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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舅走后,我妈兄弟姊妹七个就剩两个了

 石榴花文艺 2020-11-10


三舅走了

文/刘欢欢

我跪在接魂的队伍中,接回我的大舅,接回我的二舅,接回我的三舅,至此,我的舅舅们应该都回家来了。我看见写有我大舅名字的幡引回家的时候,我大舅家的两个表姐哭得最恓惶;二舅的幡回来,和我年龄最接近的小表姐依然。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舅舅们的魂魄回来会不会和他的子女感应,于我,总觉得还是隔着一堵墙。

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参加亲人的葬礼。我的大姨妈、我的大舅离世的时候,我还小,只记得,我妈回来整个人都不好了。总说,这一下她没有大姐大哥了。如同我年幼的时候,我外婆离世,我妈说,这一下她没有妈了,成了没妈的娃了。亲人的离世,于任何人都会有比平时更深刻的认识、疼痛及体验。

我的二姨妈离世前最后一次来我家,是个夏天,阳光很好,二姨妈和我妈在院子给我们姊妹做棉衣,一边坐着一边笑着给我说:“看我还能抄上你的大菜不?”我想着应该快了,便回答说:“肯定能抄上。”却没想一语成殇,夏天没过完,她就因贻误病情而永远地离开了亲人们。家里没安排未成家的我去送行。

我的二舅,我曾经用《永远的校长》一文写过他,我的三个舅舅都是有退休金的国家人,却都在退休后回家过着农人一样的生活,日子应该宽展些,但他们老年的辛苦,没让我觉得生活轻松。我的表哥表姐们一样过着无异于普通农人的生活,辛苦地打工,辛苦地做着小本生意来维持生活。

二舅退休前在学校下台阶摔了一跤,脑梗就已经出现;退休后的一次,严重到半身不遂,言语不利,没有质量地生活了几年后,离世我没在跟前,葬礼也因家里人说的未养育而缺席,只在最后的安葬出现,庄重感缺失了很多。

我的三舅晚年依然是心脑病缠身,卧床两年。我的表哥表姐们念及母亲这一脉,说母亲的母亲有高血压,母亲的外婆也是高血压,高血压的遗传如此强硬和坚挺,后世没人能逃过?至少我母亲的兄弟姊妹七人无一人能幸免。

给三舅送葬的这天,正值立冬之日,阳光非常好,田地里的麦苗葱绿油亮,我和我的表哥、表姐、表嫂们跪在坟前,我妈和我小姨妈来了,表姐表嫂们都离地起来围拢了她们的姨或者姑,我站起身原地未动,给她们拍了一张照片,背景让我想起“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不管表姐们怎么表达对两个小姨身体的关心,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这是我们这一辈人,在我母亲这一脉最后的屏障。有姨在,她们离死亡还隔着一辈人;如果父母辈的人都不在了,死亡就直戳戳地立在自己面前了。

亲人离去,悲伤是难免的。在二十几位的接魂队伍中,比我小的都是我的姊妹了。几个大表姐在歇息时的说笑,妹妹们很不理解,我说,她们这样的生离死别场面见得多了,所以早已淡化了悲伤,或者变得麻木了。妹妹看着长长的接魂队伍说,只有亲人离去了,这些亲人才能见上面,平时都没有这么整齐地聚在一起过?是啊,不是亲人离去,好像已经没有聚在一起的理由了。过年也很难遇到一起。妹妹提议说,仪式结束,给这些姐和哥以及姨妈、妈照张合影。生活总让人忙,所以这个提议也没通知到人,表哥表姐们就已经各自离开了。

赵雷在《成都》中唱到“分别总是在九月, 回忆是思念的愁。”我不知道歌词唱的是阴历还是阳历,但我知道唱得都是“静美的秋叶”时节,每每看到黄叶摇曳或者铺地,都会产生“人生苦短,草木一秋,风吹一片叶,万物已知秋,生命有终点,季节有更迭”的遐想。想起守灵时妹妹说,有时间就去看看姑姑们,毕竟也是见一面少一面。是啊,成为亲人是这辈子的缘分、福分,下辈子不一定都能遇见。亲人朋友莫不如是,遇到了在一起,能帮的忙就去帮,好好说话,让人间因为亲情、友情而减少一份苦寒,增添一份温暖。

贾平凹说,死亡是亡者带走了一份病毒和疼痛,活着的人应该感谢他。感念亲人,是我们生活的恒常。走过山山水水,只有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让我们牵挂。逝者再也不会有人间疼痛,世外桃源是我们所有人的归宿。悲伤过后,还得努力地好好活在人间,为了所有的亲人们,天堂的,人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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