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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照片，偶然翻出一张旧照，那是三十年前的一张合影，我和我的母亲在扬州个园的合影照片。年逾花甲的母亲穿着老式烟灰色的斜襟衣服坐在个园石围子上小憩，未脱青涩的我站在她身旁，后面有数棵个园翠竹陪衬。记得还是当年租赁的傻瓜相机的作品，游个园时候找游客临时帮忙照的，聚焦不准，照片有些模糊，母亲的脸庞也有点依稀。洗照片的时候技师曾经建议这张模糊的照片就不洗了，可我还是坚持洗了出来，以后又找了塑封机封好保存了起来。现在母亲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可在我心底，母亲的音容笑貌依然很清晰。 母亲没有工作，家庭就是她的全部，家里柜子的老漆总是擦的发红发亮，拥挤的老房子也似乎明亮了许多。母亲洗衣服喜欢下河洗，拎着两大篮衣服走上几百米去河埠头洗，在洗衣位置她总是要在埠头上游洗，那里水最干净。如果埠头上游没有空位，她就费大力气去河中间找以前不知道是谁搭好的石头也不去埠头下游洗。她认为干净是生活中最重要的。 母亲只读过一年私塾，识字不多却很明事理，对我们三个小孩读书很上心，老师同学如何她都很关心，我有同学来访，或我不在，她总是热情回应，并记住何人来过，事后就提醒我，鼓励我多和同学走动。名字不能一一记住，她就和我私下约定一些常来往同学的代号，深怕搞错了让我得罪同学。对成绩则似乎没有要求，至少没有洗衣那么严，她认为好好读用心读就可以，至于考什么学校都无所谓。这样让我们都能在很宽松的环境下成长。我们三兄弟先后都顺利考上大学，也让母亲非常欣慰。记忆中，母亲第一次出行就是去大哥就读的劳动大学探望他，那时候山区交通多有不便，对很少坐车的母亲来说来回的行程很是辛苦。她回到家，带着许多大哥他们劳动大学果园的水果，却完全看不到坐车的辛苦，到邻居家分发水果，逢人就说儿子学校里果园水果好吃，有的品种见都没有见过。说大哥的同学对她非常热情，临走送的水果多的她根本带不了，只好挑了又挑才带了这么些。母亲丝毫没有掩饰她对儿子的骄傲和自豪。二哥高中毕业正值上山下乡热潮，他毫不例外的插队去了很远的农村（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母亲说的很远是相对于我们地区而言，比大城市里的插队去边疆不可同日而语），母亲常常念叨着，这下老二吃苦了。牵挂太甚的母亲终于还是忍不住又踏上探望之路，探望回来，母亲叹息更甚：三兄弟里二哥是吃苦最多的，长身体的时候赶上三年自然灾害，高中毕业又要插队当农民，从来没有拿过锄头的人要和农民一起下地劳动，一年辛苦到最后还不够自己吃的，超支！我知道母亲却不是心疼那超支的钱，只是担心二哥吃不饱！这念叨一直到恢复高考，二哥考回来在师专读书才算完结。当年条件所限，母亲这两次探望都没有照片留下来。 到我去扬州读书，母亲已经六十出头，身体也没有以前利索。我和父亲商量了下，就在我毕业论文答辩的前夕，回家带上母亲去扬州，也让她看看我读书的地方，看看那千年繁华的商都。于是就有了母亲第三次探望，88年的初夏，母亲来到了我的学校，她先看了我们的校园，再去我们食堂，我们学校当时的校园和食堂确实不错。这也让母亲非常开心，原来都是听我信里说的，现在她亲眼看到了，觉得比信里说的还好，这下放心了。回到我宿舍休息，宿舍里五张高低铺，虽然有点拥挤，但干净整齐。（每有同学家长来，我们宿舍都是提前搞好卫生）听说我母亲来 ，来打招呼的同学也络绎不绝，母亲的普通话水平不是很好，有些时候还得笑着等候我的翻译，同学们对我们的方言也非常感兴趣，一时宿舍里笑声不绝，直到快熄灯，有女同学来接我母亲上楼去休息。第二天开始我就带母亲开始逛扬州，看了个园、何园、瘦西湖，平山堂，走遍了扬州各大景点和大街，母亲在扬州呆了四天就惦记着退休后一直身体不好的父亲，我又送母亲去了南京，看了玄武湖、总统府、鸡鸣寺，再把母亲送上火车，让她一个人回程。短短五天就是母亲时间最长的出行，我是想让母亲尽量在不太累的情况下多看看南京扬州的景色，而对母亲来说，到了我的学校，探望就已经圆满。这次行程里面吃的是学生食堂和路边小吃，住的也是学生宿舍，留下的遗憾自不待言。我一直不知道母亲的感受如何，后来我还多次问过父母，可他们总是笑而不答。 这答案终于还是没有得到，我工作以后的数年里，父母就先后病重离世。唯一庆幸的是这次扬州南京之行，母亲留下了几张照片，中间我和母亲在个园的一张合影照片尤其让我珍惜。因为这也是我和母亲唯一的一张合影。 作 者 简 介 行参菩提·“思恩·清明”散文有奖征文启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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