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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的一场小雪使气温降到零下7度，突如其来的寒冷让人们有些措手不及。老人、孩子们都穿上厚厚的棉衣，可一些像头疼感冒、咳嗽、哮喘之类的冬季常见病还是不请自到，侵袭着人们的健康。  浩哥与妻子 妻子的社区门诊开始忙碌起来，她和同事们接诊、开方拿药、打针输液，来回穿梭在诊疗室和病房之间。妻子娘家家族里的王聿浩大哥（下文为叙述方便，简称之浩哥），也来陪老伴输液。浩哥老伴患病十三年了，脑出血导致偏瘫留下后遗症，生活不能自理，多年来浩哥一直悉心照料，不离不弃，不烦不躁。最近几天，老伴肠胃有点问题，闹肚子拉稀，可能是天冷受凉所致。浩哥便用轮椅推着老伴早早来到门诊，让妻子给大嫂输液。大嫂年龄大了，血管不好找，别的医生怕一针扎不上让患者受疼，自己脸上也无光，就让妻子去扎。浩哥虽是七十多岁老人，可身板硬朗，头脑灵敏，谈吐幽默，乐观坚强，全无老年人的暮气沉沉。“我说妹妹，你嫂子，就愿意让你扎，别怕失手，一针不行两针，手上扎不上，就扎脚上。你别嫌脚臭，俺可是每天晚上给你嫂子洗脚。别人技术再好我不用，用就用咱自家人。”浩哥一边对妻子说，一边冲着老伴做个“恶意”的动作：用手在屁股后面摸一下，攥起拳放到老伴面前，然后松开手掌用嘴一吹，送给她一个象征性的“臭屁”，惹得因患病说话不太利索的大嫂忍不住断断续续地笑骂起来：“你……你这个死……死老头子，什么……什么东西，你气死我……你就恣了？想得美。我……我跟你没完，累死你这狗东西……”领了老伴的“奖赏”，浩哥哈哈大笑，冲着妻子说：“你看，我这招怎样，比你给她开药强吧？我这是精神刺激法，逗她开心，寻找欢乐，让她骂，让她笑，多锻炼一下大脑，别成了老年痴呆。有她和我一起陪着说说话，再苦再累也值得。她跟我一辈子也不容易，有了病我不能嫌弃她。”妻子和其他人都微笑着点头，默默赞许浩哥的行为。有时，遇上妻子休班，浩哥也打电话让她去给老伴输液。妻子就会放下手头的事情，先去照顾病人。  浩哥年轻时，可是村里的能人。上世纪六十年代，他曾在东北某国营药厂干车间主任，工作积极上进。父亲在县兽医站工作，母亲身体不好卧病在床多年，弟弟妹妹年幼家中缺少劳力，他是长子，毅然作出牺牲，离开单位，回家帮长辈们扛起生活的重担。八十年代，他头脑灵活，有些学问，干起了农村信用社代办员，为四里八乡的村民存、贷款服务。响应国家改革开放政策，浩哥跟本村两位农户共同出资买了辆东风牌汽车搞运输，往山西拉煤，到莱芜运砂石料，送鸡蛋跑广东，倒腾木头下东北……那几年，生意红红火火，日子过得很滋润。大嫂在家照顾患病的婆婆，在地里辛勤劳作，早出晚归，里里外外操持得井井有条，三个孩子在校无忧无虑地求学，惹得周围尽是羡慕的眼光。浩哥是信贷员，贷款比较方便，加上亲戚朋友、庄里乡亲的帮助，他们三家又合伙买了辆新车，生意越做越大。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年，他们到山西拉煤，遇上雨雪天气，山上道路崎岖不平，新买的货车与过往的车辆碰撞，造成人员受伤。浩哥也在车祸中受伤，耳朵被撕裂。在当地，他们人生地不熟，车辆保险手续也没现在这样完备，结果被判定负有主要责任，赔偿对方一大笔钱，车辆被扣。他们一路奔波，忍饥挨饿回到家乡。家人的担忧、抱怨、寒心，运输联合体解散了，各自领着一部分债务自谋生路。那段日子是浩哥最难熬、最心痛的，不嗜烟酒的他，整日抽闷烟、喝苦酒。勤劳朴实的大嫂理解丈夫的处境，在一旁细细劝导：“别太灰心丧气，你脑子又不笨，不就是做生意出了点事情，赔了钱吗？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咱们家人多，只要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好起来。孩子们也大了，让他们到社会上闯荡一下，学点手艺，自立于社会，一切都会好起来。”做生意赔了钱，信用社上门催贷款，亲戚朋友、乡里乡亲也来上门催债。毕竟当时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挣点钱很难。浩哥好话说尽，请求大家延缓款期。通情达理者有，不依不饶者也有，现实面前面子尊严拷问着每个人。为此，浩哥得罪了很多亲戚朋友还有自家兄弟，他深深体会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滋味，一时间浩哥的人品降到了最低点，大家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长道短……  在大嫂的理解支持下，浩哥重新振作起来，在家开了个日用杂货门市部，与大嫂一起精打细算，精心侍弄好庄稼，平时勤俭节约，一点点偿还借款。2003年，大嫂患脑出血住院，浩哥一直陪伴左右，最终遗憾的还是留下手脚麻木无力、说话言语不清、生活不能自理的后遗症。浩哥十几年如一日，精心照料老伴，做好一日三餐，给她洗脸、洗脚、洗衣，打扫卫生。孩子们平时轮流照顾，但是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工作。浩哥说：“你们有空就来，没时间也不要紧，只要心里有我们就行。”他岁数比较大，每年春节去拜年的时候，我们都在一起聊一会儿。我问他：“这么多年了，是什么力量支撑你不厌其烦地照料大嫂？”他说：“也没有什么好讲的，我就是觉得人需要换位思考。如果是我患病卧床不起，老伴和孩子能怎样对我？你嫂子跟我这么多年不容易，好日子、苦日子都受过。年轻时，她身体好，人勤快，干活也麻利，又一心一意照顾我的老母亲。我出车回家，你嫂子不管早晚，身体累不累，总是给我做好可口的饭菜，烫上一壶小酒，让我吃饱喝足，感到家的温暖。我困难的时候，她的娘家人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帮着干活，帮衬我的生活。如今，老伴患病，我没能给她看好，心里就感到很内疚。身为一个男人就应该扛起责任，把困难抛在身后，为家人撑起生活的一片蓝天。咱普通百姓也没什么高深学问，只觉得对亲人尽心尽力就行了。”  浩哥陪护输液的妻子 风雨过后，人生依旧。当年，风风火火、能说会道、敢闯敢拼的浩哥历经坎坷磨难，以平和乐观的心态面对现实，他在家精心照料好老伴，抽空忙着为村里做些事情。他当过集市管理员、村外来流动人口计划生育协管员、村老年夜间巡逻小组组长，在本该享清福的晚年默默劳作着。后来子女们看到他年龄大了，就不让他干了，只要求他安心陪着老母亲就行。从此，浩哥每天清晨照料好老伴吃喝，然后推出轮椅扶老伴坐上，准备好水、点心、蒲扇、雨伞、马扎……在轮椅后面推着老伴慢慢走着。他爱到我公司去找妻子的奶奶聊天，都是老年人，一个大家族，祖孙凑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回忆着过往的事情。爱人的奶奶九十多岁了，身体健康，生活自理，今年春天妻弟刚给她买了辆电动轮椅，老太太赶上时髦了，当天就学会了操作，经常骑着电动轮椅赶集，到邻居家串门。有时，浩哥来找她出去逛逛，瞧，一前一后，两辆轮椅成为一道暖人的风景，映在我的心中。  作者爱人的奶奶与浩哥夫妻 我常想，浩哥一生经历过许多挫折，留有遗憾苦难，但他晚年并没有自甘沉沦，而是做到了一个老年男人的极致：悉心照料老伴，不叫苦，不叫累，春夏秋冬，年复一年，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人间至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病痛可以折磨人的肉体，更能洗涤震颤人的灵魂。普通百姓的日子恬淡如水，他们没有一掷千金的豪华奢侈，没有纸醉金迷的沉溺，更没有喜新厌旧、另寻新欢，有的只是“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忠实坚守。 如今，村里乡亲们每每看到浩哥推着轮椅慢慢陪着妻子行走在街上，都向他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好样的！”这对平凡的老人，明年就要迎来金婚之喜。我预祝他们金婚幸福，白头到老，钟爱一生，也祝愿天下所有伴侣爱情幸福，真爱永存彼此心间！  作者：王卫东，山东邹平县人。曾有过一段银行工作经历，现供职于一家面粉公司。工作之余，喜欢读书看报，曾在《齐鲁晚报》《滨州日报》发表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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