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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赏析（4）人性本善 ——第二单元 论人性本善 第一节  各位网友，从今天开始，我们讲《孟子》系列的第二单元：论人性本善。性善论是孟子思想的中心内容，因此，第二单元也是本讲座的重中之重，共安排了八节。今天讲的第一节，节选自《告子上》，是孟子对学生公都子所问的回答。 公都子列举当时有关人性的几种说法，想知道孰是孰非。他问老师：“告子说：‘人性无所谓善，也无所谓不善。’又有人说： ‘人性可以为善，也可以为不善。因此周文王、周武王兴盛之时，老百姓就喜好为善；周幽王、周厉王当政之时，老百姓就喜好暴乱。’也有人说：‘有的人本性是善良的，有的人本性不善良。因此以尧这样的圣人为君，却有象这样不善良的臣民；以瞽瞍这样昏昧的人做父亲，却有舜这样善良的儿子；以殷纣王这样残暴的人做侄儿，并且做为君上，却也有微子启、王子比干这样的忠良。’如今老师说：‘人性本善’，那么他们都说错了吗？” 从公都子的提问中，我们看到了当时人们在人性问题上的四种主要观点： 一是所谓“性无善无不善”，这是告子的观点，他从人的自然生命，也就是生物本能、生理欲望、心理情绪方面看人性，因而主张性无所谓善与恶的分别。这一观点的问题在于，没有指出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以及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特征。 二是所谓“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认为人性兼有善恶的成分，为善为恶，完全是受环境的影响。这一观点的问题在于，否认人性的自主性特征，忽视了人的主观努力对于人性的重要性。 三是所谓“有性善，有性不善”，这种观点倾向于以人的后天表现论人性，只看现象，不问本质，所举的例子也不恰当。据史书记载，象是舜的异母兄弟，品行不善，曾与其父谋害舜。但是，象做了坏事以后，见到舜就会忸怩不安。瞽瞍是舜的父亲，生性顽劣，喜爱后妻所生的儿子象，多次想要谋害舜。瞽和瞍两个字都是眼瞎的意思，人们因其有目而不能分辨善恶，故而称其瞽瞍。瞽瞍后来终于被舜的孝心所感动。由此可见，象也好，瞽瞍也罢，并非天生的性恶。 第四种观点，就是孟子的性善论。孟子在回答公都子之问时，系统阐述了他的观点，这可以看作是他关于性善论的总纲。孟子说：“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 “乃若其情”的“乃若”二字，是转折连词，用以表达“至于”什么什么之意。“乃若其情”的“情”字，指天生的性情。“非才之罪”的“才”字，指天生的资质。“人性”这一概念中，包含着“情”与“才”，“情”是现象，“才”是本体。“恻隐”，指怜悯和伤痛。“羞恶”的“羞”字，指对自己的不良行为感到可耻。“恶”字，指对他人的不良行为感到憎恨。“是非”二字，在此专指道德心的是与非。“非由外铄我”的“铄”字，指以火熔铸金属。“非由外铄我”就是说，并不是由于外来的熔铸，才使我具有仁义礼智之性。“蓰”字，读三声，指五倍。“无算”，指无数倍。孟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就人性的本质而言，是可以为善的，这就是我所说的性善。至于说有些人不善良，那不是人性本质的罪过啊！同情心，人人都有；羞耻心，人人都有；恭敬心，人人都有； 是非心，人人都有。同情心属于仁；羞耻心属于义；恭敬心属于礼；是非心属于智。这仁、义、礼、智四德，都不是由外在的因素加给我的，而是我本身固有的，只不过没有去思索和追求罢了。所以说：‘思索和追求就可以得到，放弃便会失去。’人与人之间有相差一倍、五倍甚至无数倍的，这都是由于没有充分扩充他们人性本质的缘故。” 接下来，孟子引用《诗经·大雅·蒸民》中的诗句：“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德。”所谓“蒸民”，就是众民。“则”，指法则。“秉”，指秉执，把持、掌握。“夷”字，在《诗经》中为“彝”，指常理、法则。“懿”字，指美好。“懿德”，就是美好的品德。诗的大意是：上天生育了众民，凡有事物必有法则。此乃民众所秉执之常性，人人都崇尚美好的品德。孟子又借用孔子对此诗的评论，来支撑自己的观点：“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德。’”意思是说：写这首诗的人，大概懂得人性的道理吧！有事物就一定有法则，这是人们秉执的常性，因此人性是爱好这美德的。 这是孟子从正面阐述人性本善的重要章节，他首先肯定人心为善，继而又由心善而论及性善。正因为如此，后世把孟子的思想称为“心性”之学。孟子着重指出，人皆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这“四心”乃是仁、义、礼、智四种品德之端，也是人的良知良能。“四心”并非由外在的因素加给我的，而是我本身固有的。“求则得之”，只要真心诚意地去思索，去追求，就能扩而充之；否则，“舍则失之”。 到了战国晚期，儒学事业的另一位主要继承人荀子，提出了性恶论。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影响最大的是孟子的性善论，其次是荀子的性恶论。孟子从“性善论”出发，提出“求则得之，舍则失之”的重要观点，强调主体修养在人性完善过程中的作用。荀子则从“性恶论”出发，强调道德教育、道德约束的重要性。他们虽然各执一端，但都从一个侧面对人性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形成了中华文化特别注重自我修养和道德教化的传统。 附： |原文| 公都子①曰：“告子②曰：‘性无善无不善也③。’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④；是故文、武⑤兴，则民好善；幽、厉⑥兴，则民好暴．’ 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⑦。是故以尧为君，而有象⑧；以瞽瞍⑨为父，而有舜；以纣为兄之子，且以为君，而有微子启、王子比干⑩。’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 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⑾；乃所谓善也⑿。若夫为不善，非才⒀之罪也。恻隐⒁之心，人皆有之；羞恶⒂之心，人皆有之； 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⒃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⒄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⒅者，不能尽其才者也。 《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德。’⒆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⒇！故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德。’” ——《告子上》 |注释| ①公都子：孟子的学生。 ②告子：姓告，名不害。兼治儒、墨之学。他在人性问题上的主要观点是，认为人性本无善恶，所谓善恶都是后天的习染。 ③性无善无不善也：性是中性的，无所谓善恶。告子是从自然生命（生物本能、生理欲望、心理情绪）方面看人性的，他说：“生之谓性”，“食色性也”，因而主张性无所谓善与恶的分别。 ④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人性之中兼有善与恶的成分，可以使之善良，也可以使之不善良。 ⑤文、武：指周文王、周武王。 ⑥幽、厉：指周幽王、周厉王。周幽王昏昧不明，故而谥号为幽。周厉王暴虐其民，故而谥号为厉。 ⑦有性善，有性不善：有的人本性善良，有的人本性不善良。 ⑧象：舜的异母弟，品行不善，曾与其父谋害舜。 ⑨瞽（gǔ）瞍（sǒu）：舜的父亲，生性顽劣，爱其后妻之子象，多次想要谋害舜。瞽、瞍两字都是眼瞎的意思，时人因其有目而不能分辨好恶，故而称其瞽瞍。 ⑩微子启、王子比干：暴君商纣王时期的两位仁人。微子，纣王的庶兄。比干，纣王的叔父。 ⑾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就人性的本然而言，是能够为善的。乃若，转折连词，大致相当于 “至于”等。情，指天生的性情。 ⑿乃所谓善也：这就是我所说的性善。乃，即，就是。 ⒀才：材质，指人的天生的资质。性、情、才皆指人本来具有的资质，统称之为性，分开来说，才为其本体，情为其现象。 ⒁恻隐：怜悯伤痛。 ⒂羞恶：羞，对自己的不良行为感到可耻。恶(wù)，对他人的不良行为感到憎恨。 ⒃是非：此指道德心的是非。是，知其善而以为是。非，知其恶而以为非。 ⒄非由外铄我：并不是由于外来的熔铸，才使我具有仁义礼智之性。铄(shuò)，以火熔铸金属。 ⒅相倍蓰而无算：相差一倍、五倍、乃至无数倍。蓰(xǐ)，五倍。无算，无数倍。 ⒆《诗》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夷，好是懿德。’：引自《诗经·大雅 蒸民》。意思是说，天生众民，凡有事物必有法则。此乃民所秉执之常性，故人无不好此美德。蒸民，众民。；则，法则。秉，执、持。夷，《诗经》作“彝”，常。懿，美。 ⒇其知道乎：大概懂得人性的道理吧！其，大概、可能。 |译文| 公都子问道：“告子说：‘人性无所谓善，也无所谓不善。’又有人说： ‘人性可以为善，也可以为不善。因此周文王、周武王兴盛之时，老百姓就喜好为善；周幽王、周厉王当政之时，老百姓就喜好暴乱。’也有人说：‘有的人本性是善良的，有的人本性不善良。因此以尧这样的圣人为君，却有象这样不善良的臣民；以瞽瞍这样昏昧的人做父亲，却有舜这样善良的儿子；以殷纣王这样残暴的人做侄儿，并且做为君上，却也有微子启、王子比干这样的忠良。’如今老师说：‘人性本善’，那么他们都说错了吗？” 《诗经》说：‘上天生育了众民，凡有事物必有法则。此乃民众所秉执之常性，人人都崇尚美好的品德。’孔子说：‘写这首诗的人大概懂得人性的道理吧！有事物就一定有法则，这是人们秉执的常性，因此人性是爱好这美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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