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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老舅 作者：慕宗彦 主编：非 鱼 老舅去世好多年了，可他在我心中的印象从未磨灭。 孩时随妈妈去舅舅家就会非常高兴。除了能够和表弟、表妹一起玩耍之外，还会吃上好的饭菜。舅妈善良，又疼我们。对表姐们却不怎样去想，因为表姐拿我取乐，说我长得太丑。这种嫌弃含有太多玩笑成分，可小时候就不服气，相貌是妈妈给的，只要妈妈不在乎，就不怕丢人。 随着一年年去舅舅家的延续，表姐似乎对我也改变了看法，有时候会说：这小孩越长越好看。听完，美滋滋的。 懂事以后，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认为舅舅和母亲姐弟情深。母亲对自已的弟弟也非常依懒。每次回来，舅舅都会给母亲带好多好多东西。 艰难的日子里，母亲求助的是舅舅。这是有感应的。 母亲也时常告诉我，舅舅是怎样能耐和勤劳的人。 说舅舅能耐你无法不去承认。 在我己成为一个知名中学生的时候，去舅舅家，见舅舅好看书，他会拿书里的字问我。记得，舅舅拿一本已旧的、带有黑黄的软纸书，书里大凡都是大写的真笔享，问我几个都答不上来，深感窘迫。只记得舅舅告诉的两个字叫"哪吒"，现在想来，可能是《封神演义》吧！ 舅舅叙述书中的部分情节，问我："你说有这样的人吗？”我说："没有，谁能长出三头六臂，入地腾云？” 舅舅反对我，说："有。不信你看，现在就能听到北京的声音，赶明个就行看到北京的人。”那时舅舅家一半导体收音机，已算时代最先进的设备。 “舅舅你太能逗外甥开心了。”心中暗暗在想。 可现在智能机子及电视的产生，不能不佩服舅舅的远见卓识。 说他勤劳，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拣粪、收拾园子等等，不掇劳作。 舅舅是让人谁见谁都敬重之人，因为他声音响亮，行事果敢。总记得，找舅舅办事的人特多，他家的饭桌，几乎每天不离炕上。找舅舅的人过来过去，吃吃喝喝不断。舅母天生的好脾气。 即或如此，对舅舅我丝毫不怕，也愿意在他身边玩耍。 舅舅对我确实是和蔼的，除了看书而外。 舅舅还会打一手好的珠算盘。据说，村中凡涉及一切账目事宜，非舅舅不可。妈妈告诉过我，说舅舅没念过书，却不知他哪来的文化——聪明人，有心人。 每次到舅舅家，都会和表弟一起玩，人多的时候，晚上会钻一个被窝，所以和表弟最亲。表弟却太淘气，舅舅总会训斥几回，教其规矩。表弟不然，居福地不思苦难，为此，也惹舅舅叹气。 记得有一次傍晚，舅舅叫舅妈炒上饭菜，非得要和外甥小酌几盅酒。我心中大喜。酒意正浓时，舅舅对表弟贪玩叹其难成大器而宣泄。我则牛气哄哄和舅舅象对薄公堂一样顶撞。其意以舅舅不必虑表弟无为而宽心。舅舅这样说表弟不对，我则那样替表弟解围；舅舅那样说表弟错误，我则这样替表弟圆场。推开推去，惹舅舅大怒，一脚将酒桌踢将起来，增彩的葵花瓜子碗也摔飞，怒吼:：“赶紧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外甥。” 尤如晴天霹雳。舅舅酒力上头，比洪水更猛，我完全被摧毁了。眼泪稀哩哗啦流淌下来，不明白一向对我呵护有致的舅舅为什么这般暴怒，心里委屈极了！舅妈、表妹在一旁的同情、劝解和对舅舅的责问，叫我更加泪不可止。舅舅比我更苦，简直有点悲凉地看着我，说："你这孩子咋就不会见景生情呢！"其痛苦状可见。 由此说舅舅不疼我可是错怪他的。那时他的收音机里正放送评书《海瑞罢官》，书中正说到海瑞小时候受奸人指使欲害救母恩人，被明真象人道破告之海瑞，并激说海瑞为孝子糊涂虫，就此引申于我说："你就是个孝子糊涂虫。” 哭泣之中，第六感官告诉我，舅舅懂我、怜我。虽然语气生硬，"孝子”一词儿，不是一般人就可享有的，您只要承认我对您姐——我的妈妈好就行了，就不会对我太坏。等量代换嘛！ 不过，自尊心己大打折扣。 回到家里，对谁都不敢说，怕丢人。翻江倒海在回想，终于明白: 一个人的情绪得不到渲泄和共鸣，该是怎样让人窝火。舅舅和表弟根本没有多大事，用不着自已去维护。老人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以待亲人共诫罢了。 人的成熟就如是而来，当你在与人交流的时候，改变陋习，你会发现，有太多太多的朋友在身边，那感觉真好。 受舅舅责怪的第二年，随哥哥做买卖又落脚于舅舅家。一进门，舅舅笑脸相应，首先对我说: "外甥还来了呢？我还以为不来了呢！”没有比这句话让人温暖了 ，我不理他这句话，故意气他说："饿了，我得吃饭。” 我就真的动手准备做饭的姿势，舅舅妥协了，帮助找碗找面，当我一和面时，舅舅见我笨拙，一手将我分到一边，说："你的手艺不行。”他就真的动起手来。 那个时候，舅妈因病去世，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让舅舅不会勾起怀念舅妈的悲伤，除了感激舅舅的宽容之外，我还为自已这种聪明暗暗欢喜。 当我成家立业以后，济身于生活中拼搏、追逐之中，和舅舅相距越来越远了。 想舅舅，就成为兄弟间互相依靠、互相攀比的托辞。亲属渐渐陌生，但舅舅的形象是不会改变的。 当他这些外甥聚在一起看望舅舅的时候，舅舅因脑血痊瘫痪在床伴中风不语。 可他的头脑是清醒的。他抓紧我的手，瞪大眼睛，用口嘶咬我的手臂及手掌。我没有一点反抗能力，任凭他无声地骂、无力地咬，不敢在他眼前掉泪。在我眼泪憋不住的时候，挣脱他的手，到角落里，放声痛哭。 我对不起母亲。母亲完不成的心愿生前告诉过我，我同样做不到。 在舅舅去世后烧三周年的日子，晓知舅舅一生的为人，敢于同我言谈，在社会多年闯荡的外姓人说：“诸多外甥中，没有一个随他的人。” 我深信不语。 时光，在静静地流淌，闲杂无聊中，对逝者最好的、最无意义的一句话: "安息吧！我的舅舅。” 合卷闭目之余反省，自尊心的理由，几十年的光景，它改变你一切所得。还会有象舅舅一样的人会对你拍案叫醒吗？没有。人们会笑纳一个人的一切优缺点，让你对天地混乱、模糊不前。如果谁能给你一击，便是你当世的贵人，但这样的人实在没有。再一声祷告： 在天国的舅舅会更好！  插图/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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