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在这篇文章中，作者将以5月31日16时15分到17时整英国海军贝蒂舰队中轻型舰艇、尤其是第十三驱逐舰队和第二轻巡洋舰分队为对象，尝试描绘一副不那么震撼、但同样惊心动魄的画面。 为方便起见，英德双方战列巡洋舰力量以指挥官名字分别命名为“贝蒂舰队”和“希佩尔舰队”。 尽管战斗开始后一小时内皇家海军就损失了“不倦”号和“玛丽女王”号两艘战列巡洋舰，贝蒂舰队仍然保持着高昂的士气——在激烈的战斗之中很难注意到己方的损失。不过话说回来，此时英德双方的战列巡洋舰比例已经从战斗开始前的6：5变成了4：5，对贝蒂舰队极为不利。 但戴维·贝蒂中将（Sir David Beatty）仍未丧失信心，因为强大的第五战列舰中队（司令官为伊文-托马斯少将，拥有四艘强大的“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已经投入战斗，成为了贝蒂的一支王牌。因此，这位精力充沛、敢打敢拼的猛将决定暂不撤退。16时09分，贝蒂命令驱逐舰们向希佩尔舰队突击。 贝蒂麾下拥有第十三驱逐舰队和由第九、十驱逐舰队各一部组成的混合舰队，总计18艘驱逐舰【1】。由于英国驱逐舰的体积比德国驱逐舰更大、火力也更强，因此是不可小觑的对手。但受制于当时的鱼雷技术水平，这些驱逐舰要接近到希佩尔舰队4、5英里处再发射鱼雷才能保持足够的命中率，而这确实需要相当的勇气。姑且不论战果如何，单从顶着宛如雨点的炮火冲锋这一点上看，驱逐舰上的官兵们无愧于“勇士”二字。
上文说到贝蒂于16时09分下达了让驱逐舰队发起突击的命令。然而在混战中贝蒂的旗舰“狮”号战列巡洋舰的无线电设备损坏，无法发报，只能先用旗语将命令告知尾随“狮”号的“皇家公主”号战列巡洋舰，再由“皇家公主”号转告第十三驱逐舰队司令J.U.法利中校（James Uchtred Farie）。这样一来一回，等到坐镇于“冠军”号轻巡洋舰上的法利中校接到命令之后已经是16时15分了。由于此前的长时间高速机动，驱逐舰们的队形已经完全被打乱，但她们仍设法组成了3条纵队。  图注：J.U.法利上校  图注：第十三驱逐舰队出击 除第十三驱逐舰队所属驱逐舰外，贝蒂还为法利中校补充了第九驱逐舰队的“湍流”号驱逐舰和“狂暴之神”号驱逐舰、第十驱逐舰队的“穆尔瑟姆”号驱逐舰和“莫里斯”号驱逐舰。这样，法利中校就拥有12艘驱逐舰可以发起攻击（“莫尔兹比”号和“昂斯洛”号因为要掩护“恩加丹”号水上飞机母舰，没有参与突击）。三条纵队的驱逐舰数分别为5（“纳伯勒”、“鹈鹕”、“攻城雷”、“湍流”、“莫里斯”）、3（“顽强”、“奈莉莎”、“狂暴之神”）、4（“涅斯托尔”、“游牧民”、“尼卡托尔”、“穆尔瑟姆”）。 但不知道为什么，法利的旗舰“冠军”号并没有率领驱逐舰们发起攻击。他首先命令“涅斯托尔”号一队出发，再到“顽强”号一队，最后是“纳伯勒”号一队。事实上，这次突击只是由古迪纳夫准将（William Edmund Goodenough）率领的第二轻巡洋舰分舰队【2】所属“诺丁汉”号、“都柏林”号轻巡洋舰进行掩护。12艘驱逐舰穿过贝蒂舰队前方、先向东南再向东北，以34节的航速冲向希佩尔舰队。而就在法利接到突击命令前一分钟，希佩尔也给他的轻型舰艇们下达了攻击指示。但是，求战心切的第九雷击大队司令格勒中校（Herbert Goehle）在尚未得到命令的情况下，率领麾下的9艘驱逐舰【3】独自出击。第九雷击大队穿过希佩尔舰队的战列线，迎面撞上了英国驱逐舰。  图注：古迪纳夫准将
英舰在6000码的距离上首先开火，双方距离以每分钟1000码的速度迅速缩小。V-27的锅炉被两发炮弹命中，“死”在了海面。“攻城雷”号上的鱼雷射手沉着冷静，在至近距离对德国驱逐舰的队列内射出一发鱼雷。水兵们热切地注视着这发定深6英尺的鱼雷奔向敌人。不多时，他们便看到其中一艘驱逐舰的后部升起一个巨大的水柱——那是V-29，“攻城雷”号得分！ 驱逐舰之间的“狗斗”没有持续多久，德国人便败下阵来。她们迅速掠过英舰身边，留下瘫痪的V-27和正在下沉的V-29。英国方面也有损失：“游牧民”号在战斗开始前就因动力系统故障而掉队，在混战中更是被S-51的105毫米炮弹而彻底失去全部动力。 但不管怎么说，通往希佩尔舰队的道路畅通无阻了，虽然希佩尔的雷击舰队司令官海因里希准将亲率“雷根斯堡”号轻巡洋舰和4艘驱逐舰正打出一轮又一轮炮弹，德国战列巡洋舰的副炮也在喷吐着火舌。11艘驱逐舰在“涅斯托耳”号的率领下继续冲向眼前的巨兽。 然而，变数又出现了。如果说第五战列舰中队的加入是贝蒂的优势，那接下来的一幕足以让希佩尔笑出声来。 16时35分，“南安普顿”号轻巡洋舰上的古迪纳夫准将看到了海平面上如林的桅杆。由22艘战列舰组成的公海舰队战列线如同一条巨蛇，从薄雾中缓缓钻出。16时38分，古迪纳夫准将发出了那一封著名的电报： “十万火急！东南方向发现敌战列舰舰队，敌舰队航向朝北。本舰的方位为北纬56度34分，东经6度20分！”即使猛如贝蒂，此时也只能命令舰队后退。16时53分，贝蒂命令麾下舰队右转16个罗经点（也就是掉头），他还不忘给第五战列舰中队和第十三驱逐舰队发出撤退的信号。但伊文-托马斯少将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他继续向前，直到16时48分“狮”号向他的旗舰“巴勒姆”号打出信号旗、说明敌情时，第五战列舰中队已经一头撞上了公海舰队的炮火。 而第二轻巡洋舰分队和第十三驱逐舰队并不打算撤退，英勇的轻型舰艇们决定完成她们的职责。第二轻巡洋舰分队以25节的速度顶着冰雹一般的炮火前进。“诺丁汉”号在14000米的距离上射出一发鱼雷，但“诺丁汉”号上的一名军官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不用说，我们并不想等一等，看它有没有命中”，而事实上这发鱼雷没有多少悬念地射失了。接下来这名军官这样写： “当然，用6寸‘小水管’（little 6-inch guns）在15000码的距离上对抗战列舰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差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图注：第二轻巡洋舰分队的抗命 炮弹在轻巡洋舰们的身边打出一片水柱，“南安普顿”号上测的所的军官冷静地发出一个又一个口令。第二轻巡洋舰分队接近到13000码（11900米）时，古迪纳夫下令转舵，同时发出“十万火急！敌舰队方向正北，单列前进。前卫是皇帝级，两侧与前方有驱逐舰。敌战列巡洋舰舰队从北方加入汇合。本舰位置为北纬56度29分，东经6度14分！”的报告。 至此，古迪纳夫完美地完成了侦查任务。第二轻巡洋舰分队的官兵们用他们的英勇换来了准确的情报。在撤退路上，德舰的炮火准确地覆盖了4艘轻巡洋舰，但她们奇迹般地毫发无损！ 再来看第十三驱逐舰队。“攻城雷”、“湍流”、“奈莉莎”、“狂暴之神”4舰在16时43分接到召回命令时刚好取得良好的雷击位置，并在射出鱼雷后掉头就跑。“攻城雷”号还有闲心对一艘德国轻巡洋舰打出几轮炮弹。而正在掉头的希佩尔舰队对鱼雷浑然不知，直到“赛德利茨”号战列巡洋舰的后部升起一股水柱——“攻城雷”号再度得分！不过，“赛德利茨”号显然没有大碍，她仍然保持在战列线内。 在归航途中，“攻城雷”号还救起了“玛丽女王”号上的一名炮塔军官。  图注：“攻城雷”号驱逐舰，属于“海军部-M”级 而“涅斯托耳”号和“尼卡托耳”号朝着希佩尔舰队冲去，并立即被5艘战列巡洋舰的副炮炮火覆盖。为了躲开炮弹，两艘驱逐舰想出的办法是：当敌舰对她们打出一轮近弹时，她们就向炮弹落点驶去，这样就能躲开修正后的炮弹。顺便一提，“尼卡托尔”号的舰长在弹雨中淡定地点起了一根香烟。但也在这期间，“尼卡托耳”号上出了一件意外：她正打算射出第二发鱼雷的弹体和弹头在发射管内分离，带着全部炸药的弹体留在了发射管里面。官兵们一阵手忙脚乱，这才解决了问题，但“尼卡托耳”号已经错过了发射鱼雷的时机。真是惊险！  图注：弹雨之下的“涅斯托耳”号和“尼卡托耳”号 两舰看到希佩尔舰队正在掉头，以为是敌人正在躲避另一支友军。鉴于雷击已无可能，她们掉头以追回大部队。这期间还遇上了瘫痪的“游牧民”号，但“游牧民”号拒绝了友舰的帮助，只是让她们先行离去。所有人都知道，“游牧民”号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涅斯托耳”号和“尼卡托耳”号继续赶路，并远远地望见了一片灰色的战舰。究竟是敌是友？ 很快官兵们就不需要猜测了：一排炮弹证明了对方是德国人，而且是公海舰队的战列舰。这时贝蒂的召回命令也已收到，但“涅斯托耳”号和“尼卡托耳”号对此毫不理会，逼近到距敌战列线3000米处并发射了鱼雷。然后两舰顾不得许多，拔腿就跑。眼见着就要和友军汇合，一排炮弹把“涅斯托耳”号打瘫在海面上。而“尼卡托耳”号却如同神明眷顾般，再度大难不死。 尽管动弹不得，“涅斯托尔”号和“游牧民”号还是对德国战列舰发射了所有鱼雷。当然，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两舰毫无幸存的可能。德舰完全把她们当做了炮术训练的靶子。“游牧民”号上的一名军官这样打趣：“把我们打成了格吕耶尔干酪。”大约17时30分，两舰终于沉没，舰上幸存官兵也成了“皇帝的客人”（Kaiser's guests）。值得一提的是，“涅斯托耳”号的舰长宾厄姆中校在战争结束后获得了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獾”号驱逐舰上的军官这样描述第十三驱逐舰队返航的场景： “一队驱逐舰在一艘轻巡洋舰的带领下想我们驶来……敌人准确地向编队中间开火……但我方没有任何一艘舰艇被击中。”虽然炮弹仍在落下，这些勇士们已经暂时脱离危险了。 17时整，先前为了掩护“恩加丹”号而没有参加战斗的“昂斯洛”号和“莫尔兹比”号进行了第十三驱逐舰队的最后一次雷击，但没有取得命中。 德国驱逐舰也对第五战列舰中队射出一轮鱼雷，同样没有命中。双方的轻型舰艇各自归队，等待下一轮的恶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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