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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菜 文/吴恒侠 马儿菜是个很奇异的物种。它似菜非菜、似草非草、似花非花。也自然入不了名流典籍，文人雅士也很少为它留下笔墨的痕迹。但它有强大的生命力，有土的的地方就有它。 马儿菜，有的地方也叫马齿苋。我们老家一直都称它为马儿菜。 马儿菜粗壮而又软软的枝，肉乎乎的叶片晶莹剔透。一株可以长出十几二十几个分枝，每一枝头都有一个生命力极强的生长点，紧紧地贴着土地以根为圆心向四面八方生长伸展。它随地而安，地方小就长碗口大小，地方大就长盘口大小，有的甚至更大。一株挨着一株直至铺满空地，让地尽其用。一株马儿菜的形态就像铺在地上的蜘蛛网。枝头碧绿青翠，但是每长一寸，后面肉质的枝条就会慢慢变成红色，紫色。厚厚的、绿绿的、黑瓜子大小的叶子，密密而均匀地长在那红色、紫色的枝条上。一心一叶时就孕育花蕾，一个叶桠一朵花。红色、紫色、黄色、白色、粉色的花呈五角形喇叭状一律向着太阳开放，溢出浓浓的美。 我的家乡地处淮北和苏北平原的结合部，是一方易旱易涝的沙碱薄地。曾几何时，人们精心播种的庄稼常常缺苗断垄，大片大片的土地长不出庄稼，却能自然地长出马儿菜。房前屋后，篱笆缝隙，小河的堰坡，水塘边上……无论是沙地还是碱地，高地还是洼地只要是空着的都长满了马儿菜。 马儿菜的根系很不发达，主根只有筷子的一半粗细。细而短的根须，竟能承载枝繁叶茂硕大的身体。马儿菜它从诞生的那一刻起，虽然乖乖地依偎在大地的怀抱里，但它并不吸吮母亲的乳汁。空气中的那些氮、磷、钾、水、二氧化碳、各种氨基酸、矿物质……等等微量元素自然地凝聚在它的身旁，它可以尽情地享用、自由地生长。它对大地的敬畏，超越了山羊跪乳的境界。 马儿菜在太阳直射时，它的每一枝条都会魔幻般地发出许多分枝；太阳的光线越强烈，那枝叶长得越旺盛。那些花朵直面太阳，飒爽英姿尽显英雄本色。我们那里老家一直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当年后羿射日，九个太阳都被射掉了，剩下的这一个就是躲在马儿菜底下，才逃过一劫。这个个寓言故事，曾经编入小学课本，是人们对马儿菜与天地万物友好的一种赞赏。 马儿菜似草非草但胜于百草，可入药。据记载，马儿菜性寒凉，能够清除心、肝、肺和大肠之热；可明目、降血脂、使白发转青；入肝经，可以凉血、降肝火。还可以去毒疗伤，有人不小心被毒蜂蛰了，用马儿菜的汁液涂在患处就会自然解毒。 我们那里人还称马儿菜为救命菜。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们那里连续三年闹水灾，那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三年自然灾害”。大水过后庄稼绝收，可遍地长出马儿菜、灰灰菜等野菜。人没有粮食而有马儿菜吃就不容易饿死。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对马儿菜都有特别的情感。我娘已经是百岁老人了，只要看到马儿菜或闻到马儿菜的味道就会絮叨:“那年头，要是没有马儿菜，就没有咱这一大家子人了……。” 现在不同了，马儿菜成了普通百姓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用醋、香油、蒜泥凉调的马儿菜，就是一道诱人的上品。黏黏的、脆脆的、酸溜溜的满口清香。看了就能让你舌根生津，吃了能让你回味无穷。马儿菜面筋汤、马儿菜包子更让你百吃不厌。 据说，马儿菜那黏黏的汁液里含有丰富的具有抗衰老、养颜的胶原蛋白。马儿菜原生态的特质吊足了人们的胃口；爱美的人们也好像找到了“青春永驻”的珍贵而又廉价的宝贝。真可谓“高手在民间”，“珍品藏大地”呢！ 马儿菜那玲珑的花朵却令人赏心悦目，人见人爱。我那些离开家乡的乡亲们，无论寄居的哪个城镇，大都会把老家的马儿菜的种子或枝条带些过去，种在院子里或花盆里，十天八天就长出若干新枝新芽孕育出许多花蕾；三天一朵花，天天看花开。马儿菜的天然之美，寄托了他们的思乡之情。马儿菜的种子也会随着风婆婆飘向四面八方，飘落到哪里，它的花儿就开到哪里；还能借着鸟儿的肚子把菜子带到了天涯海角，四处生根开花。 马儿菜的生命里好像有爱神赋予的基因。它虽是嫩嫩的肉身、娇艳的小花，却能净天护地、与人为伴；虽为野菜野花微不足道，可它那“瘠薄旱涝不离弃，风吹雨打花自艳”忠于大自然的生命态度，和它那枝枝叶叶花花朵朵释放出来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他”的博大情怀足以让百草低头、百花失色。 马儿菜又像是神农始祖派向民间的一位勤劳善良的村姑，身怀绝技而又美丽可人。它那从内到外“善解天地”、“善解人意”、“善解物意”的朴素之美，或许能让生在草木间的人们也感动异常。 （本文作者系安徽省著名作家灵璧人吴恒侠老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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