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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新丨过年,在豫西故乡的小山村

 读在现场 2020-11-17


老家四明山上场村

虽然已经我到了“知天命之年”,但每到春节临近,腊尽春回的过年之际,还是总会有那么一丝激动,一丝留恋,一丝温馨缠绕心头。

豫西山村故乡的年味是浓重敦厚的,残留在脑海深处,将伴随我终生。

杀年猪

小寒大寒,杀猪过年。节令到小寒,年味就飘过来了。

孩提时代,随着腊月的临近,我的小伙伴们就期盼着过年的来到。在小秦岭东段的崤山之腹,苍茫萧索的山脊上,正在砍柴、割柴火的人们,背着一捆百十斤重的柴火捆,蚂蚁厮行,在有石头台阶的地方,大伙们趁着歇息空闲,大家七嘴八舌,有人说今儿初八啦,后晌东场杀猪哩,回去给人家闲哄。有人跟着说,后晌就不上坡了,闲哄杀猪,还能动动腥呢。所谓的“动腥”,就是能吃一碗猪血粉条豆腐烩菜,外加热腾腾虚呼呼的两掺白豆馅包子。

随着大人背柴的小孩子耳朵尖,听大人的话,都牢牢记着下午去抢猪尿泡。

四明山村,分上场、东场、下村,分别居住李姓,王姓和程姓三大家族,三大姓各占一个村落。

后晌,大家伙儿都来到东场,东家老王已经把大铁锅支在牛粪堆上,里面注满烫猪刮毛用的开水。旁边,用两根板凳支好门板,那就是给猪们执行死刑的行刑床。东家给帮忙的大人发廉价的前进牌香烟,小孩们正眼巴巴等着人称“屠夫程师”的到来。一会儿,下村的程师一摇三晃的背着铁杆通条挂着一串浮石,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二尺来长杀猪刀从下村上来。大伙忙到猪圈,瞄准一头大黑猪,揪耳朵的揪耳朵,叼尾巴的叼尾巴,把拼命嘶叫挣扎着的大黑猪架上案头,黑猪很不愿意,仰头蹬腿。但是,大伙每人一条腿,连掀带抬,就把猪放到案上,三娃大叫,程师,快来!程师,快来!

程师把吸剩半截的烟头呸地吐掉,然后,抹胳膊挽袖,让人把接血的洋瓷盆里散点盐,放到猪脖子下面。他用刀在猪身上蓖了一蓖,又用刀背在猪嘴头上狠敲一下。正在吱吱叫唤的猪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脖子下随着吸气显出一个小坑。程师扎个马步,口中念念有词:猪娃猪娃你甭怪,生到阳间一道菜。话音一落,刀子噗出一下,从猪的肩胛骨缝隙间穿入,直刺心脏动脉。刀子抽出,猪血像水管子喷涌而出。猪的嘶叫声渐渐微弱,最后,蹬了几下腿,长长出了一口气,一命呜呼了。

猪血被东家屋里人端去“禁”好(凝固)后给大家做菜去了。程师用刀在猪后腿处开一道口子,用铁通条从口子处通进去,通过猪的腹部穿向猪前肢,头背部等处。通完,程师开始憋足劲用嘴对住开口往里不断吹气,不甚肥的猪,慢慢就鼓胖起来了,目的是为了好褪毛。接着,程师拿把竹扫把在滚水锅里猛搅,让热凉水均匀。接着,大伙把滚圆的肥猪放进盛满开水的铁锅,翻滚,众人用浮石进行褪毛拔鬃,一霎时,一头白胖胖的大黑猪就白白净净了。程师要揪猪鬃,据说是他的落头。其次,就是猪下水是主人送给杀猪屠的,不要钱,也是作为杀猪的报酬。当时,人们专吃肥肉,猪杀倒,开膛后先去用手指量膘,看有几拃厚。猪的头水下水没有人吃或很少有人吃。不像现在,杂碎下水比肉还贵。

等把肥猪颠倒后腿挂上架,程师用砍刀把猪从裆部开膛开,首先摘取的是猪尿泡,顺手送给身边望眼欲穿的孩子们。猪全身是宝,唯有猪尿泡没有用处。孩子们拿到尚有温热的猪尿泡后,尿未倒净,就吹起来,欢呼雀跃,奔向田野。

猪上架后,摘除五脏六腑,人们一边把杂碎下水拿一边翻肠清洗,一边把头卸了,四条腿卸了,程师用大砍刀把猪一砍两半,放到案上,开始给大家分年肉。东家留下猪头,程师丢下猪蹄猪腿和下水,就开始给各家各户割肉了。程师问,东坡要多少?十五斤?好。啪一声,上秤一称,十五斤刚好,稍高一点。程师说,算求了,热肉扳秤!东家说,中中,就多个半斤八两算个啥。程师高喊,下一个,当中院队长,你人口大,八九口人,要多少?二十斤,要紧夹肋,好。一刀下去就成。下一个,西院,你家娃爱吃肉,十八斤?要后臀后沟把,肉丝多,包饺子美扎啦!新房要多少,五斤,小气鬼,才要五斤,不够扎牙缝。没人吃?……….

崤山一带人有个特点,一个是给人取外号,比如,这个人人能说会道,就叫一帝囊嘴(脑袋),这人好吃嘴,就取外号叫“贫先儿”,脸形长就叫“吊虎脸”,此人姓郭就叫“锅片子”,此人好吹就叫“扇板子”,此人吝啬就叫“虱子皮”。但这些外号不能当面叫,都是背后地叫他的,当面都是叫地名代替人名。

赶年会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一,四明山山下河川的豫陕两省卢灵洛三县边境重镇河口街街道上,有个置办年货的古老物交会。这时,两省三县的大人会给孩子们几元钱让他们随着大人也去赶会,购买大人们不屑去费神置办的鞭炮、年画、蜡烛、香火之类的过年必备品。小伙伴们天灰灰明就起炕了,手里攥着大人给的几元钱,生怕掉了,与小伙伴们一蹦三跳,从前山峁往山下河口街跑。

河口街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满清民国时期,是个水旱大码头,有水运木筏直通洛阳。骡马帮走的旱路是商洛过境灵宝的重要驿站。解放后,一度萧条,但不管咋的,街上的腊月年会,却没有倒过,就是在文化革命时期,照样赶集。

小伙伴到时街上一街两行,摆满年货摊,有卖葱卖蒜的,有卖吃食卖饭的。有卖粉条卖牛羊肉的,有卖木炭卖灯笼卖年画的。小伙伴都不感兴趣,专去找买鞭炮,什么起火、春雷、两响炮、二脚踢和花子,鞭炮有千响万响的。怎奈没有那么多钱,只好卖一百二百响或五百响一挂的,多买几挂。

我呢,喜欢年画,花两毛八买了一幅《白毛女》和一幅《红色娘子军》四扇屏,另外卖了两张红纸,准备写对子。母亲特意交代,还要请一幅灶爷。

那时节,是以供销社生意为主,木桐、潘河还有县城的供销社,都来河口街摆摊赶集,陕西的乡党也担着服装、火纸、木炭、牛肉、羊肉、柿饼、瓦罐、瓦盆、生漆来赶集。货摊街上摆满了,都扯到前坪河滩了。

我挎了一个上印红军不怕远征难字样的黄包包,装满了我喜欢的年货。又花几毛钱吃了热腾腾油汪汪的水煎包子,用袄袖子把嘴一抹,就和小伙伴去悄悄拆一把小鞭,到河边听响声了。

一直到日落西山,四明山回家的人,站在龙脖俯瞰,河口街的人流才向四面八方散去,人人面带喜气,背着葱姜蒜粉条子大肉等年货,一行说说笑笑,回家过年啦。

旧时,崤山一带流传有句俗语说:“腊八、祭灶,新年来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所以,一到“腊八”,我们这里的城乡便有“年味儿”了。

眼看到了腊月二十三、祭灶官。十二月二十三日为我国民间祭灶节,人们为了让灶王向天上玉皇大帝多说好话,家家都要摆上灶王爷的牌位,有的在牌位两边对子上写着“上天言好事,下界送吉祥”。有的写着“红火通三界,青烟透九霄”,也有的写“二十三日去,初一五更来”。意为灶王爷要升天去向玉皇大帝述职,报告这一家人一年来的表现,作为主人,要让灶爷多说好话,因此饯行。

祭灶过后,家家都忙于置买年货,打扫房子迎接新年,尤其是烟、酒、鱼、肉和走亲戚用的礼品更不能少。置办年货一直忙到腊月三十。至今我们这里还流传有一首过春节的民谣:“二十三,祭灶爷;二十四,大扫除;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杀只鸭;二十九,去打酒;年月尽,贴门神。”

大年三十儿惯称除夕,家家户户都要贴春联。民间最重要的活动除夕之夜的祭祖和守岁。直到贴上对子,我们这里人就说,年盼了。

写春联

赶回回到家里,父亲问,你卖的对子呢?我说,我卖了红纸,可以自己写。父亲很满意,就说你写吧。当年,我记得我用稚嫩的笔法写了两幅春联,是毛主席诗词,一幅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一幅是“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贴在我家西院的南北厦房上。还有大门上的斗方,一边写的是“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说起写春联,让人想起钟嘴山下麻地沟一族姑姑家,旧时,年除夕,姑父夹着红纸找人写春联,在拐峪村找了一下午,还没有找到人写春联,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姑父哭丧着脸说寻不下人写。姑姑一怒之下,舀水研了一碗锅煤,用碗底沾墨印在红纸上,剪成对联贴上。

还有一个故事,两个亲家有心病,亲家公是个书生,过年让他给写对联,亲家公就编一副对联讥讽亲家,亲家不知根底,就贴上了。村里一个文化人看后对主人说,谁给你写的对联?主人说我亲家给写的。文化人说,你和你亲家有心病?这对联写的是刺溜你哩。

主人满心不悦,只好扯了再卖。


河口街赶会卖对子的摊子

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人们好像对传统文化有了兴趣,大家都喜欢老对联。

话说乡亲们知道我能写毛笔字,就都夹着红纸找我写家里用的灶君对联。写什么呢?我只好去当中院请教李家老学究、老私塾先生,后来患精神疾病的云飞大哥。他性格孤僻,思维混乱,偶尔一人独自发笑。但谈及文化方面,他还是乐意和我沟通。我问灶君对联,他说,灶君对联你写“东厨司命主,南方火帝君”,还有“红火通三界,青烟透九霄”。我说书房咋写,老先生说:雨过琴书润,风来翰墨香。我说下庙全神庙对联咋写。老先生说,心存恭敬神如在,一秉虔诚圣有灵!我问东沟山神庙对联咋写?老先生略一思索说,脚踏火轮安天下,手持宝剑镇乾坤。

当时,在文革后期的七八十年代,我对偏僻故乡里老先生的满腹才气肃然起敬。这样,年前我走到哪里,就写到哪里。以至于现在长大的孩子们,对我的印象就是过年给家乡写春联。后来,很多文化人看到我写在庙里的对联,都认为对仗工整,立意高古。不说字写的咋样,都说对联内容好。

我给大家写的春联,也多用传统对联。如“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忠厚留有余地步,和平养无限生机”,“勤俭黄金本,诗书丹桂根”,“一冬无雪天藏玉;三春有雨地生金”,“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乡亲们虽文化不高,但对通俗易懂的老春联还是很喜欢的。除此之外,还有点文化底子的下场我锁伯还教我给各家再写些条幅,按照他的说法,在牛圈屋贴上六畜兴旺、碌蝳上是青龙得位,石磨上是白虎封口,柜子上是黄金万两,风箱上是送往迎来,水缸上是细水长流,锅台上是用之有余,面瓮上是米面如山,中堂上一侧还要写上小心灯火等等。

总之,过年这对联条幅一帖上,无论山乡村野,农家小院,立马蓬荜生辉,气象万千,年味十足了。据《宋史·蜀世家》云:“孟昶每岁除,命学士为词,题桃符,置寝门左右。末年,辛寅逊撰词,昶以其非工,自命笔云:‘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此联为中国第一副春联,而实际上春联兴起于周代,春联在中国存在了几千年,我思索,这就是文化的力量。

热闹红火过初一

写罢贴罢春联时近除夕黄昏,门外已经鞭炮声声,许多家在除夕晚上贴好春联,敬毕门神,就要吃年夜饭了。我和小伙伴怀揣鞭炮奔出屋外,远山近岭,山底河川,千家万户,早已经响起劈劈啪啪的鞭炮声春雷声,还有人放雷管甚至炸药包(爆炸品未管制年代)。我们听见隆隆的雷声从远处天际滚来,不绝于耳。我们也在山头点燃春雷,扔向山谷深处,春雷在山谷中燃爆,发出巨大的响声,山谷深涧传来隆隆回声,小伙伴们兴奋至极。大人一遍遍喊回家吃年夜饭,大家才依依不舍分手,说好吃罢再聚。

天黑以后,家家户户,生起一盆木炭火,大人们互相串门抽烟喝酒喷闲话,妇女们都坐在炕头包饺子捏疙瘩,孩子们穿上新衣像鸟一样在村里飞来飞去,到处穿梭。

远山近水的零星的鞭炮声不绝于耳,收音机放出欢快的音乐,并不富裕的村庄,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喜庆的气氛感染着老老少少。一直到夜里一两点,我和小伙伴们都没有丝毫的睡意,心里装得满满的是过年的喜庆和欢乐。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伙伴甚至清晰地记得,我给十几名小伙伴们“封官许愿”。我是当仁不让的总司令,侄子李来群为副司令,李邦子为参谋长。其余均为喽啰,听命首长指挥。我们分成敌我两派,在黄土坡上摆开战场,进行实战演习,双方发生了激烈战斗,最后在我的导演下,以我方胜利告终。失败方也甘心情愿,俯首称臣。

初一早上,母亲早早下好饺子,浇上掺有荷包蛋的肉臊子,父亲喊醒我们起来放鞭炮。不管再瞌睡,也“唰”一下起床,赶紧去炕头取那挂最长的鞭炮,放在院里点燃。全村人都侧耳细听,知道谁家鞭炮响的时间长。劈劈啪啪的鞭炮声响过,一家人就开始吃饺子了。母亲给饺子里包上几个分分钱,谁要吃住了,意味着这一年运气好,能发财。

吃罢饺子,父亲还要我们聚齐,在中堂隆重举行祭祖仪式。祖先牌位前,放着妈妈献的果子饺子,点着红红的蜡烛。父亲首先上香,作揖,然后下跪,给祖先烧纸钱。父亲的身后跪着李氏家族后辈子孙儿女,跪了满满一院子人。大家待纸烧完一起叩头礼毕。春节祭祖,也是中华民族悠久传统,祭祖是不忘根本,与破四旧并不冲突。父亲虽然没有文化,在他有生之年,我们一直跟他年年初一祭祖,没有卯过一年。当时,我们小伙伴记得有一首顺口溜,破四旧,立四新,背上白馍走亲戚。

初一早上,故乡崤山对面的商洛山里,更是鞭炮声声,还有人放出耀眼的烟花,让我们河南这边人羡慕不已。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我们感觉,这种气味是如此的好闻,如此的浓烈,令人陶醉。记得小时候,一个本家哥哥家里保存有民兵训练留下的两颗手榴弹,他说过年初一把他放了,但没有人会扔。恰好,在煤矿当工人的新寅哥在黑龙江当过兵,与苏修交过战,说,手榴弹我会扔,环环套在小拇指上,往远处一扔就响了。那天,我们一群来到老岱沟梁,见新寅哥手握手榴弹。扎个马步连扔两颗,都爆了,发出巨大的回声,声音在天边还滚了好大一阵子。

接着,全村人男女老少,倾巢而出,大人也在村边大柿子树枝杈上绑起秋千,小伙们在起劲的往上蹬,秋千在往上飙,秋千把人带上去,人扶秋千绳已经到了俯身面向地面了,其高度令人咋舌,引起地面看热闹的村姑们阵阵尖叫。正玩耍在兴头上,东场的小伙又喊上场村的李家,他们已经摆好酒场,切好冻肉凉菜,专等上场人去大战一番。下村的程家,圆底的贾家,井窑的程家,人马三骑从山梁梁山沟沟冒出来,兜里揣着纸烟、酒瓶子,说要一起赶个场场耍耍,干一年年了,今儿个放松放松。春节这几天,四明山上三五个以族群聚集居住的小村子,都要轮流做东,摆酒场与大伙庆祝一番。

在东场梁上,红红的太阳照着,暖洋洋的,两个小桌拼在一起,围坐二三十个喝家,主妇们给上了油炸花生米、肉冻子、口条、酱牛肉等十几个凉盘子,倒好茶叶水,抱出一箱子秦川牛,大家拉开阵势,魁首八抬,划枚猜拳,决斗起来。酒场越战越勇,有不胜酒力者,跑到后茅,吐了再来。有的直接溜到桌子底下,拉不出来。有的喝醉了还大声说,我没有醉,我还要来个百二八十拳。我和随方来的是排字枚,赢家六个,输家无数。我们划拳,随科报拳。板头一横,两头停,输家不输,赢家不赢,一比一,喝!日头月亮,各出天上,二比二,喝!二木观梅花,输家是个顶呱呱,二比四,喝!

喝到二比八,随方八杯了,一声我不中了,就放了花子。

小伙伴在一旁看热闹,有时替他们几盅酒,喉咙辣的不行,眼泪都呛出来了。

一转眼,初一一天就过去了。每到这个时间点上,我们小伙伴们都沮丧起来,很失落。苦苦盼了一冬天的年,就这样一晃就过去了。这样好的年节,还要等一年才来呢?但又很兴奋,灰色的寒冷的冬季就要过去了,舒展的充满生机的春天就要来了,对于渴望长大的孩子们来说,心里又充满了希望和喜悦。

二十多年过去了,豫西乡村过年的往事犹历历在目,常常让人回味无穷,我想这就是乡愁吧。


作 者 简 介

李长新,汉族,男,1963年7月出生于河南卢氏县木桐乡河口村四明山。先后在三门峡人民广播电台、人民日报山西记者站、工人日报河南记者站工作。2015年加入河南省作家协会,2012年春出版有散文作品集《豫西风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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