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优雅如斯

作者 ▏泽西

不知从何时起，“优雅”一词被过度使用：衣着可以优雅，发型可以优雅，步态可以优雅，吃相可以优雅；品红酒优雅，着旗袍优雅，拎奢品包优雅，踏名品鞋优雅……在这些眼花缭乱的优雅中，是否有一种概念上的混淆？

优雅从来不是浮于表相的，优雅更无需“装”和“作”。优雅是一种天成的习惯，多源自原生家庭文化的耳濡目染；抑或，是一种后天的熏染，这得是来自于内心认同后的欣然力行。

优雅，起于举止言行的合一；优雅，呈现的是安适的美感；优雅，自带磁场，似乎有种无形之力的贯穿。

并非名牌加身的多金者，就是“优雅”的存在，举止傲慢，颐指气使，任凭她衣饰精致，妆容柔美，那也与优雅无缘。

那位初见照片貌似优雅者，与其交谈中，屡现咄咄语气，大有凌人之势，才为之而悟：乃“伪优雅”一枚！

浙江某富豪千金前往英国，量身制定“贵族淑女”培训，旨在塑造出一位“真优雅”！

名媛们的前缀，永远都是“优雅”二字。在大众的逻辑里，名媛与优雅理应相随相伴。

近日，备受舆论关注的上海“名媛群”拼单消费事件，令大众哗然，直击三观。

且不论，当今的中国是否如“名门痞女”洪晃所言：已经不存在名媛，这自诩为名媛的一众人等，却拼单消费高档酒店的下午茶，拼团租赁法拉利，甚至还拼单租借名牌包，为的是拍照打卡，以展其优雅的生活日常，并博取朋友圈的关注。

如此的假名媛，装优雅，不仅仅是“依赖型自尊”的定义可以概括的，而是现今社会，对名媛与优雅的一种完全错误的认知，有些可笑又让人可叹。

人说，民国女人多优雅。我想，这多少是由民国年代特定的历史文化所造就的。

“民国优雅”的代表人物当数陆小曼，虽说她较之林徽因，一直属于毁誉参半的人物，但陆小曼确实是位才情并茂，东西方文化融汇一体的“真名媛，正优雅”。

她曾被当时的外交总长顾维钧聘为兼职外交翻译；出演过昆剧《春香闹学》；翻译了意大利戏剧；师从刘海粟习画，有着逼人的灵气，画作的艺术造诣也是相当的高。她曾与另一名媛唐瑛，联袂出演旗袍秀，轰动了彼时的上海时尚界，她俩将旗袍的万种风情、典雅妩媚的韵致，演绎到了极致，是“民国优雅”在时尚界的一次最好诠释。

另一位优雅女士是郑念。

多年前，我被网络上，郑念女士的一张照片所吸引，那是一张老年郑念的照片。照片中的郑念，花白的短卷发一丝不苟，恰到好处的浅笑盈盈，炯炯的眼神里透射着故事；她着深色西装外套，内衬白色衣衫，领口装饰一条红底菱形花纹的丝巾，两手自然交叉于胸前，一股优雅的气息流溢屏间，我脱口而出的是心底的赞叹：“哇！好优雅！”

日后，读到郑念的故事，为她身陷囹圄，仍要努力保持自己的优雅所感动——哪怕戴着手铐的双手脓血流淌，她也要保持衣衫的整洁；每日坚持清扫自己的方寸监舍；将旧毛巾缝制成马桶垫；自制脸盆的防尘盖……这样的优雅来自于心志的坚定，这样的优雅让她能沉着地等待，迎来最终的生机和希望。

以上是我从媒介上认识的优雅。在现实中，我也确实遇见过优雅。

那是在某年，某国的五星级大酒店的自助餐厅里，那天我选取了餐点，随意找到一个座位后，坐定下来，正手握刀叉，准备开始享用，眼睛不经意地掠过对角餐位，只见一位外籍白人女士正待款款落座，与她四目交汇之时，她面带微笑优雅地向我点头致意，还好我反应迅速，也以同样的方式向她回礼。

优雅的她让我顿感好奇，进餐中不时地悄悄打量她，这是位金发碧眼的资深美女，目测年龄大概六十岁左右，虽说岁月的鱼尾纹爬满眼角，但从眉眼上来看，她年轻时候一定相当的漂亮。向来喜欢根据长相猜测出生地域的我，判定她是法国人，有如索菲·玛索的法式面孔，较之似乎多一些温润和知性。她身穿白T，是高尔夫款，干净简洁，从她脖子上佩戴的K金锁骨链细节，让我再次确认她的法式精致。联想到此地，正是历史上曾经的法属殖民地，她一定是位法国人无疑！

传说中的法式优雅今日得见，不甚荣幸！这法式优雅传递出的友好，才是这天我心绪愉悦的“点”，也是永存记忆的一段美好。

我切实感受过的优雅，是来自于我的外婆。

外婆也是位从民国走过来的新女性。

她知书识礼，为人谦和。识大体，明事理。

她的优雅示范，在日常的言传身教中，在潜移默化里。

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食不出声，笑不露齿。她教授的基本礼仪里蕴含优雅。

处变不惊，遇挫不乱；不高声喧哗，不发怒谩骂，她时刻为我们践行着优雅。

家庭的困顿时期，同样保持着她的优雅。再简单的家什也要规整收纳；再简陋的居室也要窗明几净；再基本的餐食也要可口温馨；再粗劣的衣料也要缝补齐整，浆洗干净。

外婆一生优雅。

外婆的优雅，不仅在于她得体的举止，仁爱的言行，还在于她饱受人生跌宕后的那份淡定，和经历风雨变幻后的那份从容。她从不怨天尤人，默默地承受着生命的沉重，并永远报之以她那优雅的微笑……

陆小曼的优雅，诠释的是才情并蓄的婉约；郑念的优雅，诠释出坚强隐忍的厚积薄发；法式优雅，诠释了人类间的友善；外婆的优雅，则诠释着人生磨砺后的淡定从容。

优雅如斯，可好？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