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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脾胃病临床】蔡淦:溃疡性结肠炎的诊治

 中医知识圈 2020-10-28

溃疡性结肠炎的诊治

溃疡性结肠炎是一种慢性非特异性结肠炎症,病变主要位于结肠黏膜层,其病因及发病机制迄今未明,一般认为与遗传、感染、环境因素和肠道免疫异常密切相关。在中医学则属于“痢疾”、“泄泻”、“便血”、“滞下”等病证范畴,该病最为常见的症状是腹痛、腹泻、脓血便、里急后重反复发作,病程较长,迁延难愈。

 

(一)审证求因,病机遵从叶天士“脏阴有寒,腑阳有热”理论

本病主要致病因素为湿邪,其性黏滞,故发病缓慢,病程长,反复难愈。湿性重浊,伤于下,故病位始于大肠。初发时多为大肠湿热,湿为阴邪,阻碍气机,气滞不畅,郁而化热,形成湿热壅滞肠道。气机不通,故而可以表现为腹痛、里急后重。热邪炽盛,肉腐血败,故而可以表现为下痢赤白脓血。如热毒壅盛,尚可出现发热。大肠与胃同属于阳明,病久则伤胃。胃又与脾互为表里,故病邪继之困脾,病邪由腑及脏。其病机也由大肠湿热转化为脾胃虚弱。由于病程缠绵难尽,长期腹泻、便血,耗伤阴血、津液、气血,穷必及肾,最后导致脾肾两虚之证。因此,该病病初以大肠湿热为主,在疾病发展阶段以脾胃虚弱为主,在疾病后期则以脾肾两虚为主。

无论在疾病发展阶段还是在疾病后期,如果出现疾病复发或发作,则在脾胃虚弱或者脾肾两虚的基础上,兼以肠道湿热。故本病初起多因饮食不节,损伤脾胃;或素体湿热内蕴,复因过食辛辣、肥甘、生冷、不洁之物;或感受暑湿、热毒之邪;或因情志所伤,肝失疏泄,横逆犯脾,从而导致脾气亏虚,运化失司,肠道分清泌浊功能失常,水湿内生,郁而化热,湿热蕴结大肠,熏灼脉络,血溢脉外,或气血凝滞,壅而化脓,于是脓血俱下。病情反复发作,迁延不愈,脾气益衰,难以化生气血精微,肌体失养,则消瘦、乏力;脾虚清阳不升则中气下陷,下利无度,脾阳虚损,病更难愈。脾病及肾,致脾肾两虚,阳气衰微,出现下利清谷,五更泄泻,形寒腹冷,腰膝酸软,脉象沉迟等征象。

故本病属本虚标实,寒热交错之证。本虚为脾肾亏虚,标实乃湿热毒邪蕴结肠道,湿阻气机,热伤血络,气滞、血瘀与湿热相互搏结;寒因阳气温煦不足,热为湿热熏蒸肠腑。

根据以上的发病过程,溃疡性结肠炎的病机当遵从清代叶天士“脏阴有寒,腑阳有热”理论,即脾肾虚寒为本,大肠湿热为标,寒热虚实错杂;由于病情迁延日久,反复发作,久病入络,肠络瘀滞,常导致气虚、血瘀、湿热、气滞相互影响。

 

(二)“三观”辨治,标本缓急、寒热虚实各有所施

治疗溃疡性结肠炎时笔者主张以“三观”辨证,即整体观、动态观、平衡观。所谓整体观,即是认为人体与外界环境是一个统一的有机整体,人体本身也是一个统一的有机整体,需从整体观来认识疾病的病机。动态观则是强调辨证论治,治法方药随着患者病情的变化而更换,不能机械地固定方药,而是应该“法随证转”、“药随法变”,灵活运用。用药时则遵循清代吴鞠通“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的学术思想,虚实同理,寒温相适,气血兼施,以平为期。

基于以上观点,本病在急性发作期病机以标实为主,治疗重在祛邪,以清热燥湿、行气解郁、化瘀止血为主;慢性迁延期病机以本虚为主,治疗重在固本,以调补脾肾,固涩止泻为法。治疗则根据患者病情,补虚泻实,寒热兼顾,温清同用,气血兼施。比如,在炎症急性发作期,患者见利下赤白、里急后重、腹痛等症状,舌苔黄腻或白腻,脉濡数,属湿热壅滞大肠为主,湿阻气机,热伤血络,一般治以清利大肠湿热,佐以调气行血,诚如刘河间所谓“调气则后重自除,行血则便脓自愈”,以白头翁汤、芍药汤、葛根芩连汤为基本方,常用的药物有黄芩、黄连、黄柏、秦皮、白头翁、凤尾草、地榆、槐花、银花炭、马齿苋、败酱草、生地、赤芍、丹皮等;其中利下赤多白少,舌苔黄腻者为热重于湿,用药偏重于清热燥湿;利下白多赤少,舌苔白腻者为湿重于热,应适当减少方中性味苦寒的清热药物。此外,针对肠腑湿热选药时常用凤尾草、马齿苋,两药与苦参、秦皮、白头翁等清热泻火燥湿药比较,具有苦寒不伤正的优点;热毒壅盛时,可以用生大黄攻下以清热解毒,以达“通因通用”的效果;以便血为主要症状的患者应予以凉血止血、化瘀止血、收敛止血等方法综合使用,切忌单纯收敛固涩,以防瘀血内存,变生他证。若患者病情属于慢性缓解期,证见一派脾虚征象,大便脓血消失,伴有黏冻或见不消化食物,面色不华,神疲乏力,或见肢冷便溏,苔薄腻,脉濡细,则以脾气虚寒为主,运他无力,湿浊内盛,仿中医之“休息痢”辨治,予以健脾温中,益气扶正为主,可予理中汤、参苓白术散合连理汤之类方剂加减,常用的药物有党参、黄芪、白术、茯苓、山药、薏苡仁、豆蔻、莲子肉、煨木香、当归等;在此阶段如果大便次数较多时,可以应用一些收敛固涩的药物,例如石榴皮、乌梅、五味子等;如久泻中气下陷,可用党参、黄芪、升麻、煨葛根、柴胡以升阳举陷。病情迁延,久病及肾的患者,尚需温补脾肾,益气养血,以四神丸、附子理中汤、真人养脏汤、桃花汤等为基本方,常用的药物有熟附片、诃子、补骨脂、肉豆蔻、炮姜、肉桂、赤石脂、禹余粮、罂粟壳等。

 

(三)内外兼治,肠外表现不可忽视

根据肠镜检查结果,本病一般见有结肠局部黏膜组织充血、水肿、出血、血管纹理模糊、脓性分泌物附着等表现,与体表溃疡相类似,因而对于病变范围在直肠、乙状结肠处的患者尚应配合灌肠方法,仿中医外治法之旨,用药液直接作用于病变局部,使药物的有效成分能充分发挥作用。常用的药物主要为一些具有清热解毒和收敛生肌作用的药物,例如青黛、白及、珍珠、地榆、槐花、银花炭、荆芥炭、马齿苋、白头翁、秦皮、参三七、鸡冠花等,药物组方,煎汤灌肠,合用中成药锡类散、冰硼散、云南白药(或参三七粉),内疡外治,祛瘀止血,清热利湿,消肿生肌,促进局部黏膜修复。

溃疡性结肠炎尚可见有诸如关节、口、眼等部位的肠外表现,如关节疼痛、口腔溃疡反复发作,以及虹膜、结膜炎等,由于这些症状不是本病的典型表现,较为少见,有时容易被忽视或误诊为其他疾病,因此尚需重视对本病肠外表现的诊治,按照“急则治标”、“缓则治本”的原则,从中医整体观念出发,突出辨证论治的特色,如关节疼痛固定不移者属中医“痛痹”范畴,《类证治裁●痹证》指出:“诸痹,良由营卫先虚,腠理不密,风寒湿乘虚内袭,正气为邪所阻,不能宣行,因而留滞,气血凝涩,久而成痹”,基本病机由脾虚日久,气血生化乏源,正气亏虚,卫外不固,寒湿外邪侵袭,痹阻经络气血,不通则痛,常以《金匮要略》乌头汤或乌头桂枝汤加减,通阳开痹,祛寒胜湿,缓急止痛。游走性关节疼痛的患者,辨证属“行痹”、“历节”的范畴,《景岳全书●风痹》云:“历节风痛,以其痛无定所,即行痹之属也……”其病机多由久病脾虚,气血不足,肢体失养,风邪挟寒湿等邪气侵袭,痹阻经脉,血气不行而致。由于病邪以风邪为主,所谓治风先治血,故以祛风散寒除湿的同时,养血祛风,以治其本。多选用大秦艽汤加减。而有虹膜、结膜炎等肠外表现的患者,则从肝肾不足,阴血亏虚,风热上扰出发,佐以滋养肝肾,祛风清热之剂如二至丸、杞菊地黄丸之类。

 

(四)重视情志因素,调摄生活起居,提高机体免疫力

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病和治疗与情志因素蜜切相关,临床治疗中常有患者因情志刺激而复发或加重,使病情反复发作,缠绵难愈。因此宜教导患者学会尽量减少或消除诱发因素,如保持乐观情绪,学会自我调控;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注意劳逸结合;适当进行体育锻炼,以增强体质,提高免疫力。

 

(五)病案举例

顾某,男,73岁。2008年7月23日初诊。

自诉反复便血8年余,近7天便血又作。患者于2000年开始出现大便夹鲜血,于外院就诊,经肠镜检查诊断为重度溃疡性结肠炎,行手术切除部分结肠;术后仍大量鲜血便,予激素、止血药物治疗后血止,其后反复出现便鲜血,常服激素、柳氮磺胺吡啶治疗,但效果不佳。7天前便血又作,鲜血裹挟大便,日行7~8次;恶热汗出,倦怠乏力,纳可,寐安,舌胖、苔薄黄,脉沉细。复查肠镜提示:右半结肠切除术后,溃疡性结肠炎活动期伴少量渗血,广泛型,假息肉形成。

诊断:便血(近血)。

辨证:脾虚,湿热下注大肠。

治法:健脾清肠。处方:

生黄芪30克,太子参15克,炒白术15克,

茯苓15克,广木香6克,川黄连3克,

葛根15克,黄芩10克,凤尾草15克,

马齿苋15克,生地榆15克,槐花9克。

灌肠药处方:参三七6克,白及6克,马齿苋30克,鸡冠花15克。

上药浓煎100mL,加锡类散2支,保留灌肠,每日1次。

患者以上述方药随证加减治疗半年,便血消失。随访5年,未再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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