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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闲饮茶吃炸南瓜花、炸薄荷叶、泡子姜……

 天空勇者 2020-11-09
菜市场的后身,是一片人影散乱的茶摊儿,赶上晌午最忙的时候,总是座无虚席。

远看是一片茶摊儿,近瞧其实分属于不同的各家,每家的门前依次排开几张枣红色的木头方桌,再添置些茶叶、茶缸、暖壶、碗筷以及用于存放各色茶食的塑料罐子什么的,就算齐了。

下七乡菜市场后的茶摊丨拍摄 樊北溟

茶摊儿的配置简单,营业时间也很随意。

从熹微的晨光一点点擦透山间凉湿的雾气开始,一直待到晚霞渐渐晕染开西边广阔的天际,也就差不多该收了。那要是阴天呢?阴天也开啊。晚上呢?晚上啊,晚上要是有人想喝水,那就开呗……

总之,时间的界限在这里变得很模糊,行走的日头像一位大大咧咧的司钟,说它不称职吧,天色的明暗总有分寸;但是如果说它称职,那还要分针和秒针干什么……

拍摄丨樊北溟


我们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好不容易用目光拨开层层茶客,在极靠边的角落里,寻得了一张空桌。

桌子的周围,四张木质条凳稀稀拉拉地围拢着,像低头聚在一起等着玩儿“手心、手背”的儿童。条凳上的油漆有些斑驳了,表面的木板既长且窄,欠了半个屁股的宽度。我们短暂地尴尬了几秒,又抬眼望向四周,发现身边人们的条件也跟我们差不多,于是便也拉开凳子,很坦然地坐了。

桌面很干净,灰尘、水迹、杯印儿甚至烟头烫出的小凹痕均不可见。老板娘很麻利地装茶叶、提暖壶,澄明的热水倾泻而下,青绿色的茶叶顺势舒展,水气氤氲而上,空空的桌面,一下子就“满”了。

拍摄丨樊北溟


“还吃点什么?”

我们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装茶食的塑料罐子,兴致又来了。

“一碟杨梅、一盘瓜子、再来一盘话梅。”
“这是什么?”我指着疑似寿司姜的白色物体疑惑地发问,好像博物馆里等待讲解员解说植物标本的懵懂学童。
泡子姜。”
“啊?这也用来配茶吗?”
“对的。”
“那…来一盘吧。”抱着来都来了的开放心态,我准备尝一尝。
“那我给你拼一盘吧,和这个泡辣椒一起。我们当地人都这么吃。”

我再一次举目四望,心态像极了初进贾府,有一样学一样的黛玉。当地人的茶桌上果然都默契地码了四只小碟子,模样喜人。

拍摄丨樊北溟


“好啊,那就拼吧。还有这个是什么?”我指着一款上桌率很高的茶食问。
炸南瓜花。”
“我们这里还有炸薄荷叶炸蒜苗炸土豆片。”“讲解员”在坛坛罐罐间为我展开了耐心细致的讲解。
“再来点炸豌豆么?拌上我们当地的花椒油和剁辣椒。”

身处于一种文化之中,真的很难理解另外一种地域文化啊!我一边忧心着夏天炸了南瓜花,秋天还能不能再吃到南瓜了的问题,一边和朋友窸窸窣窣地大嚼特嚼起来。

拍摄丨樊北溟


茶是狗牯脑,一块钱一杯,茶汤澄明,入口甘醇。水一杯杯地续,香气却总好像冲不散,其实是当地的水也好,清润透亮,久置都没有沉淀。当地人还有往茶水里放绵白糖的习惯,喝法颇为新奇。

茶食三块钱一碟,可以随意拼盘,质优量足。无论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是这个价。南瓜花一朵是一朵,薄荷叶一片是一片,泡姜辣得舌根乱叫,泡菜咸得卖盐的直跳,货真价实得让人生气。

拍摄丨樊北溟

以前听郭德纲的相声,说上火了得吃咸菜,人家问为什么,他说因为齁着了才能多喝水。当时听到只是会心一笑,没想到却在井冈山的下七乡找到了生活原型。

拍摄丨樊北溟



我和朋友吃着零食、喝着茶,扯天扯地地聊着闲天,彼此不设防,说话不过脑,尽兴处放声大笑,也不必纠结切换话题时的冷场,总之时间被抻得好长,延展性极好。

说也奇怪,明明眼前就是市声鼎沸的菜摊儿,可是坐在座位上喝着茶的我们,却毫不受烦嚣的干扰。就在那一刻,我们不关心粮食和蔬菜,不在乎山野间的新奇,对诸如豆腐嫩得出不出水一类的问题无所用心,你说贪恋人间的烟火么?我们分明就是那人间烟火气的一部分。仿佛惬意闲适的心境外化成一方丝质的纱巾,使得任何喧嚣和杂芜都沾染不上,不得落脚。

“一天能卖多少钱啊?”趁老板娘来续水的空当儿,我随口打听。
“卖不了多少,一百多块钱吧。”
“好哦,好哦,那么恭喜发财。”

老板娘怔了一下,眼圈忽然有点儿红,然后很腼腆地笑了笑。

后来我总是偶然想起下七乡那方小小的茶桌,想起那个心情如茶叶般随意舒展和漫卷的下午,想起那些大把大把的,明晃得有些耀眼的,可以随意自由支配的时光。

拍摄丨樊北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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