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尔施塔姆(1891-1938),俄罗斯白银时代诗人,阿克梅派最著名诗人之一 列宁格勒 我回到我的城市。它曾是我的泪, 我的血脉,我童年肿疼的腮腺炎。 现在你回来了,变狂,大口吞下 列宁格勒河灯燃烧的鱼油。 然后睁开眼。你是否还熟悉这十二月的白昼? 在那里面,蛋黄搅入死一般的沥青。 彼得堡!我还不想死! 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彼得堡!我还有那些地址: 可以查寻死者的声音。 就这样住在楼梯后面,门铃 折磨我的神经,弄疼我的太阳穴。 而一整夜都在等待我爱的人来临, 门,它的链条在窸窣作响。 1930.12,列宁格勒 戴耳机的傢伙 戴耳机的傢伙,把我弄进来的人, 我会让你记住这些流放的平原夜晚, 这夜半收音机喧嚷的酒糟声音, 这来自红场的大喇叭。 地铁呢,这些天?别出声。什么都别说。 不要去问幼芽如何膨胀。 你敲击着克里姆林宫的钟, 言说的虚空被压缩到一小点。 1935.4,沃罗涅日 诗章 (节译) 6 我的国家扭拧着我 糟蹋我,责骂我,从不听我。 她注意到我,只是在我长大 并以我的眼来见证的时候。 然后突然间,像一只透镜,她把我放在火苗上 以一道来自海军部锥形体的光束。 8 我没有被抢窃一空,也非处在绝路, 只不过,只是,被扔在这里。 当我的琴弦变得像伊戈尔的歌声那样紧 当我重新呼吸,你可以在我的声音里 听出大地,我的最后的武器…… 1935.5-6,沃罗涅日 你还活着 你还活着,你还不那么孤单——, 她仍和你空着手在一起。 大平原足以让你们愉悦, 它的迷雾、饥饿和暴风雪。 富饶的贫穷,奢华的匮乏, 你们安然平静地生活。 被祝福的日子,被祝福的夜, 劳动的歌声甜美、纯真。 而那个活在阴影中的人很不幸, 被狗吠惊吓,被大风收割。 这死揪住一块破布的人多可怜, 他在向影子乞求。 1937.1.15-16,沃罗涅日 仿佛一块石头从天外陨落 仿佛一块石头从天外陨落, 一行诗,身世不明,被贬黜到此地。 无所哀求,这造物也不可改变。 它只能是这个样子。无人可以评判。 1937.1.20,沃罗涅日 (王家新 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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