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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学:小站风云(11)箭在弦上却没发出|小说

 作家荟 2020-11-03

王明学:小站风云(10)别致的小站婚礼|小说

文/王明学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十一、箭在弦上却没发出
三天后,渝口站新站长刘钢到任了。老李陪刘站长到货运、客运、运转挨到走,边走边看,看到设备说设备,看到人员介绍人员,沿路惊讶声说笑声欢迎声此起彼伏。到货运二楼主任办公室外走廊上,老李看到墙上一溜大玻璃镜片的画面,大吃一惊,自己黑黪苍老额头爬满皱纹,眼里放着振奋的光,刘站长随意时尚身板挺直浑身洋溢青春气息,眉宇间闪烁睿智光芒。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生命的法则是谁也不可抵挡。
刚到货运室邵主任办公坐下来,小贺就急冲冲进来道:“街道办事处的林书记、龙主任一大群人来了。
李、刘等人立即迎了出去。到站长书记办公室互道寒暄,听说刘站长第一天上任,客套话又滔滔一阵。话毕,龙主任道出来站主题:福彩投资修社区活动室。
老李说:“你们早把风放出去了?不少职工家属来反映意见,担心活动室修在家属区内影响三班倒职工休息。
林书记说:“职工家属提的意见有道理,我们今天就是来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样行不行?刘站长今天第一天来,家属区也没去过,各位领导,干脆我们到现场去边看边议,如何?”老李说。
“好主意,你不说,我们也准备把你们车站领导拉到现场,大家实地看看,到底怎么搞最好。
“行,行,大家就走吧。
同行的街道办事处马副主任很年轻,和刘站长肩并肩地走在一块,她说:“看不出来,这样年轻就当站长了,渝口火车站的站长历来都是渝口区人大代表,刘代表,以后打交道时间多,要多关照哟。
“马主任,看你说到哪去了,八字还没得一撇。
两部车开到渝口村口,一行人下车后顺着公路往里走,社区干部远远地迎接着,沿路不少人打招呼,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拦住林书记和龙主任说今年家属区电力不足的问题该解决了哟,去年电压低了,空调开不动,电扇转不了,热得头昏眼花不说,肉放在冰箱都发臭了。

林书记半开玩笑说:“你们找李书记,刘站长哇,县官不如现管,他们的本事比我们大得多。
“李书记亲自到渝钢厂去几回了,都说抓紧解决,你们街道办事处也说说话呀,多层领导多点压力。
徐惠立即过来拉走两个老头说:“你们还信不过李书记?他说了今年解决就解决嘛,你看,他们不是来解决问题了。
“对,对,这位年轻女同志说得对,我们就是来解决问题的,修社区活动室会及时解决用电问题,总不能房子修好了点腊烛打火把啦。”旁边的几个人都笑了。
在公路边、球场旁、水沟附近的空地看了,有的地方好,就是高压线从顶上横过,拉高压线麻烦不说钱也贵;有的位置好,确实离家属楼房太近了,以后搞这样那样的活动,对职工的休息影响太大;水沟边那片空地平整出来可以,就是工作量大,工期长,那不属铁路地盘,别个准不准修还是个未知数。
  刘站长说:“我们能不能换个思路,对旧房子改造?
“现在的房子好贵哟,没得好大点就喊几十万,才十二三万元,买地皮可能都不够!”马副主任笑着说:“你帅哥站长那里有相因的房子,支援点出来,积德行善,芸芸众生感谢不尽。
老李也觉得刘站长说的话有门道,这几年金川公司闲置的旧空房他就帮助租过几次。
刘站长说:“走,带你们看哪边的房子怎样?
老李会意地同刘站长往前走,其他人紧跟上。走了数十米,刘站长指着幢一楼一底的共三百米门窗全无的烂房说:“你们看这房子如何?
街道办事处的领导上下周围团转看完后说:“烂是烂地基好,房架牢固,位置也适中,就是价格不晓得说不说得拢?
“价是谈出来的!”刘站长说,他在渝南站作技业室主任时,看过此房的成本折旧费,低得一般人都不敢相信,金川公司郑经理多次给他说:“帮忙找个合适的买主卖了算了,免得最后垮了找人拆房子运渣滓还要用工钱。
“ 找谁谈呢?”林书记问。
刘站长立即拨通了郑经理电话,说明此事,把电话朝着一边问:“现在谈行不行?”林书记、龙主任点点头。他给郑经理说:“那你就立即过来,他们在车站等你哟。
谈判由郑经理与马副主任在渝口车站副站长办公室里进行,传出欢快的消息使人特别高兴。中午办事处的领导频频敬酒,说刘站长上任的第一天棘手的问题就解决了,年青领导思路宽阔,敢作敢为,特别感谢李书记对工作的理解和支持。刘站长几杯酒下肚,满脸通红,话语急快。老李一饮而尽,感到胃燥热及不舒服,悄悄地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可乐,旁边的几个人发现也不好说,只林书记说:“噢,李书记,你喝得嘛,怎么今天换了品种?
老李说:“这几天胃不舒服,换个品种也情有可原。
龙主任说:“李书记,你前次把我们几个都灌麻了,不要踩假水哟。
刘站长说:“李书记喝有喝的道理,今天不喝也有不喝的理由,理解宽容老同志嘛,来,我陪你喝。”他端起来一口下了肚。
老李心里道:“小刘站长,善解人意,爽快。

  当天夜里渝南站客货运科和渝口站站长室都接到一个男子的匿名电话,口气挺狂话语蛮硬。问他姓甚名谁?何方人氏?他说他叫“饭碗”,目的要吃饭。说你吃饭去酒楼、食店、饭堂?到这点找错了庙门拜错了菩萨!那男子吼了起来,少插大葱装象,跟你们这些铁路当官的说清楚,如果硬要执行三天前会上定的装载货物的新两点,到渝口站调车场的渝钢厂原材料重车就没人取了,到时候看哪个找哪个!
是牢骚?玩笑?威胁?闹事信号?老李、刘站长和渝南站有关领导心都悬了起来,脚板心都抓紧了,一次又一次商量预案。渝口站位于渝城铁路枢纽,是川黔铁路、成渝铁路客货列车的必经之路。渝钢厂每天到达渝口站调车场货物重车200辆左右,只要货物重车一天不往厂区送,所有轨道都会塞满,铁路的畅通危在旦夕。
老李、刘站长不久前一次次给渝钢厂领导宣处长打电话回答都是对不起不在服务区内,两人驱车到宣处办公没见着人,问其他的同志都说两位领导请坐到喝茶,铁路方面的联系是宣处长亲自负责,你等等吧,他最清楚。好不容易找到宣处长的助手雷科长,他说你们急我们也急得很呀,早上宣处长给我个电话说有事去处理,现在都没联系上。你们铁路真的按新规定装车,钢板钢材运不到用户那里厂头违了约要遭罚款呀。
老李说:“雷科长确实新规定通知你们晚了,我们代表铁路向你们道歉,如果这项工作做得细一些,提前两三个月通知你们就从容不迫了。
老李又说起匿名电话的事。
雷科长惊奇夸张道:“真的有这种事?”他隔了会儿道,“难说,现在的生产经营和上下干部职工经济利益挂钩,收入降低了,啥事都可能出现。
这时老李的手机响了,一听是赵“怪才”打来的,说:“我的大书记,你还在干嘛,据可靠消息分局的干部下了后,就轮到你们这种人了,你手头有钱拿出来用哟,再不用想用也不行了。
“有啥子钱?有钱我不晓得用?脑壳没进水,不要说了,我有事。”啪,手机关了。老李也搞不清楚心头为啥窝火,第一次硬邦邦对铁哥儿。
雷科长静静地望着老李,心想,这个黑糁糁的老头硬是把铁路作为命根子,急得鬃角的白头发冒出不少。他扔出两支烟,老李点上一口气吸去了三分之一,稍微平静后说:“相信我这个老朋友,相信铁路。
刘站长不慌不忙地吸烟,掸了掸手中的烟灰。端坐椅上,有板有眼的把渝南站和渝口站做的工作向钢厂人员进行了通报。
雷科长也笑眯眯地说大家都来做工作嘛。
在回来的路上,刘站长接到电话到渝南站开会,说路局货运处到达货物检查组来站检查。老李在车上想那个匿名电话到底谁打的呢?是渝钢厂现场工人,不可能。工人哪里知道这么多情况,知道了哪里会想到这么多,一般情况下发发牢骚,骂上几句也就了事;听打电话那口吻到很象宣哥,不会哟!或者叫人打的?

还有雷科长的表情和话语说明对铁路确实有意见。市场经济,各为其主。当企业的利益和朋友的友谊发生冲突的时候,企业的利益摆在第一位,这是现代经济人最鲜明的特征。宣处就是打了电话或者叫人打了电话,给铁路施加点压力也很理解。真是宣处打的电话,事情到不必担忧了,根据宣处的经历和智商,决不是会把事情闹大,做出姿态见好就收。
最担心是直接和车站打交道的钢厂最基层管理人员打的电话,长期接触不可避免地滋生恩恩怨怨,由此一时冲动做出笨事傻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凡事从最坏的方面想,朝着最好方面努力,不然到了铁路阻塞,造成极坏的影响,再亡羊补牢就晚了。
老李回到办公室确实感到累,躺在沙发上闭眼就想起给赵怪才回电话的事,赶忙把电话打过去,可是已经关机了。去年在香茄站担任事务员的申大胖值生产班半夜两三点钟起来上厕所踩滑了摔下去脑益血突发,给老婆娃儿话都没说上一句就到阴间报道了,赵“怪才”拉老李去给老朋友申大胖张落丧事,老李不去,最终老李还是没犟过赵“怪才”被拉到香茄站。
胡站长、杨书记见老李来了,让坐端茶递烟陪着说话,老李说忙你们的正事,不然马上我走,话后拉着赵“怪才”到申大胖的灵堂,赵“怪才”呆望着申大胖遗像足两分钟,老李吓出身冷汗,为必又出现个脚跟脚的脑溢血?他把手在怪才面前晃了晃,见他眼睛眨巴才放下心来,这时赵“怪才”说:“申大胖,你娃不懂规矩,比我小还走在前头,岔轮子缺乏社会公德,我给你个没完。
老李和旁边的人赶忙捂住嘴才没笑出声来。
那天回来的路上赵“怪才”感慨万分,说通过申大胖的事悟出个道理:成绩是领导的,荣誉是大家的,钱是娃儿的,老婆是别个的,只有生命才是自己的。
老李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当晚是货运室邵主任值生产班,老李的脾气干部职工摸透了,单位有急事就是棍棒都撵不回去。老李在现场巡视后也在运转室不走,邵主任硬把他劝回办公室说:“信不过我?现在通讯这样发达,运转室到办公室又没得几步。”邵主任心痛老李,五十好几的人了,累得人眼圈发青。
老李对邵主任完全放心,二十岁就到渝口站,货运、运转都干过,老婆在铁路医院上班,医院和铁路拨离后,奖励明显减少,却无下岗之忧。邵主任处事园滑,职工关系不错,去年底分局来考察准备调他到分局机关货运处,老李和职工都由衷高兴,没想到现在分局撤了,他的调动泡了汤,老李担心他思想不痛快,没想到他处理得很好。

生产现场到底会怎样发展呢,老李心情紧张,不时走出门来,向调车场望望。清澄的月光撒在鲜花绿树大地上,过去老李最喜欢这种宁静深远的美,现在月挂中天,鲜花飘香,老李却品不出美在哪里。
夜幕湛蓝,繁星闪烁,不知事儿的纸屑草根被调皮的夜风卷起来忽起忽落。先阵,3001次货物列车睁着雪亮的眼睛欢快地驶入渝口车站调车场,其中有渝钢厂的五个重车。调车作业计划下达后,站调唐昌明用电话通知渝钢厂来站场取车,对方接电话后不哼不吭不置可否,十分钟后进行了第二次通知,此刻已过了半个多小时还没见渝钢厂机车来调车场拉走重车,这是过去从来没有的。
情况紧急起来,邵主任立即赶往书记办公室,还没上楼在站台上就和老李相遇,老李听完情况后,冷静地说:“启动应急预案,立即向路局领导直接汇报。
就在这时,邵主任的手机响了,路局货运处郭处长打电话来关心渝口站和渝钢厂运输情况,邵主任作如实汇。郭处长说:“别着急,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等等,路局的有关领导也在这里,我向他们汇报情况后再告诉你。
老李和邵主任在站台上,一会儿看看表,一会儿望渝钢厂方向,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不到十分钟,郭处长打电话传达路局领导的决定,渝钢厂是非提速区段,它的运输货物暂时仍按以前的装载方案实施。老李和邵主任长长地吐了口气,使他们特别高兴的是,路局领导的决定和渝南站、渝口站研究的缓解应急预案完全一致,远隔千多里,一样决断,英雄所见略同。邵主任立即把这个决定通知了渝钢厂。没多久,渝钢的机车划破夜幕,哼着欢快的乐曲驶进站调车场,把全部重车拉出了站区,箭上弦却没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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