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化被这个游牧民族大量继承——用文物揭秘

金银是古代中国最为贵重的金属，因此人们对于金银器物的追捧和热爱也是始终如一。要说哪个朝代的金银器物是最丰富的呢？毫无疑问，当然是国力强盛、万邦来朝的唐代，目前考古发现的唐代金银器比之前所有朝代出土金银器的总数还要多！

除了数量多，更难得的是，由于大唐文明与异域文明（主要是西域）发生过大量的交流融合，因此唐代金银器中出现了很多并非来自本土的技法、图像和风格，让人过目不忘，并给后代金银器的发展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那么，要问哪朝哪代最好地继承了唐风，答案可能有点出人意料，因为这并不是一个中原王朝，而是与宋同时期的北国——辽。

《东丹王出行图》中的契丹人

辽国是契丹人建立的。关于契丹的族源，有学者认为，契丹本是鲜卑族的一支，长期在东北地区过着半农半牧的生活。贞观年间，唐太宗在契丹人驻地设置了松漠都督府，任命当地酋长为都督并赐李姓。

到了唐末五代时，契丹已经是北方草原上的强族，而中原王朝却因为大乱而无暇顾及。公元916年，契丹迭剌部首领耶律阿保机建立契丹国，即辽太祖（初建国号辽，辽圣宗时改号契丹，辽道宗时复改为辽）。

全盛时期的辽朝，“幅员万里”，得燕云十六州（今北京、河北、山西大部），与中原宋朝南北对峙，分庭抗礼。辽朝共有9位帝王，历经210年而亡。

虽然契丹是游牧民族，但令人意外的是，辽国的典章制度、物质文化却跟唐朝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接下来，就让我们以一组最有代表性的文物为例看看这个草原文明的金银器和唐朝的到底有什么共同之处吧。

唐舞马衔杯纹银壶 VS 辽鎏金银鸡冠壶 VS 唐金花鹿纹银盘

• 1.舞马衔杯纹银壶

这件出土于陕西西安何家村窖藏的银壶设计感十足，明显与古代中国常见的壶形状不同。壶腹处扁而鼓，壶口上顶着一只荷花形状的盖子，工匠还用一条细细的银链子把它和一旁的弓状提梁连在一起，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壶盖不小心被主人弄丢了。

在制作这件银壶时，工匠需要先用两块银片分别捶打出壶的大致形状，再把壶面中央垫在雕刻着骏马的模子上，锤击出正要敬酒的舞马形象。然后把银片两端焊接在一起，银壶就基本成型了。最后再给凸出来的舞马鎏上一层黄金，让金色的舞马与银色的壶身形成强烈的对比，更显灿烂夺目。

研究者认为，这件漂亮的银壶正是模仿契丹族常用的“皮囊壶”制作的。游牧民族终日在马背上讨生活，随身总是携带着用皮革缝制的水壶。大唐的工匠从中获得了灵感，做出了这件散发出浓郁的草原气息的作品，皇家贵族外出游猎时带上正合适。

• 2.辽鎏金银鸡冠壶

鎏金银鸡冠壶（赤峰出土）

现藏于国家博物馆、出土于内蒙古赤峰的鎏金银鸡冠壶是辽代金银器的精品，整个壶身类似马镫，壶把采用少见的鸡冠形状，壶盖与壶身同样以银链相连。这个造型奇特的银壶其实同样取材于契丹人生活中常用的皮质容器（装水皮囊）。

通过对比不难看出，这两件壶同样用金银材质模拟皮囊壶，同样采用捶揲、鎏金工艺，同样融合了中西方文化特色，不知道辽代的匠人是不是从前一件中得了什么启发呢？

• 3. 唐金花鹿纹银盘

我们还需要仔细看看这件鸡冠壶上的纹饰和图案，壶身两面的图案相同，都是两个相套的由花瓣和联珠纹组成的菱形框，四角还有缠枝花草。侧面的鱼子纹和牡丹纹更是典型的唐代手笔。不过，最能被称得上“铁证”的当属壶身正中卧着的那只鹿，因为它的形态和刻画方式和赤峰出土的一件唐代鹿纹鎏金银盘如出一辙。

唐金花鹿纹银盘

就在鎏金银鸡冠壶被发现的三年前，考古学家在赤峰市喀喇沁旗锦山镇发现了这件鹿纹银盘，根据盘子上的铭文可知，这件宝贝是唐宣州刺史刘赞向朝廷进献的贡品（全文为“朝议大夫使持节宣州诸军事守宣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充宣歙池等州都团练观察处置采石军等使彭城县开国男赐紫金鱼袋臣刘赞进”，共五十五字）。

显然，从以上的三件文物当中，可以看到很清晰的模仿痕迹。除了这三件文物，我们还能找到大量的其他佐证，如古希腊和中亚粟特人原创的多瓣花工艺，经唐代工匠改造，将原本过于夸张的凸出花瓣缩小成更容易被我们接受的样子，而辽代金银器的多瓣形器整体风格与唐代改良款十分类似；

唐 鸳鸯莲瓣纹金碗

再如印度神话中的长鼻利齿、鱼身鱼尾的摩羯形象，在隋朝时就随佛教文化艺术传入我国，唐代金银器中摩羯图案并不少见，而辽代金银器中也多见摩羯形与摩羯纹（辽代摩羯鱼的身体部分已经是被本土化之后的鲤鱼形象，可见肯定是从唐代继承而来，而且直接受印度影响）……

唐 摩羯纹金花银盘

辽 金花菱形摩羯纹银盘

在中原地区，经过五代的混战，民不聊生，因此很多唐代的文明成果或被毁灭，或被遗失，本该全面继承唐文化的宋朝没能做到，反倒是前早期只能“穴地为牢，刻木为契”的契丹游牧部落做到了，正所谓“礼失而求诸野”，世事难料大概如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