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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的姥姥,空荡荡的家

 滨州文学馆 2020-10-31

清晨,我还没有睡醒,手机闹钟响起来。手机里的倒数日在提醒我今天是姥姥93岁的生日。我的脑海里立马呈现了去年姥姥生日的情景,家里坐满了人,远在济宁的二舅一家也回来了,哥哥定了一个六层的蛋糕,姥姥笑得合不拢嘴……我一骨碌爬起来,准备去给姥姥准备生日礼物,可是家里的冷清让我才清醒地意识到姥姥已经永远离开我们了。顿时,我泪如泉涌,趴在床上哭起来......

7月3号早晨,妈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姥姥住院了,让我收拾东西请假回家。那时心里就在想可能也就是个普通感冒吧,但是到了医院看到姥姥躺在那儿,一家人不说话的表情我就知道情况没我想象得那么简单。进了病房轻轻地喊醒了姥姥,姥姥的第一反应是握着我的手,她用微弱的声音说:“我外甥闺女回来了,这么热的天该剪剪头发啦,我外甥都这么大了。”然后冲着我笑笑,又睡过去了。

姥姥是心脏病,还有室颤,随时都有“过去”的可能,医生说需要睡觉休息,但满身的管子让姥姥总是在睡梦中抓狂。中午姥姥还能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话,还能吃香蕉,还能笑着吃棒棒糖,但到了傍晚医生就下病危通知书了。那一天可能是我最崩溃的一天吧,一个人蹲在医院门口哭得泣不成声,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换姥姥身体健康。在回家的路上,小姨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抹眼泪,直到这时候我才清楚地意识到真的要没有姥姥了。

回到家,一家人都在守着。第一晚是最难熬的一晚,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姥姥就没了,可能姥姥感受到了我们这些孩子的不舍,竟熬过了这最难熬的一晚。第二天一早姥姥竟和平时一样和我们说话,在未来的四天里姥姥都是上午特别好,下午就会犯病,晚上前半夜睡觉,后半夜就特别清醒。我们轮流陪着姥姥,可是那几天又怎么能安心地睡好觉。

7月8号凌晨三点四十五分,舅舅到屋里喊妈妈说姥姥不行了,那时候我还在做梦,梦到我和姥姥一起出去旅游,给姥姥在买吃的……一瞬间从梦里惊醒,跑到姥姥屋里去。小姨在给姥姥抢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姥姥依然没有缓过来的迹象,我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一瞬间除了哭好像没有别的办法。表弟看了姥姥一眼,领着我蹲在墙角那里拿着手机翻看姥姥的照片。表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为了不影响表姐考试我们一直瞒着她姥姥的病情。我和表姐抱着在院子里一起哭,表姐说竟想不起上次看姥姥是什么时候。是啊,这几年我们都忙着上班、上学,却忽略了身边的亲人。

简陋的灵堂两边坐满了人,身上戴着白色的花。供桌上摆着姥姥的遗像,遗像中的姥姥皱纹纵横,满脸微笑。姥姥的微笑永远定格在了我心间,苍老而快乐。

姥姥静静地躺在矮床上,妈妈,小姨,舅妈她们坐在姥姥的遗体旁,见我过来抬起头,她们泪眼汪汪地望着我,我静默片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总觉得这一幕场景荒诞虚妄,只会发生在噩梦里。我跪在那里竟幻想着姥姥会醒过来。

送姥姥去火化的时候,妈妈和小姨涕泗横流,泣不成声地说:“妈,你别走,走了我就没有妈了……”我望着姥姥恬静而枯瘦的面庞,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姥姥了,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滔滔奔涌。

第二天我们为姥姥送葬。我想到小时候妈妈不在家都是姥姥陪我吃饭睡觉上学,想到小时候必须拉着姥姥的手才肯睡觉,想到每次都是姥姥给我做我爱吃的,想到每次回家进门第一个迎接我的都是姥姥,想到这几天她躺在病床清醒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对我微笑的情景……我大把大把地抹着眼泪,放声哭了起来。

晚上妈妈坐在屋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搀扶起她说:“妈,我姥姥也没受罪,以后咱娘俩好好过,我护着你。”妈妈缓缓站起来,脸色苍白,说:“如今她真的撒手去了。刚才我看到人们往墓坑里填土,泥土盖着了棺材,我心里很痛很痛。我没娘了……”说着,我和妈妈都泪如泉涌。浓黑的夜色苍茫而来,覆盖了大地,覆盖了村庄,似乎也覆盖了我漫无边际的记忆。

回首姥姥这一生,青年丧父母,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经历过战争,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经历过文革,经历过饥饿、寒冷、贫穷和疾病。在凄风苦雨的岁月里艰苦跋涉,抚养子女,抚养子女的子女。姥姥走时92岁,人说七十古来稀,她这个岁数走实为喜丧。虽说如此,但我对姥姥仍有太多的不舍,我还没好好孝敬她,她便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我。

如果有来生我会再见到姥姥,自己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对她说:“姥姥,我真的好想你呀!我想让你陪我吃饭睡觉上学,拉着你的手才肯睡觉,想你给我做我爱吃的,想到每回家第一个迎接我的是你……”

离去的姥姥,空荡荡的家!姥姥啊,姥姥呀,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们的家呀!

作者:李嵛菡,博兴县陈户镇人,中学教师,毕业于山东青年政治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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