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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的女性，无论在不在薄命司的，都难逃命运的捉弄，结局令人唏嘘，正所谓千红一“哭”，万艳同“悲”。 之所以有这样的不幸，最主要的原因是封建时代的男尊女卑，女子几乎没有实现自我价值的可能，离开了男子，便一无是处，连生计都成问题。 贾府里的王熙凤，是脂粉队里的英雄，玩笑着就能杀伐决断的，面对着丈夫的风流出轨，明面上却不能怎么着，还得主动支持，才能尽显正妻的宽容大度。 再有未出阁的小姐探春，既聪慧，又有管理能力，而且志向远大，只可惜不是男儿身，也只能在内院代管几天。还有才华惊人的黛玉，胸有韬略的宝钗，这些钟灵毓秀的女子，样样不输于男子，甚至比起那些只知纵欲享乐的纨绔子弟，不知强了多少倍，却无奈终是女儿身，只能被困于闺阁，任命运摆弄着。 红楼众女子，结局都不甚好。而有一个人，却似乎是个例外。她什么也不用做，就被好运砸中了，得到了别人想要的一切。这个人就是原甄家的丫环，娇杏。 娇杏有多幸运呢？本是甄士隐夫人的丫环，后来甄家变故，她也跟着受苦难，本以为就这样完了，谁知因为当初回了两次头，被在甄家做客的贾雨村看中了。 贾雨村发达后，没有想着报答甄家，若不是为了娇杏这丫头，也不会找上门来，又是送礼又是给钱，想方设法地把娇杏纳为妾室，抱得美人归。可见贾雨村是个重色忘义之徒。他许诺过帮忙查找英莲，但后来当真碰上了冤案，而且对象就是恩人的女儿时，他却为了官途，徇私枉法，恩将仇报。 这些且不说，娇杏确实侥幸之极，一年生下儿子，母凭子贵，再半年，原配死了，贾雨村竟将她扶了正。当初一个侍候人的丫环，一跃成为了贵夫人，怎不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 而关于贾雨村的正室，除了那一句“又半载，雨村嫡妻忽染疾下世”，便再也没有相关讯息。正是她的离去，使得妖杏的人生更为完满，堪称喜上加喜，成了正室夫人，要富贵有富贵，要体面有体面，要恩爱有恩爱，可谓是集齐全天下女子的梦想了。别人还只能想一想，而娇杏不费吹灰之力，竟都得了。 娇杏的意外和惊喜，以贾妻离世画上最圆满的句号。而那个苦命的女人，连名字也没有被提起，就这样匆匆消失了。在贾雨村和娇杏的爱情传奇里，她顶了一个夫人的名号，却更显得像个局外人。 贾雨村是什么时候娶亲的呢？文中没提。贾雨村出生于没落的诗书世宦之家，没父母亲人，书中说他只剩得一身一口，进京考取功名，以便重整家业。倒也是有志向。在姑苏时，穷困潦倒的他暂居葫芦庙，并结识了乐善好施的甄士隐，得到不少资助，并且成为甄家的常客。 八月十五之夜，讲究人月两团圆，甄士隐怕他一人落寞，跟家眷团聚后，又特地在书房设宴款待他。而贾雨村并没有丝毫思乡或念亲人之意，他做诗感慨，心中想得更多的是前途，以及那个时刻放在心上的甄家丫环娇杏。“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充分体现了他渴望平步青云的野心和抱负。 古人讲究先成家后立业，而且以贾雨村的年纪，至少也得三十岁左右。年过半百的甄士隐，尊称贾雨村为“兄”，虽是出于礼节，但贾雨村应该也不会年轻到哪里去。这般年纪，多半已在家乡娶过亲。当然，以贾雨村的家世，能娶到的也只是是小门小户的女儿。当然，娶了亲后，贾雨村还是要继续奋斗的，他追逐着人生的梦想，而结发妻子就留在了家乡。 贾雨村家贫寒，作为妻子，又没有公婆帮衬，丈夫关怀，日子自然比常人更苦。贾雨村在外面，自己尚且穷蹇，又如何有余力，余钱照管远在家乡的妻？更大的可能是，为了赶考，他一人将家里不多的钱财都带在了身上，破釜沉舟。他孤身闯荡，而妻子在家里吃糠咽菜，艰难度日。夫妻俩彼此都没有音讯。妻子能做的，就是守候和等待，无论他是功成名就，还是一无所成地回来。 而出门在外的贾雨村，明显要潇洒得多，他还能结识贵人，也会因为漂亮丫环的回头春心动荡，生活里不乏明媚的色彩。他将一个素不相识的丫环放在了心上，也许她还成为了向上的又一动力，而那个遥远的黯淡的妻，算得了什么呢？ 也还有一种可能，贾雨村的妻子是他飞黄腾达后才娶的。那她的出身就不会太低，怎么着也是小官之女，否则怎么拿得出手？不过这样的婚配，更多的仍是出于门第，利益的考量。毕竟贾雨村是官场新秀，向上攀爬更是不择手段的。 贾雨村的正妻留给了我们很大的想象空间。她到底是一个苦等丈夫，人老珠黄的妇人，还是为了前途结合在一起的利益婚姻？无论哪一种，对于一个女人而言，都是失败的。而她的结局，更让人无限唏嘘。 古言道，娶妻娶德，娶妾娶色。但还有一句话叫作，妻不如妾。更何况，贾雨村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当贾雨村得到了功名，享有了荣华富贵，就只差美人在抱了。无论是多年两地分居的原配，亦或是明媒正娶的正妻，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娇杏，想要那个美少女来见证自己的成功，享受着温香在怀，红袖添香的浪漫幸福。他的正妻，显然是给不了这些的。 对于贾雨村迫不及待纳了一个丫环，其妻会有怎样的感受呢？无人得知。妾室与夫君成天卿卿我我，一年就生子，其妻又会有怎样的心情呢？也无人得知。文中只透露出一个信息，在娇杏产子半年后，正妻就因病去世了。 这里怎么看，怎么也有点蹊跷。虽然不想以最大的恶，来揣测人性，但每每一细想，又不觉脊背发凉。贾雨村的妻子是一直就体弱多病，还是这半年忽患疾病，一病不起的？如果她一直身体不好，而贾雨村不仅没有关怀，却在与娇杏重逢后，就只顾着纳妾，这岂不是对妻子的病情雪上加霜？尤其是以他的性情，绝不会掩饰对娇杏的偏爱，有哪个妻子能天天看着夫君与妾室缠绵恩爱？如果贾妻是娇杏进门后生的病，那贾雨村与妾室气死原配的本领，也可见一斑了。 在贾妻死了半年后，娇杏就被扶了正，坐上了正室夫人的位置。更可见贾雨村对亡妻实在没有情分道义可讲。 如果真是那样，觉得贾妻也真是傻，也有些同情和理解贾府里的尤氏和邢夫人了。因为地位不平等，她们对自己吃喝嫖赌的夫君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她们所能抓住的，也仅仅是手中的那点权和钱了，哪里还有脸面和自尊？尤其是邢夫人，把钱看得重过一切，甚至帮着贾赦说媒保纤。除了钱，还有什么能给她们安全感，值得信任和托付？身居高位而丧失良心的男子，哪里还记着举案齐眉？早就厌了，烦了。 而打败贾妻的娇杏，又能幸运多久呢？她同样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也许不用等到那一天，新的花花草草就会被请进来，她所能守住的，也只有荣华富贵和一个正妻的位置了。而背信弃义，踩着他人得到高官厚禄的贾雨村，又能幸运多久呢？到了那一天，娇杏的幸运也将戛然而止。 所有人，皆逃不过命运的翻云覆雨手。贾妻的命运，被简短地带过，背后却是一个女子半世的辛酸，深深的绝望！而这，也是旧时代多少女子的背影，她们没有话语权，轻易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伤心抑或痛苦，只有自己知道，甚至连自己都麻木了。 作者：阿五，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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