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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乡村篾匠 田 荣
在改革开放以前，我国的南北城乡，有着各种各类的工艺匠人和粗细手艺人。可谓是“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可缺少”，都关乎着城乡人们的日常生活，吃、穿、住、用等。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人们坐的、睡得、用的等竹器与篾器用品，都离不开篾匠手艺人。过去的篾匠有两类：一类是在街道巷弄里开设篾匠店，请师傅带徒弟制作各种竹器与篾器，坐堂等客上门购买竹器篾货，叫做“坐堂篾匠”。二类是背着竹篓走村串户流动城乡之间，上门为主顾人家制作竹器与篾器，叫做“上门篾匠”。
当年，在我的故乡，早晨村庄上空袅袅炊烟升起的时候，背着竹背篓，手执蔑尺，腰扎青布围裙的上门篾匠，在崎岖弯曲的乡间小道上，开始走村串户找活路了。清晨，浓雾笼罩的山村或水乡，开始响起粗犷的吆喝声：“编筐、编席、编箩、编篮、补席、补筛、补箩、补扁、补撮簸箕喔……”哦！原来是篾匠手艺人上门来了。于是，主人赶紧张着笑脸迎出来，应承着：“师傅！快屋里坐，快屋里坐……”篾匠放下背篓，主人同他坐在一条长板凳上，递上烟茶，朝霞的斑斓里便有了长长的影子。篾匠眯着眼睛，淡淡的青烟遮住了他历尽沧桑的脸庞。经过与主人之间简短的交谈，便双方敲定需要篾匠师傅去做的活计。上门篾匠若做修补竹篾器活儿，他自带各种规格的蔑片，完工后工钱和材料费分别双方议定。但凡大宗活计，则由主人家自备竹篾，完工后按件或按天计算工钱，另由主人家供给三餐伙食与烟茶。其时，这家主人指了指屋后的一片毛竹林，篾匠拿上砍刀选了几颗竹子，然后根据尺寸，去桠锯短，剖成手指头宽的竹片，再换成蔑刀劈成细篾片，并用蔑刀刮平整。这时候，整个院子里都是竹子的味道，篾片柔软、清香。细蔑刮好后，篾匠从他带来的背篓找出他的宝贝东西—蔑舌。蔑舌是一条长十几厘米，宽一、两厘米的扁铁条，一头平、一头尖，尖的一头镂条小沟。只见篾匠左手把蔑舌穿过密实的需要修补的蔑器的编打层里，右手把进补的篾片从蔑舌上面的口上插入，左手抽出蔑舌后，把进补的篾片带过来。如此反复，一会儿，一件破烂了的蔑器便修补好了。随后，篾匠师傅又根据主人家的需要和吩咐，开始锯、剖、刮……各种篾条篾片，为后面的活计儿做准备了……
“竹子生来不为强，荒山野岭都能长。篾匠师傅砍回后，做成物件用途广。做把竹椅放门堂，夏日炎炎好乘凉。起青削黄编凉席，铺在床上四方方……”这曲调熟悉，像民歌一样，飘在村庄里，从篾匠师傅的口中如诉如泣地源源流淌出……篾匠的背篓里装有许多家计，什么弯刀、锯子、撮子、拉钻、刮刀等玩意儿。弯刀是给剖开的竹子里面拉上口子用的，长长的手柄一头放在右肩上，弯刀那头用手按住使劲往胸前拉，剖开的竹片上留下一道道口子。锯子是用来裁料锯竹子长短的。撮子是用来撮竹节头的，剖开的竹子，把里面的竹节头剔除，需要这锋利的撮子一点一点撮出来。篾匠进主人家门之后，他会根据主人家吩咐的所需要做的物件，在挑选好竹子后，动手从锯开始，经过剖、拉、撬、削、磨、刮等工序，按照编织、制作的器物的需要，便是准备好各类细、窄、宽、阔、薄、厚、长、短不等的篾片、蔑丝，然后便是编织制作等多道工序……其外，篾匠在制作竹器的过程中，还有一道最难、最复杂的烤竹工序：如制作竹椅、竹床、竹橱、竹柜等，以及制作蒸笼，织打蔑箍，扎竹篮、竹筐、竹筛、竹箩、竹扁圆口时，都要经过细心精致的烤竹工序。其时，火大了会烧焦断裂，火小了会达不到掰弯的要求……手艺精细高明的篾匠师傅，他亲自制作出的每一件竹器与蔑器等，都是一件精致、漂亮、美观、实用的工艺品。而且他必须是十八般手艺样样皆会，只有这样，才能得心应手、应付自如地接下各家主人所交付的制作、编织任何一种竹器和蔑器的活计。唯如此，这样的篾匠师傅才具备称得“上门篾匠”这个名号，才能吃得上走村串户的“百家饭”。如今，随着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蔑器与竹器已被塑料、不锈钢等物品所替代。故而，篾匠手艺人在乡村也越来越少了。
田荣 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笔名田地、田野、秋枫丹、雷无雨等，退休前在望江县教育局工作。1974年7月发表处女作，早年创作过诗歌、曲艺、戏剧、童话、寓言、故事、散文、随笔、小小说、报告文学等。现为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省安庆市作协会员，到2018年底，已先后在国家、省、市、县级各类文学报刊杂志上发表各类文学、文史作品1280余篇，累计200余万字，并多次荣获过国家、省、市级文学副刊征文大赛一、二、三等奖或优秀作品奖等奖励，其中一批代表作分别被收入十多家公开出版发行的国家、省、市级文学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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