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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兄： 前天你电话中说XX领导想要我的书，想让我送书给他，我当初心里挺高兴的，因为喜爱舞文弄墨的人大概都喜欢有人读他的书，就像喜欢唱歌的人喜欢有听众一样，我也不例外。有人点名要读我的书，还是一个领导，怎么能不让人高兴？但是，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再送书，故特写此文给你。 当下，人们都喜欢谈钱了，喜欢读书的人如凤毛麟角，甚至被视为社会的底层人。记得前些年中央倡导全民读书时，河南省委一主要领导曾经在一次会议上就耻笑说：“现在谁还读书呀！”今有领导要让我送书，怎么能不感到欣慰？欣慰之余又心生感慨：几千年来，文人都是备受尊重的，人们把买书、藏书、读书作为一种富有。而今，因为买书的人少了，出版社日子不好过，文人辛辛苦苦写的书，多数都养在深闺，不少文人为了让人读他的书，就到处送书。于是，不知从何时起，送书成了不成文的规矩，能送到领导手里，有领导接受了你的书，就是给你面子了，那就是你的荣幸。如果让领导买你的书，好像他就不是领导了，领导不仅不会买，还绝对不高兴。如果让朋友买你的书，好像就不把朋友当朋友了。因此，“送”成了时尚，成了一种文化，不会“送”就等于不懂文化，没有文化。文化被边缘化，文人埋头写书，就成了愚人，成了穷酸人，成了被嘲笑的对象，一个作家一旦出版了新书，都“喜欢”让作者送。 我曾经有送书的经历，那时我还在某个领导岗位上，是个用放大镜才能看到的小官，也是一个朋友说有领导想要我的书，尽管我手里没有了，不知道领导是否真的要读我的书，碍于面子不得不又从书店买了书，并签上“请XX方家斧正”等字样，高高兴兴地去了。本以为自己是个“文人”，很“了不起”似的，可是到了领导官邸不禁尴尬了：那官邸大门很大，门却是关着的，只有旁边的侧门开着的，且有保安坚守，戒备森严。我到了门口，立即就被拦下了，审问了一番，也没放行，并让给领导打电话，说领导接了电话才能放行。无奈，只得给领导打电话。不料，领导不接，可能是领导在忙。于是，我只得站在大门外等，像个要饭的似的。而那些保安就用异样的，甚至是敌视的目光盯着我，好像我说的是假话，甚至怀疑我是上访者，或者是暴恐分子什么的。最后遇到一个熟人，算是进了官邸。到了领导办公室门口，又被值班秘书给拦下了，让在值班室等，说通报后领导允许了才能进。等了一上午，书终于送掉了，领导还说了一句话：“抽空好好看看。”领导看不看，我再也不知道。 有一次，我在网上买书，无意中在“孔子旧书网”看到了我的几本书的签名本，网站还故意把我的签名显露出来，书价高出原书定价的20倍。我记得那书不是主动送的，是那个所谓的朋友索要的，当时碍于面子才不得买自己的书相送。如今，那书到了孔子旧书网，是被当做废纸卖掉被别人收藏的，还是被送者因为手里没钱花了，想卖几个钱？我不解，却感到很受伤。 你电话中赞美我的书一出版要么被盗版，要么被电台连播，敢讲真话、实话，很受欢迎，等等，让我很高兴。我不敢说我的书怎么好，但是，我敢说我每写一部书，无论学术著作还是小说，都是很认真的，一部书往往需要几年时间，其间耗费的精力和时间自不必说，还要四处考察，到图书馆、博物馆查阅资料和考证等等，都要花费很多。书出版后，出版社只给十本样书，我的朋友那么多，送谁不送谁呢？送了张三不送李四，李四岂不怀疑我跟他的关系不好？即使李四不说，我心里也很难受，感到对不住李四。既然是朋友了，不送书，还让朋友去买书，还是朋友吗？为了平衡关系，那十本书不知不觉中就送完了，常常不得不去书店买书相送。说实话，写一本书，前面花钱和耗费精力、时间不说，因为现在买书读书的人少了，稿费或者是版税都是很低的，如果我再买书相送，实在是支撑不了。 现在人都富有了，一场饭局几百上千，一盒烟几十元、上百元，眼睛都不眨一眨，为什么就舍得几十元买一本书呢？如果送了书，被送者认真读了，作为作者也会觉得送得值。可悲的是，被送书者往往不读书，他面上说一定拜读，其实不一定读。如今，如果一个领导穷到想读书而没钱买书，没渠道买书，我一定送，我用自己的工资买书相送绝不会吝惜。即使送书，也送那些真正读书的人，物尽其用。我认为，如果有人喜欢你的书，他一定会买，否则就不是真正喜欢你的书。2010年8月我的上访题材小说《无路之路》出版的当月，我的一个在北京工作的学生雷霆打电话给我，说在南苑机场一书店见到了这部书的盗版书。我说：“我还没送书给你，你就没有见到这本书，怎么知道是盗版书？”他的回答很肯定，说印刷质量一看就是盗版书。为了验证是否如此，我说要寄书给他。不料，他回绝了，说要自己买书。不仅如此，还买了一本盗版书寄给我。当时，我好感动。 书画的价值在于欣赏，书的价值在于阅读，读书人少了，都不愿买书了，说明文化的价值已被边缘化，人们的价值观发生了变化。作为文人，想传播文化，这是值得称道的。如果花钱写书，再花钱送书，被送者并不看书，这样的话就有点“下贱”了。尽管眼下文人被逼得这么“下贱”者不少，本人却不想这么“下贱”，故写此文，免送书，敬请谅解。 作 者 简 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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