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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国勇丨三千寺,佛灯高悬照大千

 读在现场 2020-11-17

涉过荆阳碧湖中,

仰天摘月在绝峰。

神光喜若盘圣地,

断臂缘分此山行。

这是佛教禅宗二祖慧可留在安徽太湖三千寨旅游风景名胜区内的一首诗,传扬至今依然让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为之感慨万端。每每读起此诗,不由得人浮想联翩,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机缘让二祖慧可停下了脚步,驻足三千峰?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机缘让二祖慧可感受到了“仰天摘月在绝峰”的境界?但是,从慧可祖师留下的这一首诗来看,三千峰和断臂求法的河南嵩山相比,不仅是名胜绝景,更是一处具有旷世奇缘的丛林道场。

佛家有言,缘起则聚,缘尽则散,无下事无不如此。

北周武帝宇文邕建德年间,中国佛教史上出现了最为黑暗的一段,即是被后人称之为“北周武帝灭佛”的运动。到建德六年(公元577年)的时候,这种灭佛毁法的运动达到了鼎盛:推行多年的灭佛政策不仅把全国四万多所寺庙赐给王公贵族作宅第,还强迫300万僧、尼还俗,导致一切经像尽毁于火,寺院财产簿录入官。在禅宗面临灭宗灭派的生死存亡关头,禅宗二祖慧可受达摩心法,护经像南下舒州隐居安徽岳西司空山建刹说法。从此,佛教禅宗在此繁衍开来,呈现出少有的鼎盛景象。如今,从司空山二祖寺向南而行,到太湖县狮子山二祖禅堂,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丛林道场隐藏于风景秀丽的深山,晨钟暮鼓震澈着红尘污流,成为了禅宗兴盛光大的渊源地,受到了世界各地信徒的敬仰。

确实如斯。如果翻开中国的佛教发展史籍,可以发现,自达摩祖师在河南嵩山传法给二祖慧可之后,禅宗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停滞,甚至是销声匿迹。当慧可走进皖南之后,禅宗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二祖慧可在司空山传衣钵与三祖僧璨,璨在皖公山传衣钵与四祖道信,道信在黄梅双峰传衣钵与五祖弘忍,弘忍又在黄梅传衣钵与六祖慧能……

在布局这片禅宗热土时,慧可经常往来于狮子山、司空山之间的高山丛林之中,这才有了慧可驻锡三千峰狮子口传法的因缘俱会,才有了三千寺后来开刹的因缘而起,更有了如今让我们走进三千寨旅游风景名胜区的文化获得,更有了让我们得以穿越时空朝拜三千寺感受禅宗文化的神秘之旅。

一条窄窄的山道从三千峰蜿蜒而下,如是银链在山中绕来绕去,把山下喧嚣的大千世界和三千寺的佛国净土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条山道从山上下来时穿过一座明镜般的湖泊,穿过一块硕大的茶田,来到了我的面前。

站在这儿向三千峰望去,可见一团团的白云缠绕在峰尖,如是女人头上披了条洁白的纱巾,飘逸而且灵动。白云下面是一块碧绿的毯,把这座山峰装扮,高高低低错落不齐的树,构成了一团团一簇簇的绿,而褐色的岩壁则点缀在这绿中,非常突兀地探头探脑,让绿有了活力而生机勃勃。近处,则是一排排的树,大叶的枫树,垂直的桐树,和那些茶田连成一片,成了绿色的海,黛色的洋。青山绿水中的氧气非常充足,如是滤过了一样,不掺一点的杂质,深深地吸上一腔,感觉清新恬淡,让我这个从雾霾都市来的朝拜者陶醉万分。

常言道,深山藏古寺。此话不虚。眼前的三千寺深深地隐身在三千峰下茂密的树林中,从色彩学上说,黄墙红瓦的建筑应该在绿色的海洋中非常显眼,却因为其规模之小,很容易在视野中一扫而过,难以引起人们的注意。相对于中原地带动辄几百亩上千亩面积的佛教寺院来说,三千寺可谓是兰若小寺,却能以普度众生的功德而扬名与世。佛教经典《释氏要览·界趣》中有言:“以三积千故,名三千大千世界。”其意是说,以须弥山为中心,日月照耀下的所有空间为一个世界,积一千个“世界”,为一小千世界;积一千个小千世界,为一中千世界;积一千中千世界,为一大千世界。如此说来,这三千寺恩泽所及不仅仅是眼前的大千世界,而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所有空间了。

走近三千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山门前的一座漂亮的七层龙纹元宝形宝鼎,每一层的挑角处皆悬挂有一只铜铃铛,山风吹来时发出了清脆的铃音;支撑宝鼎的是三只狮形鼎足,每只鼎足的上方皆铸有狮头一只,怒目圆睁,不知道是宝鼎压力所致还是看不惯世间的那些魑魅魍魉,让每一个走进三千寺的信徒无不是对其敬畏三分;宝鼎的鼓形面上铸有“三千禅寺”的四个大字,一个“禅”字说明了这是佛教八宗中禅家的道场。另一侧则铸有一些说明文字,烟熏火燎,锈迹斑斑,蹲下身细看时,说的正是三千寺逢盛世中兴的事宜,不由得为这些中兴三千寺的佛家弟子们所做的不懈努力感慨万端。寺名额“三千寺”三字手写在山门上方,大大方方的没有一点的优柔造作,黄色的寺墙,黑色的寺名额,远远地望去非常醒目。岁月的风雨不仅使山门两侧的红色对联褪去了颜色,更把对联撕裂得“体无完肤”,仔细地辨来,应该是“千处祈求千处应,万事吉祥万事兴”。为写《行参菩提》系列文章,至今我参拜过近二百座佛教寺院,如此坦荡而通俗易懂的山门联第一次见到。细细品味过后恍然大悟:佛祖传法本为了普度众生,保佑众生有求有应,岂不正是佛祖的无上功德体现?

从三千寺寺名,到山门两侧的这副对联,讲的正是禅家的妙处。常言道,法不孤起,因缘而生。如果不是当初二祖慧可立下普度众生的宏愿,怎么会有三千寺在三千峰千百年来的佛灯不灭,佛慧不失?喃喃梵呗从三千寺内飘逸而出,氤氲了整座三千寨旅游风景名胜区,把我这个远道而来的朝圣者浸润在佛法的清净智慧中。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里的树木定是得佛法而灵足,百兽定能谛听禅语参透人生,路边的一棵草一朵花,山上的一块石一滴水定有无上的功德,才能散发出如此玉润的光泽。当然,还有世代生活在三千寨旅游风景名胜区内的山民,无时无刻都在沐浴着佛法的恩泽,享誉着禅家的智慧。

如此,才是妙处。

三千寨旅游风景名胜区有着秀美的自然风光、悠久的历史古韵、厚重的文化积淀,在我心中,她就是太湖县乃至整个皖南地区旅游事业的一处王冠之旅,三千峰则是镶嵌在这颗王冠上的一颗明珠,而支撑三千峰这颗明珠永葆青春、珠光璀璨的则是禅家的智慧,佛法的恩泽。

走进三千寨旅游风景名胜区,在通往三千寺的山道一侧,处处可以见到一块块雕刻“佛”字、“禅”字样的巨石。只见青褐色的石块上长满了苔藓,隐身在茂密的草丛中,就像只一尊尊修行的罗汉坐卧在红尘之外安静地修行,任红尘俗世中喧哗吵闹不停,却岿然不动,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想到此处,不由得我冲这些石块合掌致敬,却有着深深地羡慕:不知道这些石块前世积攒了多少善资,才有了今生安坐三千峰修行的待遇?

或许是我的脚步惊扰,一只野兔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看到我后并没有惊慌失措地逃走,而是蹲坐在那儿,两只前掌抱在胸前,如老和尚行合十礼,转动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当我和兔子的眼神碰撞之时,三千寺内传出了悠扬的佛钟声,和喃喃的梵呗声,一时之间,山谷为之清澈,时空瞬间转换,三千峰的历史一幕幕在我眼前拉开,我看到了从山道上走来的二祖慧可,也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本净禅师,更看到了身背行囊,步履稳健的金、张二祖师……

三千峰的半山腰处,有一座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山洞——狮子口。在狮子口前面有一块巨石,如玉中的瑕迹,有着一条条的白色痕迹,仔细看去,更像一朵朵莲花的花瓣。在两位金、张二祖师来到狮子口之前,这里早已经因为二祖慧可驻锡传法而充满了神秘的色彩。尽管没有建起成建制的佛教丛林道场,虔诚的信徒们却已经视之为神圣之地,无论是远道而来的信徒还是三千峰下松泉村的村民都会去狮子口焚一炷香,磕一个头,求得佛祖的保佑。

三千寺的开刹也有着因缘俱足的成就。唐玄宗李隆基天宝三年(公元744年)春天,中史杨庭光奉唐玄宗之命到司空山采集长生不老药常春藤,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见到常春藤的影子。就在杨庭光准备结束采集回朝廷复命时,得到了司空山无相寺主持、六祖慧能弟子本净禅师的指点,拿到了常春藤。听到这个消息,李隆基非常高兴,命杨庭光携同本净禅师共同回到长安,赐号“大晓”,拜国师还山,并赐银敕建“无相禅寺”。本净禅师禅师成为天下僧侣领袖后,弟子们也纷纷四处奔走传法,其弟子金、张二祖师来到了慧可驻锡三千峰传法的狮子口,创建了三千寺,开设禅宗道场,这才有了三千峰佛法滥觞,佛慧普照。后来,又有真三、如云、海玄、湛风、寂云等禅家高僧大德驻锡三千寺传法,一时之间,三千峰禅风大盛,龙象辈出,先后在三千峰狮子口建起了上三千寺,山下的下三千寺以及上、下两寺之间的中三千寺。据史料记载,其上、下两寺之间距离约两公里,依山而建,层次分明,气势宏伟。

在此后一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三千寺历经兵燹匪患,多次寺倒墙圮,佛祖蒙尘。但是,在当地信众的护持下,无论是经历什么样的劫难,总会留一盏佛灯不灭,一缕佛慧得存,每逢国泰民安的盛世,三千寺就会因缘聚会,佛法中兴,丛林得建。如今的三千寺已经在原来的旧址废墟上重新建起,不仅成为了太湖县一带重要的佛教活动场所,更有如我辈一样千里迢迢而来的崇拜者,持续地点燃着三千寺的香火……

走进三千寺,才会发现小小的三千寺同样有天王殿、大雄宝殿等等佛教建筑,相对于佛教禅宗丛林道场的伽蓝七殿格局,应有皆有。除此之外,还有一座药王殿建设在山洞之中,药王殿内供奉着华佗夫妇的神像,殿内除了供桌上有时令的水果供奉,还悬挂了许许多多的锦旗,锦旗上文字大都是感谢华佗夫妇显灵治愈疾病的意思。据说,华佗曾因中原动乱而游学四方采药行医,和妻子一起来到了三千寨悬壶济世,华佗的妻子擅长妇科杂症,妙手回春,为三千寨以及三千寨附近妇女治好了妇科疑难杂症,去疾生子,乡人尊其为“送子观音”,如今和华佗一起共同享受人间香火。

最让人称奇的是,三千寺当家师太释惟善的禅房内墙上除了张贴有佛菩萨的圣像,更多的是一张张学校颁发给学生的奖状,让人不由得心生疑惑。陪同我前来朝拜三千寺的松泉村村民委员会主任王政权告诉我说,释惟善师太慈悲为怀,在主持三千寺弘扬佛法的同时,还陆续收养了老大云莲、老二云慈、老三云慧、老四云海四个女婴。这些奖状正是四个孩子们得到的读书奖励。如今,这四个孩子陆续长大,并考上了大学。师太的善举,不仅仅感动了当地群众,还登了报纸,上了电视台播出,师太被人们称之为活菩萨。

人们经常习惯性地把二祖寺、二祖禅堂称之为禅宗圣地祖庭,那么,眼前的这座三千寺应该是什么呢?站在三千寺前,眺望远处的司空山,从二祖慧可想起,再到六祖慧能,本净禅师,还有开刹三千寺的金、张二祖师,以及如今中兴三千寺慈悲为怀的活菩萨释惟善师太,时空转换,这一切的一切在我眼前一幕幕闪过。一阵山风吹了过来,寺前宝鼎的铜铃发出了清脆的丁当声,在我听来却是如雷贯耳,恍然大悟:如果说司空山二祖寺、狮子山的二祖禅堂、三千寺,是一道亮丽璀璨的佛教禅宗发展的风景线的话,那么,三千寺就是佛祖留在皖南大地上的一盏明亮的佛灯,时时刻刻照耀着大千世界,让我们可以在拼搏得精疲力竭之时得到片刻的心灵慰藉,让污染了尘垢的灵魂得到清净的洗涤。

想到此,我从法物流通处请来了一炷佛香,恭恭敬敬地点燃,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放在这座七层龙纹元宝形宝鼎之内……

作 者 简 介

贾国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行为证据》杂志社主编,新媒体行参菩提》创始人。著有长篇小说《测出的不仅是心跳》、《谜底就在现场》、《致命谈判》、《命案现场》、《神探》、《大测谎师》、《市长命案》、《市长夫人》等,以及散文集《立地成佛》、《心止即岸》、《行参菩提》等。创作、投拍了《命案现场》(20集)、《捕狼人》(20集)、《完美指控》(30集)、《博弈》(30集)、《糊涂县令郑板桥》(36集)等电视连续剧、系列剧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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