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半个月亮,收起兜里可装,来时荷花初放,去时菊花正黄。”这则谜语说的是扇子。 扇子起源于我国,已有3000多年历史。它最早出现在殷代,用五光十色的野鸡毛制成,称之为“障扇”,故“扇”字里有个“羽”字,是作为帝王外出巡视时遮阳挡风避沙之用。自汉代之后,扇子才开始用来取凉。炎炎夏日,人们摇动着手中一把把“怀袖雅物”,摇来缕缕清风、丝丝凉爽,摇来世俗百态、风流韵事,也摇来了那么诗情画意、雅歌俚曲。竹作为扇的主要材料源远流长。东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班固写有咏物小赋《竹扇赋》:赋文中写出了青竹的风姿和制扇的精巧以及消夏纳凉之妙。 从中可以看出,当时的竹扇制作工艺非常精美,扇面上编织的竹篾薄如蝉翼,能望得见皎皎月影。唐代诗人张祜得了一把福州白竹扇,特别爱惜,遂写诗赞曰:用“藤缕”“篾铺”描绘竹扇制作工艺的精湛,加上美人的纤纤玉手、款款罗衫相衬,更是精妙绝伦。团扇,是一种圆形有柄的扇子,因形似圆月且宫中丽人多用之,故又称“宫扇”“纨扇”。又因多为男女间传情达意之信物,还叫“合欢扇”。汉代才女、汉成帝嫔妃班婕妤赋得一首《怨歌行》,诗云:这是一首著名的宫怨诗,诗人以团扇自喻,抒发失宠遭弃的凄苦命运。“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为点睛之笔,寓意隽永,耐人寻味。后来者常以班婕妤的这首诗相唱和,抒发心中块垒。如晋王献之妾桃叶的《答团扇歌》:与其交相辉映,惺惺相惜。南朝江淹写有《和班婕妤咏扇诗》:写“团扇”最有名的,当属唐代诗人王建的《宫中调笑·团扇》:相思中的病美人以团扇遮面的憔悴姿态可谓美矣,只是再没有谁同她商量管弦了,一曲曲的弦歌袅袅不绝,恰似茵茵芳草,把通往昭阳殿的道路阻断了。团扇多是闺中美人纳凉的用品,还有一大妙用为花间扑蝶,其婀娜风姿和无限风情令人陶醉。宋人李彭老的《清平乐》词里,小女子团扇扑蝶的娇态写得惟妙惟肖:明代《剪灯馀话》中也有“采香蝴蝶飞不去,扑落轻盈团扇纱”之句,清初烟水散人《纨扇》亦有“皎洁新裁似月圆,时因扑蝶向花边”这样的妙句。“轻罗小扇”比起团扇来,娇小玲珑更有意趣。在唐代诗人杜牧《秋夕》中,轻摇小扇扑流萤,秋风剪剪数星星,却是夏秋之夜最为美妙的事情:其实,这又是一首宫怨诗,轻罗小扇摇呀摇,摇不走的是那漫无边际的寂苦。这样的“小扇”在清代女词人顾太清笔下,没有承受太多的怨恨愁苦,倒是赋予了悠然天成的闲情韵致:白羽扇、鹅毛扇该是属于大丈夫的,属于那种坦荡不羁的豪杰,或运筹帷幄的谋士。你看,李白的:赤身裸体,摇着白羽扇,在寂静无人的山林中游荡,多么恣意随性!你看,白居易的:手执白羽扇,飒飒如松竹,飘飘似鹞鹤,简直一派仙风道骨般的潇洒与清逸。你再看,苏东坡的“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清人赵宏恩的“扇摇战月三分鼎,石黯阴云八阵图”,诸葛亮、周公瑾手中的白羽扇、鹅毛扇那么神奇诡谲,轻摇漫卷间“樯橹灰飞烟灭”。扇子里还蕴藏着许多奇闻轶事。南宋高僧济公活佛,手中的破扇子神通广大,名为“静慈扇”,是接引的证道法宝,为十八罗汉的镇山之宝。依稀记得三十多年前那部热剧《济公》的插曲:“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哎嘿、哎嘿,无烦无恼无忧愁,世态炎凉皆看破。走啊走,乐呀乐,哪里有不平哪有我,哪里有不平哪有我......”一个喜怒笑骂、惩恶扬善的济公形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在《水浒传》里,“智取生辰纲”一节,白日鼠白胜挑着下了麻药的酒桶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这首耳熟能详的俚歌,把农夫的苦累焦灼、富人的逍遥自在,刻画得入木三分。而《西游记》里,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威力无穷,“那芭蕉扇本是昆仑山后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乃太阴之精叶。”不仅能搧熄火焰山八百里熊熊烈火,还能搧起狂风,搧来骤雨。在扇子上题诗作画起自三国,后来传播甚广,“题扇诗”成为文人骚客一大雅兴。《晋书.王羲之传》里,有一则王羲之为老妇题扇的佳话。当时有位“老母”,“持六角竹扇,求书于王羲之”,“羲之为书五字”,她售出时便由十二文涨至“百文”。今浙江绍兴蕺山南边有“题扇桥”,相传是王羲之题扇处,同时还有一条“躲婆弄”,为王羲之躲避老婆婆要自己继续题字的弄巷。明代大才解缙与明成祖朱棣也有因“题扇诗”而引出的一段趣事。朱棣偶得一把《凉州词》风光的扇面,可惜的是有画无诗,便让解缙为此扇题诗。解缙将王焕之的《凉州词》写于扇面上:解缙写完后,发现漏写了“白云间”的“间”字,朱棣追问何意。他灵机一动,把诗改成了“词”,抑扬顿挫吟诵道:“黄河远上,白云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朱棣连连称妙。明代大文人唐寅爱在扇子上作画题诗,《山居客至图》是它扇面画的代表作,整个扇面上峰峦叠嶂,掩映在苍松翠柏间,一首清丽婉转的题扇诗与之相得益彰:《枯木寒鸦》也是唐寅的精品作品之一,扇面上突兀的山石后是一株枝叶飘零的枯木,它与方硬的山石构出凄清荒寒的意境。寒鸦或栖于枝头,或振翅飞临,它们的噪动没有给画作带来一丝生机,反而更增添苍凉萧瑟之感。其题扇诗为:这是其送别好友之作,流露出怀才不遇、孤独寂寞的情怀,和对友人、对自己前途命运的担忧。在乡间,还有流传下来的有关扇子的“打油诗”。故乡夏日的小院里,或柳荫下、小河边,乡人拎着小马扎,搧着大蒲扇,纳凉儿来了,大人常向盘绕膝下的小儿念叨几首,“扇子有风,拿在手中。有人想借,等到秋冬。”“夏天天气热,扇子借不得。虽是好朋友,你热我也热。”大蒲扇摇呀摇、搧呀搧,赶走了燠热和蚊虫,摇来了清凉和舒惬,一帘幽梦在满天繁星和数点蛙鸣中,渐渐漫了上来.....-作者-
刘琪瑞,男,山东郯城人,一位资深文学爱好者,出版散文集《那年的歌声》《乡愁是弯蓝月亮》和小小说集《河东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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