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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丽:梁新回家(中)|小说

 作家荟 2020-11-03

吴国丽:梁新回家(上)|小说

文/吴国丽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二、一夜暴富

李桂兰二十二那年,嫁给了梁新。

听说梁新订婚的时候就不大满意,嫌李桂兰丑,“人高马大的,还那么黑,哪像个女人?太丑了!”

他爹说,女人就那么回事,丑俊黑了灯还不是一样?能干活,能生娃,能给你支门过日子就行。娘说,儿啊,说实话,这闺女你爹我俩也没相中,可是就咱家这家底,你那两个哥哥娶媳妇盖房子,早就见了底,现在家里还欠着一屁股饥荒,有个姑娘嫁给你就算咱家烧高香了,还挑啥?人高马大的,能干活,不娇气,好生养不是?至于梁新想通还是没想通,李桂兰可不知道,这些话都是她过了门,那两个大伯嫂子告诉她的,告诉她也不是为了她好,是笑话她呢,她明白。

梁新不爱和李桂兰说话,就是被窝里也不爱说话。李桂兰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夫妻是不是也这样没话说,她又不能问,只好尽着心地侍候着梁新。

庄稼人过日子,讲究的是实打实的,若论干活,李桂兰比梁新更像个爷们,村里人越夸李桂兰能干,梁新的脸就越黑,黑得就象那压在西山顶的云,让人心里直哆嗦,李桂兰看不见梁新的黑脸,越发地卖力气。李桂兰不舍得让梁新干重活,虽说这门亲事是爹做主给定的,可是她就是稀罕梁新,稀罕梁新的机灵,梁新的利落,梁新的哪儿她都喜欢。

她喜欢和梁新一起出工,走在梁新的身边,她刻意驼着背,这样梁新就和她个头差不多了。可她不知道,她这一驼背,梁新更不喜欢她了,“和个狗熊似的!”梁新白了李桂兰一眼,李桂兰正美滋滋地和二婶打招呼,没看见。

李桂兰是秋收后结的婚,两个人和公婆住一个院,三间房子,公婆一间,小两口一间,中间的厨房,两个锅,各用各的,结婚不久公婆就和他们分了家。李桂兰知道,公婆是怕她多吃了她们的口粮。

来年,春暖花开,梁新要去城里建筑工地上做工,说是来回跑耽误时间,就在工地上住了,月把回来一次。

李桂兰想梁新,不敢说,爷们是去挣钱了,哪能动不动就让他回来呢?结婚时欠的债不得还啊?这一下雨就得用盆了碗的接雨的破房子,还能住几年呢?想想这些,李桂兰就越发不敢催着梁新常回来了。

到了腊月,李桂兰生了个儿子,娶个名字叫占学,名字是梁新取的,李桂兰喜欢,谁不喜欢儿子长大了有学问呢,有了学问就再也不用顺着垄沟找豆包了。

有了儿子,再加上冬闲,梁新在家呆的时间就多了,冬闲也不闲,梁新得上山捡树枝,搂柴火,梁新还狠了狠心,买了煤,屋子里生了个炕炉子,屋子暖了,李桂兰的心也暖了,虽然吃的还是酸菜小米饭。

开了春,梁新照例出去当他的泥瓦匠,李桂兰也照常侍弄着那几亩地,占学不是背在身上,就是扔在地边。婆婆说,你两个嫂子屋里的孩子我没看过,你的也不能看,我得一碗水端平了。李桂兰没说什么,从她一进门起,她就知道自己不光是在自己的男人眼里不招人待见,就是在公婆眼里,也不及两位嫂子讨人欢喜,这从小姑子们的脸上就能看出来,为啥,李桂兰可没细想,家里的,地里的活干也干不完,哪有时间想这些小心眼的事呢。

占学八岁的时候,李桂兰又生了个女儿文文,这回,李桂兰和梁新可就儿女双全了。儿女双全的梁新对李桂兰和气了,李桂兰也觉得心里时不时就冒的那点凉气渐渐没了,没了凉气的李桂兰盘算着一件事,那就是盖新房,搬出公婆的院子,出去盖几间新房,木料早就备下了,李桂兰盘算着梁新再干一年,买砖的钱也就缺不多少了。过年的时候说给梁新听,梁新说他也正这么打算呢,今年出去再干一年,明年就在家盖房子,盖个全砖的,四间,一间给女儿住,一间给儿子住,一间放杂物,至于厨房,在卧室后面隔出一间来,另开个门就是了。梁新说带比划,李桂兰就觉得自己已经住进新房子了。

打工的人陆续离了村子,梁新也收拾了行李,今年他要去沈阳。沈阳在哪儿,李桂兰可不知道,听梁新说那是个大地方,得到市里坐火车去,得坐一天多的火车才能到呢。李桂兰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沈阳到底有多远了,有点舍不得,梁新说大城市现在要盖的楼多呢,给的钱也多,李桂兰想想村西头自家空着的宅基地,看了看窗前堆着的木料,叹了口气,给梁新烙了几张饼,煮了几个鸡蛋,便抱着闺女,扯着儿子把丈夫送出了大门口,再远,没敢送,怕人笑话。

开始的几个月,李桂兰还能收到梁新的信,信里说,沈阳很大,比市里大多了,比县里就更大了,有一次他和工友们晚上去街上逛,结果迷了路,转了半宿才回到工地。信里还说大城市的女人都穿着裙子,烫着头,嘴唇红红的,像电影里的女特务似的。李桂兰想,咋不问问占学啥样了,文文会坐着没有,噢,一定是这次忘了问了,下封信保准就得问了。梁新忘了问孩子啥样,李桂兰可是没忘告诉梁新,占学上学了,文文也能坐着了,就是奶不够吃,还得搭点饭汤什么的。李桂兰写这封信的时候,八月节可眼瞅着就要到了,李桂兰得忙着收秋了。

到了上冻的时候,村里和梁新一起干活的二子,小五回来了。

李桂兰抱着孩子去二子家,想问问二子梁新咋没回来,一进门,二子说正好要给你家送去呢,李桂兰问送啥,二子说我三哥的工钱啊,李桂兰有点蒙,问你三哥呢,你三哥咋没和你们一起回?她这一问,二子也愣了。

原来,八月节前,梁新就从工地辞工了,说是家里秋收忙不过来,媳妇让他回去。为了这个,领工的崔大个老不乐意,可是梁新说什么也要走,崔大个只好拿工钱卡他,没想到,他说让二子年底放假的时候给他工钱带回去就成,然后连铺盖卷都没带,就走了。

“这不,你家的被子。”二子指了指柜上横着的一个铺盖,红地白牡丹花,可不是梁新的被子吗?

这回,李桂兰可傻了,她想了想,没拿行李卷,也没拿工钱,抱着文文风风火火地跑到了小五家,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

梁新八月节前就从工地走了。

晚上,二子送了工钱,还有梁新的行李,看到李桂兰抱着文文,搂着占学,冰房冷屋地,连个灯也没点,心里头有些不忍,可是他也说不出梁新去哪了,只好放下东西就走。

第二天,梁新丢了的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

梁新娘拍着炕头顶着房盖哭了一阵,那声响前后街听得一清二楚。梁新娘哭他那苦命的儿,只有这一句,至于她儿咋苦,人们可就听不到了,老太太没说。梁新的妹妹们,脸上却不见一点着急的样,连梁新的爹也不见多大的悲戚。

李桂兰没哭,她怕吓着孩子们,可是她打定主意了,二子不是说明年接着去沈阳干活吗,她明年也跟着去,不是为了干活,她得问问领工的,这人是跟着你干活的,哪能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呢,占学不能没爹,文文也不能没爹,她得去找,把他俩的爹找回来。

李桂兰要去千里寻夫,公婆一家的态度却耐人寻味,按理说,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出去没回来,最着急的可是爹妈,可是公婆却劝李桂兰想开点,说什么认命吧。李桂兰第一次和公婆发了火,啥叫认命,咋就能认命?说急了眼,李桂兰说你们三个儿子没了一个还有两个,我这俩孩子可就一个爹,没了就是没了,我不管你们,我得去找。

和公婆红了脸,这个年过得就更没意思了。听着隔壁传来的笑声,李桂兰的心就更不是滋味了,难不成梁新不是他们的孩子?

又到了打工走人的时候了,李桂兰把孩子托付给大妹,跟着二子和小五就去了沈阳,一个星期后,丧尸游魂般地回来了。

领工的把当天在场的人都找到一起,说的和二子说的差不多,领工的说大妹子,梁新半道要辞工,我是不乐意,可是我也不能为了这个就要一条人命吧,再说了,我要是要了他的人命,还发他工钱干啥?问住在一起的工友,也问不出个什么来,看样子,梁新真的不见了。

李桂兰去了当地的派出所,接待她的警察翻了一个又一个本子,然后坚定地说,那段时间没发现命案,也没什么无名死尸。

李桂兰一屁股坐在派出所的长椅上,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个上了点年纪的警察开导她,兴许你男人是去了别的工地,赶上这过年,为了多挣两个就看工地了呢,兴许过一段时间就给你写信了,回家等着吧,好好带着娃,日子还得过。

李桂兰哭了一鼻子,想想警察说的话也在理,可还是不放心,警察说那就报个人口失踪吧,一有消息,我们就通知你。有了警察的话,李桂兰心里有了点底,回了家,等着梁新的信。

一年过去了,梁新没来信,沈阳那边也没来信。

两年过去了,梁新没来信,沈阳那边也没来信。

这两年里,梁新的两个妹妹风风光光地出嫁了。

大哥二哥家里也相继添了四轮车带蓬的,有了四轮车,大哥二哥走路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公公婆婆的屋里添了台彩电,不大,却是彩色的,引得村里人到了晚上就钻到公婆的小屋里。

占学和文文有时也去,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哭咧咧地回来了,说是爷爷奶奶不让他们看。

李桂兰觉得事情不大对头,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头。

李桂兰领着一对儿女苦苦等着梁新回家,梁新却如六月阳光下的水珠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李桂兰的心和空了一样。以前,梁新对她冷也好,热也好,心里头总觉得还有个依靠,就像原本靠着一堵墙,踏踏实实地靠着,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墙忽然向后塌了,就把人闪了个正着。

梁新在家的时候,虽然公婆对她也是不冷不热的样,到底也碍着一个梁新,对她还算是客气,现在梁新音信皆无,公婆对她,也就只有一个冷字了。李桂兰不在乎公婆对她啥样,她受不了的是公婆对孩子的态度,占学大一点了,告诉占学不要在奶奶屋吃,占学倒是能记住了,可是文文小,总是忍不住去奶奶屋,然后再哭咧咧地从奶奶屋出来,说是奶奶骂她,李桂兰一边给文文擦着眼泪,一边恨恨地说:“该,不让你去你偏去,该!”

小孩子忘性好,过了两天,又哭咧咧地从奶奶屋出来了,李桂兰气得在院子里打了文文一巴掌,婆婆站在门口,阴阳怪气地送过来一句,“打给谁看呢?你的娃你愿意打就打吧,使劲打,打死你就轻快了。”

李桂兰顿时泄了气,拉着文文出了院子。晚上想了一宿,第二天,早上给占学留了午饭,嘱咐他别忘了喂猪,领着文文回了娘家。

梁新不见踪影,女儿相当于守了活寡,这事放在哪对父母身上也不好受。李桂兰爹娘一边发自肺腑地心疼着这个和牛一样能干的女儿,一边无能为力地哀叹着女儿不幸的命运,甚至有点怕见这个女儿了,仿佛只要女儿愁苦的脸一进入眼帘,村西的那座大山就咣地一下子落在他俩的心上。怕见女儿,女儿还真就来了。快到晌午,一身邋里邋遢的女儿,领着同样邋里邋遢的的外孙女进了院。娘俩个一进院,正在园子里拔草的桂兰娘眼圈就红了,直了身,扯过一把草擦了擦手,招呼着娘俩进屋。

七月,刚锄完二遍地,正是农闲,家里人都在家。

李桂兰照例还没开口就先掉了泪。

桂兰爹和桂兰哥哥两个男人一个炕里一个炕外也忍不住低了头。

嫂子见情况不妙,领着文文走了,说是给文文摘杏吃去。

李桂兰掉了几滴泪,连忙收住,说起正事。

她要盖房。

惊得爹和哥哥两个人瞪大了眼,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齐看着李桂兰,心下不约而同地想“气糊涂了”。

“我有檩子,也有柁,三间房子的木料,前几年备下的,就是没砖,也没钱。”说到钱,李桂兰有点清醒了,是啊,请人帮工,饭总得要管吧,打酒买菜,哪个不需要钱呢?清醒过来的李桂兰索性心一横,“哥,你和我嫂子商量商量,先借我点,我冬天卖了猪就还你。”

桂兰嫂子在窗下听得清清楚楚,可又不好说什么,小姑子没和哥哥要钱,人家说得明白是借,还说得明白得和嫂子商量,其实就是绕过她这嫂子,她还能怎么样?小姑子这过得啥日子,一家人咋就能眼瞅着她受难呢,算了,当没听见,他哥问呢就说依他哥的意思办吧。唉,这个小姑子要是有那两个小姑子一半的心计也就不至于这样了。听她村里人说,梁新没死,活得好好的呢,就是不知在哪儿,也不是谁都不知道梁新在哪儿,梁新的爹妈,哥哥妹妹都知道,就瞒着桂兰一个人呢,要不,梁新这踪影皆无,人家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咋都不伤心呢。嫂子盘算着要不要和桂兰说,想了又想,算了,得空点她两句就是了。

桂兰爹抽了一袋烟,才发话让儿子出去找人捎信,让桂兰那两个妹子妹夫明天回来一趟,有事。

桂兰在娘家吃了饭,领着口袋里装满杏的文文回了家,到了家,天也擦了黑,没进院,就听见猪可命地叫唤。

她可不知道,爹和哥哥算计了半夜,第二天,那两个妹妹领着各自的当家人也回来了,一大家人又盘算了一天,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盖房子的事就定妥了。

爹捎信来,这几天就过来先把房框子垒好。

李桂兰的心落了底。

借了钱,娘家人帮衬着,总算是盖了三间土房,收了秋,李桂兰就搬了进去。

李桂兰搬离了梁新父母的院子,也就算是割断了和梁家的联系。

至此,李桂兰就一心拉扯两个孩子过日子。

没想到,梁新在占学十六的那年年底回来了。

梁新回来了,没进李桂兰的院,直接去了父母的院子。

李桂兰以为梁新是不知道她娘几个盖了新房子搬了出来,叫占学去叫梁新回来。

占学回来,说他爹和他爷奶伯伯们已经吃上了。

李桂兰心里有点划魂,想起嫂子那天说的话,可别是梁新动了啥歪心思吧。

又一想,儿子回来先看爹也说得过去,兴许晚上就回来了。

晚上,李桂兰炖了一锅酸菜粉,特意多放了几片肉,今年杀的猪小,平时娘三个也就拿肉当个引子。

李桂兰坐在灶前烧火,刚刚两个孩子从奶奶家回来,文文说她爸一会儿就回来了,占学闷声不响地进了屋。

厨房里热气缭绕,不一会儿那盏原本就昏黄的灯就越发地朦胧了。

梁新来的时候,李桂兰正在灶前捞饭,只见一个人堵住了门口,又不进屋,只说了一句话“咱们离婚吧。”

李桂兰一时没反应过来,追问了一句:“啥?”她被热气隔着,看不清来人的脸。

“离婚吧!”

李桂兰才意识到来的人是梁新。“为啥?”

“没感情!”

“没感情,没感情,没感情,这两娃咋出来的?”李桂兰气得浑身哆嗦,这一下午她想了多少要对梁新说的话,也想了多少梁新会对她说的话,惟独这几句话她一个念头都没闪过。她拿着笊篱呆住了,盼星星盼月亮,别人都劝她当梁新死了,再找个男人也给孩子们再找个爹,都让她给怼了回去。她就知道梁新活着呢,梁新是在给她们娘几个赚盖房子的钱呢,梁新是为了让她们娘几个过得好在外面苦受苦呢。夏天嫂子来送煮苞米时说别是梁新在外面又有了家吧,为这个,她还给嫂子甩了脸子。现在,梁新活生生地站地眼前,说的话一字一刀,刀刀往她的心上扎啊。

“不离!”李桂兰又捞起了饭,一笊篱一笊篱地把饭搭在篦子上,几滴泪和着米汤一起进了汤盆。文文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妈妈,不知所措。

从奶奶家回来就一直躲在屋里生气的占学,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站在了妈妈身边。

“妈,咱自己过。”占文的声音已经开始褪去了稚嫩,有点粗哑。

李桂兰没听见。

“梁新啊,你不要我也罢了,这两个孩子你也不要了吗?”李桂兰心存一丝幻想,梁新总不能让这两个娃成了没爹的孩子吧。

梁新愣了一下,没说话。

李桂兰依旧捞着米饭,尽管锅里已经都是汤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李桂兰哪就配不上你了?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对你咋样?有一口吃的,我紧着你,有一件衣服我也紧着你,别的不说,就看在我给你生了这两个孩子份上,你也……”李桂兰忽然住了口,咬了咬下嘴唇,“你给我撂句实话,为啥离婚?”

“你……我……”

“说!”李桂兰把笊篱咣地扔在了锅台上,文文和占学都吓了一跳,文文撇着嘴哭出了声。“闭嘴,咽回去。”李桂兰狠狠的语气让文文真的不敢再哭了,躲在哥哥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小脸蛋上还挂着几滴泪,欲掉不掉。

“你……不是女人!”梁新这句话仿佛在心里憋了很久,终于说出来了,尾音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李桂兰终于意识到自己从结婚就有的那股子凉气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个她曾为之生儿育女,以他为天的男人,从来都没有把她当个女人。

而且,这样让人屈辱的话还是当着一双儿女的面说的。

李桂兰走回了里屋。

“明天去乡里领离婚证,”梁新准备走了,走到院中间,“我净身出户。”

屋里除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再也没有回音了。

李桂兰被男人不要了,这让李桂兰有那么几年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以前梁新不知死活的时候,村里人同情她是那样的同情法,梁新回来休妻,人们就那样同情她了,两种同情法有什么不同呢,李桂兰自己可是体会得清清楚楚。

有人半夜往院里扔死猫死狗,文文吓得一到晚上不敢出屋。占学已经上了高中,他要回来给妈妈和妹妹壮胆,李桂兰死活不让,儿子学习好着呢,不能误了儿子的前程,都怪自己没给儿子寻一个好爹,可是,这当初,算了,不说了,为了给自己寻下这么个丈夫,爹和哥哥已经后悔死了,只说当初看中了梁新长得好,人也机灵,谁想会这样呢。

李桂兰知道是谁扔的脏东西,第二天拎着菜刀,堵着那人家门骂了个半上午。从此后,再也没人敢惹这个女人了。

李桂兰和梁新没了关系,梁新的事反而听得多了。

那年梁新在沈阳买了彩票,中了五十万,然后就走了,去了一个叫什么名的地方来,李桂兰记不清了,反正是个城市,娶了一个城里媳妇,生了个娃,听说也是个男孩呢。梁新走了之后给他爹妈来过信,信是寄到侄子学校的,所以,梁家上下也只有李桂兰娘几个不知道梁新在哪儿。

爹不待见的孩子,到了爷爷奶奶那,也就不受待见了,更别提在伯伯姑姑跟前了。原本梁新的意思是拖着,等到李桂兰拖不起领着孩子再嫁人,他就有由子提离婚了,可是李桂兰在村里盖了房,一副死等他的样子。没办法,他才回来和李桂兰离了婚。

离了也好,李桂兰后来想得亏离了,要不,自己不知道要惦着这个白眼狼多少年呢。现在没了惦记,一心一意地拉扯两个孩子也不错。种种地,挖点草药,捡点蘑菇,遇上附近有需要打零工的就去打两天零工。

娘三个的日子安静也快乐。

就是占学这孩子太倔了,非要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李占学,等到李桂兰知道的时候,李占学三个字已经印在大学录取通知书上了。

村里人都说梁家祖坟冒烟了。

也有的人说那是人家李桂兰的功劳,和梁家有什么关系,听的人说可不是吗?那孩子可一点也不随梁家,仁义。

李桂兰的腰板挺得更直了。

占学上大学,文文上初中,依照李桂兰的意思,文文也得上高中,考个大学。文文说,我哥指定是不回咱这儿了,我得守在你身边。李桂兰以为文文是说着玩的,结果文文中考的时候,真就考了个卫校,三年后毕业留在了县医院。那时,李桂兰已经在市里看小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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