的那几个朋友，生意没做成，却引着他吸起毒。原本我爸只是好奇，以为试一次不会有什么大事。 可没想到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很快就不能自拔。 我妈联想到他最近的身体，一切都明白了。 那天我爸不停地和我妈道歉。他哭着和我妈保证，一定会好好戒毒，让我妈等他。 可“瘾君子”的话，能信吗？ 05 我对我爸美好的记忆，仿佛就停在了那一年。 他的人生就此分割成了两半。 半年后，他从监狱回了家。我妈欢天喜地的迎接。 我妈说，你好好养身体，咱们从头再来。 可身体还没养好，他又进去了。 毒品这东西，一旦沾染，再难脱身。因为有些东西，是意志上的依赖，而有些东西，是生理上的。我爸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戒毒，复吸，再戒，再吸。 那时候，我妈可真难啊。 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只能没日没夜的工作。可一个月的工资才400多块，连吃饭都不够。 记得那年开学，家里交不出学费，学校把她叫去问怎么办。 我妈带着我们姐弟四个去求校长。 到现在，我都记得校长厌弃的表情。他用眼角看着我们，问我妈养不起，生那么多干嘛。他拿出笔和纸摆在我妈面前，让她写欠条。 我们看着妈妈委曲求全的样子，都哭了。 那天回家，我姐就决定不上学了。 她说，妈，我也去打工吧。 我妈原本不同意，可是看看家里还有这么多等着吃饭的嘴，只能点点头。 而第二年，我和妹妹也相继辍学，外出打工。 我只读完了初一，妹妹刚刚小学毕业。 我们家里，只有弟弟一路读完了大学。 06 我常想，如果我爸不吸毒。我们姐妹三个的命运会不会不一样。 我们不用那么早的工作，不会那么早的嫁人。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那些年，我们把最好的都给了弟弟。或许有人会说重男轻女，可我觉得也不全是。我们只是把所有希望，都给了最小的孩子。 一个家，得有个希望才有奔头。弟弟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要不然，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操劳，为什么奔命。 我爸几乎退出了我们的生活。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坐牢，出来没几天就会复吸。我妈吵也吵过，骂也骂过，可根本毫无作用。 她从满怀希望，等到满是失望，最后等到满心绝望。 慢慢地，心就冷了。 和我爸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除了一个妻子病逝，其他全都离婚了。没有人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只有我妈，还不离不弃。 许多年后，外婆提起从前。她说，我劝过你妈，趁着年轻，人还漂亮。早点离婚，带走一个孩子还能再嫁。可你妈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哪一个都舍不得扔下。 不过，我觉得我妈不走，不只是为了我们。 她的心里可能还装着我爸，毕竟他给过她太多美好和幸福。 她舍不得我们，就是舍不得他。 07 前几年，弟弟大学毕业，进了国企。我们都觉得特别有脸面。 我妈在村里摆了酒。 她一直在笑。三个女儿都嫁得还不错，儿子又有了像模像样的工作。她像完成一件大任务似的，一下轻松了。亲戚朋友都说她总算熬出头了。 去年，我妈装修了房子，换了新家电，又补交了社保。我还挺意外的，没想到她手头有这么些闲钱。不过渐渐地，我也听说了些风声。 我妈一个人熬了那么久，到底还是出轨了。 那个人叫徐强，我叫他徐叔。 他是邻村的，老婆孩子都在深圳。家庭生活不太和睦，徐叔自己回来在这边做生意。有一次资金周转不过来，我妈借给他，后来就好上了。 徐叔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也心疼我妈的处境。他和我妈说，像你这样的大美女，应该让男人好好疼爱一辈子，不该受一辈子罪。 我见过徐叔。有一次去找我妈，刚好碰见他来吃饭。我妈特别尴尬，但徐叔很自然，好像他在光明正大地和我妈谈恋爱。 他生意赚钱之后，给我妈装修了房子，为她买了社保。他说，你儿女都大了，也该想想自己，享享福了。 我妈特别感动，她是多久没听过这么贴心暖人的话了。 虽然这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但我真的很理解我妈。 这么多年，她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她一个人把四个孩子拉扯大，没人帮过她一把。我爸除了吸毒就是坐牢。生活里突然出现一个男人，懂她，珍惜她，爱护她。 换做是我，也一定会动心。 08 那段时间，徐叔常带着我妈去旅游，看风景，吃美食。 她拍了照片发给我看，像一对相爱的老夫妻。 我真的好久没见我妈笑得那样开心了。 那不是看见儿女事业有成的开心，而是被男人关怀呵护的开心。 她脸上的笑容，也不是因为儿女孝顺露出的欣慰，而是作为一个女人，被男人宠爱出的甜美。 但是无论他们各自家庭有多少可以被理解的理由，始终摆脱不了出轨的名头。 今年五月，我爸出狱。还没到家，就从朋友那里听说了我妈出轨的事。 他整个人都气炸了。 他冲回家，对着我妈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词都用上了。 而我妈只是哭。 邻居打电话来，叫我赶快回去。我到的时候，我爸正站在院子里，高高举着锄头。我妈已经不哭了。 她直挺挺地站着，说，你打，你今天不打死我就不是男人。你早就应该打死我，我就不用活活等你一辈子。 我爸的锄头到底没有落下。 他突然把锄头扔到一边，嚎啕大哭。 我劝走了看热闹的邻居，关起门，拉着我爸说，你都这个岁数了还这么闹，有意思吗？你要气不过，就和我妈离吧。 我爸怔了一下说，我不离，你怎么当女儿的，让你父母离婚。 说实话，我真想质问他，那你又是怎么当父亲的？我们姐弟四人，除了身上流的血，还有什么和你有关系？ 当然，我没有。毕竟我妈都选择了原谅。 09 我妈和徐叔断了。 我私下问过她。我说，你什么不和我爸离婚呢？现在离婚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爸那样，谁不要骂他。 我妈没说什么理由，她只讲了一句，你爸再不好也是我老公。他老了，离不开我。 常说老一辈不懂爱情，都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可我觉得，我爸和我妈始终有一种牵绊。 如果不是我爸染上毒品，他们一定会恩爱一生。 即便如此，他们也仍然不离不弃。 现在，我爸一想到我妈出过轨，还是会和她闹。他心里过不了那道坎儿。 其实，也是因为爱吧。 我妈有时闹不过，就会打电话来找我诉苦。 大半夜的，电话就来了。她一边哭，一边说我爸不讲理。 那天我说，你把电话给他，让我和他说。 我妈说，对，你最有办法制他。 其实，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只会告诉我爸一个事实，你看看你那几个吸毒的朋友，老婆不是死了，就是离了。只有我妈还在等你。她出轨是不对，她应该先和你离婚再找男人。你要是受不了，我就让我妈和你离。 我每次这么说，我爸就清醒了。放下电话，就会和我妈道歉求原谅。 那天晚上，我不知第几次对我爸说这番话了。 他冷静了许多，说，道理我都懂，可有时候一想到那个男人，我心里就堵得不行。 我说，我妈老了，她为了你，辛苦了大半辈子，求你好好对她。有什么错，你都放下吧。 是啊，时光已经带走了妈妈最美丽的容颜，爸爸，请你善待她。 作者 | 猪小浅，一个只写真实故事的老少女。在这里，你将看到百态人生。读猪小浅，相信爱。猪小浅 （ ID：zhuxiaoqian02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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